狐陽 作品
第207章 師尊水端穩(13)
樂幽手指輕動,笑意愈發盛了:“那還真是多謝師尊了。”
“不客氣。”宗闕抱著他轉身道,“還有什麼招數也儘可使出來,此處離宗門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
樂幽笑容微滯,被抱著從此處離開時腦海中想了無數的逃生方法,奈何無一樣可用在此處。
他厭惡逃離被抓,好像永遠都逃不出生天,四處求救無門,可被這人抱在懷裡時,卻莫名有一種不會出什麼事的感覺。
“師尊不恨我奪舍了你的小徒弟?
”樂幽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到底有些許閒心詢問。
“若是奪舍,用不了朝暉和蔽日。”宗闕說道。
樂幽輕輕抿唇,這的確是無可辯駁的事實,這是他的神魂,靈器認主,認的自然也是神魂。
“那師尊打算如何處置弟子?”樂幽抱著他的脖頸詢問道,“是否要送入戒堂?”
“關禁閉。”宗闕說道。
樂幽背後一個激靈,那自己將自己關起來的一個月可不怎麼好玩:“哦?弟子這可是殺了正道修士,還是上穹仙宗的,只是禁閉?師尊這樣可算得上是包庇了,關多久?”
“關到你說出與陵江的齟齬為止。”宗闕說道。
樂幽沉默了一下道:“或許弟子只是單純想殺人呢。”
“我不傻。”宗闕垂眸看了他一眼道。
樂幽眨了一下眼睛,撐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師尊連我都分辨不出,還說什麼不傻。”
“誰說我分辨不出?”宗闕平靜說道。
樂幽的手指微收,呼吸已然沉住,他看著面前的男人,渾身的血液一時都有些滯住:“師尊早就知道?”
“性情雖有相似,但舉止言談不同,他比你乖上許多。”宗闕說道。
樂幽本是思索著到底何處露了破綻,聞此言時眉頭輕跳道:“哦?那師尊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他?”
“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宗闕問道。
“師尊不是不傻嗎?只管猜就是了。”樂幽輕哼了一聲道,“我如何不乖了?”
他可是按捺自己的性子好好裝了一回乖,奪晦尊者何時這樣乖過?
宗闕未答,懷中人又是哼了一聲:“師尊倒是將徒弟教的乖,卻成了木頭腦袋,況且他也未必真的乖,否則怎會突然出宗?”
“他出宗歷練,有留下玉簡。”宗闕說道。
“辭行都不當面告別,與通知何異?”樂幽十分不爽快,雖然他當時出宗一言不合就跑了,可如此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宗闕:“……”
言談間越過諸峰,宗闕抱著人落在了寥郅峰頂,走向了洞府。
樂幽至此,先前的氣憤暫消,看著那靠近的靜室吞嚥了一下口水。
關禁閉的那種焦躁感疊加,還不如給他兩刀來的痛快:“不若師尊還是送我去戒堂吧。”
“既是罰你,自然要選你不喜歡的方式。”宗闕將人抱進了房間放下道。
樂幽站在地上,還未來得及反應,對方一指點在他的眉間,體內靈氣已無法調動,無靈氣,自然不可探入儲物戒。
他心念輕動,拉住了那將要收回的手道:“那師尊可要在此設下禁制?”
“自然。”宗闕抽著自己的手,卻被青年兩手握住了。
他此次可不會乖乖認罰,必須要禁制。
“那師尊在此陪我。”樂幽笑著要求道。
“這是處罰。”宗闕說道。
“那我不管,若師尊不陪,弟子便讓您的乖徒弟出來受罰,反正您也不知。”樂幽輕哼了一聲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您便是關個十年八年,也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他若平白被關,說不定會哭。”
宗闕輕輕斂眸,他一直不知切換契機是什麼,本以為他們也不知,沒想到竟是知道的:“他應多少知道你的事。”
“但他不會告訴師尊的。”樂幽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身仰頭笑道,“不信師尊便試試,屆時他若知道弟子對您有如此悖逆之心,會如何反應?”
宗闕眉峰輕動,他自是不想讓小徒弟承受此事
,可面前之人感情如此熱烈,同樣的身體,同樣的神魂,只是記憶斷層,但彼此的關係卻不同。
若能成為道侶,他自是更願意與對方相許一生,擁他入懷,但小徒弟未有此心,他滿心都視他為長者,若記憶相融,此局可解,若不融,他真的能拒絕眼前的人嗎?
未知。
他對旁人自無意,不論旁人如何做,都可視若無睹,可面前之人是他的心上人。
“師尊,一人關禁閉久了會很難受的,弟子即便有任何懺悔之意,也不能及時告知師尊,如此,豈不是錯過改正的機會。”青年滿嘴的理由,可他悠悠然的說來,卻似在撒嬌一樣。
宗闕輕沉了一口氣道:“好。”
他終究是無法拒絕他,若一人長久關著,摧折的是內心。
樂幽眸光輕顫,抱緊了他的腰身,他喚了無數聲師尊,這人也分辨得清,卻許了他叫,可見不是他搶來的,而是這本就是他的。
只是他貪得無厭,不想只做師徒。
樂幽抬眸,輕輕墊腳,卻被男人揪住了後頸不得寸進:“師尊真是令人心動的很。”
他巧笑而明豔,口中之語十分的熱烈直白,宗闕垂眸看著那彎起的唇,將人從懷裡拎開了:“莫要胡鬧。”
至少現在不是時候。
“弟子說的可是真話。”樂幽目前無甚力道,索性不嘗試靠近了,可嘴長在他的身上,他想說什麼便說什麼,“師尊莫非不準弟子說實話?”
他若知道回來只是關禁閉,必然不會費盡心思逃了。
只是如今對方相信他與陵江有齟齬才會如此,日後若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仇人,那時他可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他?
前世之事,他當真能與他言說嗎?可他前世實在算不得什麼好人,正道人人忌憚,想要討伐的大魔頭,手上沾染的鮮血能淌遍整個寥郅峰,若真是說出來,師尊說不定真會將他一劍給劈了。
此事還需斟酌著說,一點兒一點兒只說對自己有利的,要不然比起另外一位,他已經算不上不乖,而是要逆天了。
“你知道分寸,若如此胡鬧,為師之前答應的事便就此作罷。”宗闕說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樂幽說道。
“我非君子。”宗闕鬆開了他的衣領,落座於榻上。
他雖重諾,但若在對方面前不懂得變通,那滿肚子的小心思還不知道能使出多少鬼主意來。
樂幽拿捏不住,卻是扯起了唇角笑道:“好吧,師尊說什麼便是什麼,弟子自是聽話的。”
宗闕抬眸瞧了一眼他眸中的笑意道:“習字可靜心。”
他說的所有話中,就這句最不可信。
“師尊一般如何靜心?”樂幽看著坐在榻上的人詢問道。
他的認知中,師尊總是很安靜,修士大多沉得住心,畢竟打磨修為日日不可間斷,可那是有事做,若一個人待著無事做時,可真是無聊透頂了,他先前便是如此,但如今非是如此,只是好奇面前的人是如何沉得下心神的。
“磨練修為,或是煉器皆可靜心。”宗闕說道。
他雖事事皆會,但就是因為如此,才會覺得毫無挑戰性與意義,無需他人,漸漸失去了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一步步踏入到自己無解的地步,喪失感情。
如今重拾,心境卻有不同,雖仍是消磨時間,卻可作為樂趣而存在,因身旁之人,時時為他添上一二可用之物,更得意趣。
“那師尊可嘗過情.愛之事?”樂幽笑著詢問道。
宗闕抬眸看向了他。
樂幽對上他平靜的視線輕哼了一聲:“是,弟子這就靜心,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我們修的是佛,而不是仙。”
他可是魔修,縱.情任性本是尋常,卻瞧上了這麼一位不動情.色之人,不過既有師徒之情,自然也懂得其他情,他越是不想動,他便越要讓他動,反正他不能拿他怎麼樣。
宗闕:“……”
樂幽坐在了桌前,隨手鋪開了紙張,慢悠悠磨著墨,腦海中轉著主意。
他不欲抄書,自然也無興趣去鑽研什麼劍道,滿腦子都是情.愛之事,既是不能說,那便寫。
筆尖吸飽了墨汁,樂幽一手撐著頰,眸光輕轉,看著坐在榻上觀看著玉簡的人,落筆於紙上。
庭院風聲清幽,靜室之內一時十分安靜,宗闕的目光落在了那窗邊靜坐之人的身上。
與另外一面總是端坐不同,這一面坐的十分悠閒隨意,紙上字跡更是隨手揮就。
他雖希望他歸於正途,前路光明,卻並非要讓他與自己一樣,若能性情恣意,亦是上佳。
宗闕目光落定,卻並未讓對方覺察,那時初吻,卻是為了逃,滿肚子的壞主意,此舉需糾正……罷了,不糾正也可。
若非記憶不融,將他帶回來時不會放任他如此撩.撥妄為。
明明做好了此一生不動他,可一點兒機緣巧合,一點兒撩.撥,便如同乾柴之上澆了烈油,讓人心生漣漪。
宗闕閉了一下眼睛,收回了目光,樂幽卻是輕輕側眸,看了一眼那處靜坐持重之人,輕輕吹了吹紙上的墨跡起身,行至他的面前說道:“師尊教的方法果然有用,弟子靜心許多,請師尊查看。”
宗闕抬眸,伸手接過他捧過來的紙頁,本還在想他坐在那處到底在寫什麼,在看到其上的內容時沉默了一下。
不消細看,其上皆是什麼……掉落的衣衫,親吻遍佈,雙.修之事,內容本不該出現在寥郅峰,而應該出現在龍陽春.宮書籍之上。
宗闕抬眸,面前的青年卻是一片純然無辜,唇邊染著笑意:“師尊,弟子寫的如何?”
正道弟子不應涉採.補之事,可正常的結道侶,此類圖譜一應自也是見過的,亦無不可寫之說。
其上描寫細膩,卻並無人名,宗闕自然不可能讓他去尋其他人作為道侶,亦不可能阻止他生情,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阻止此事。
非是對方雜念頻生,而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寫的不錯,你在何處看過此事?”宗闕垂眸看了通篇,如此細膩,非看過不可為。
樂幽不見他責備或是動容,輕怔了一下瞧了瞧自己寫的內容,又瞧了瞧他平靜的神色,一時竟有些懷疑自己寫的不是春.宮,而是什麼度化人心的聖言:“師尊又在何處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