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196章 師尊水端穩(2)



“長的這麼小隻, 真可愛。”紫清真人感慨著,轉眸對上了宗闕看過來的視線道,“每次看到這麼年輕的孩子, 都覺得時間真是不饒人,尊者可有此種感受?”




“沒有。”宗闕收回了目光, 神識落在了山谷之中。




隊伍不斷前進,前面的人被不斷劃分著, 後續還有不少人排在了隊伍的後方,將那小小的孩童夾在其中, 讓他的每一步都透著些忐忑不安。




“手放在此處便可。”那負責測試的修士說道。




垂著眸的孩童再次抬起了頭,目光卻不敢投注往遠方, 只是看著面前雪白的東西,將看起來髒兮兮的小手放了上去。




其上光芒閃爍,那雙漆黑的眸中透著些許不安, 直到其上閃爍著純紅的光芒,那負責測試的修士愣了一下:“單火靈根,這邊, 叫什麼名字?”




小小的孩童開頭道:“樂幽。”




樂幽。




宗闕的眉心微動, 樂幽, 原世界線中主角恆垚早期一面之緣的救命恩人,亦是後期正道討伐的合歡宗宗主。




男子為陽, 女子為陰, 偏生他生來為陰體,乃是天生的爐鼎體質。




他如何經歷未知, 只知最終正道圍剿討伐是因為他以自身為爐鼎,以絕頂心火煉化他人修為化為己用,如此手段為正魔兩道皆不容, 最終被圍剿隕落。




即便死了,也為人唾罵和忌憚。




那樣為正魔兩道忌憚之人,如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孩童,天生爐鼎,後以自身為鼎,那一路走過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才會讓他墜入魔道,成為魔修四尊之一。




宗闕的目光落於那處,小小的孩童正被指引著前往了一側,因被提醒,始終未敢抬頭,他明顯不知單火靈根為何物,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腳趾並在一處輕輕交疊著,似是在認錯一般。




宗闕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弟子令,令牌從掌心飛出時,另外一塊令牌亦從山谷中飛出,雙雙落在了那孩童面前。




宗闕眸色微斂,小小的孩童卻有些嚇到,他握緊拳頭後退了一步,錯愕的看著面前漂浮不動的兩塊令牌,抬頭求助般的看向了一旁的修士。




宗闕的令牌出,本就是眾皆譁然,連紫清真人都沒忍住看向了那孩子,想看看有何特別之處,站在樂幽身旁的修士更是看著那塊令牌露出了羨慕的神色道:“此令牌代表前輩們要收你為徒,這塊令牌是金丹真人陵江前輩的,這塊令牌是化神尊者寥郅前輩的,你可選擇其一成為其弟子。”




此話出,旁邊原本還有些不明所以的新晉弟子們皆是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化神尊者,那可是通天的人物,即便不知化神為何,來到此處也大多是聽過寥郅尊者的名號的。




孩童還未動,現場的氣氛已有些凝滯,若是成人,自會知道哪個更強,可這是個孩童,寥郅尊者好容易收次徒,若是被拒,只怕這孩童成長起來會抱憾終生。




偏偏收徒牌子遞出,便不可隨意收回。




1314急得團團轉,




宗闕的神識落在了山谷之中,那處一金丹真人靜坐,面容倒是年輕溫和,火木雙靈根,只是此刻渾身都透露著忐忑不安。




若是原世界線的師父,那麼樂幽從一開始是加入上穹仙宗的,後來又是怎麼叛出宗門的?跟此人又有何關係?




“那孩子不會不選你吧?”紫清真人嘶了一下說道。




宗闕沉下氣看著那處,孩童正看著面前的兩塊令牌,仰頭問道:“寥郅?”




“您是要選寥郅尊者嗎?”那修士問道。




樂幽輕點了一下頭,他記得這個名字。




他一點頭,其中的一塊令牌飛了出去,另外一塊令牌則落在了他的面前,在他伸手時落在了他的手中。




墨黑的令牌十分有質感和份量,被那有些髒兮兮的小手接住,似是怕弄髒了一樣捧著。




他一接令,周圍的氣氛皆松,投諸過去的目光皆是羨慕。




“親傳弟子令,那孩子是單火靈根,尊者是單金靈根,這孩子有何特殊之處?”紫清真人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詢問道。




“心智不錯。”宗闕回答,直接從虛空之中消失,出現在了那片空地之上。




他的身影出現,眾人視線則落在了他的身上,有連忙行禮者,也有驚疑不定者。




“參見尊者。”




“參見長老。”




來人身份確定,來不及收回視線之人皆是驚歎異常,只是再看,卻幾乎被那身上的氣勢攝了心神,被旁邊修士勒令時紛紛低下了頭。




樂幽本是看著令牌並不抬眸,聽到周圍行禮之聲時抬頭,在看到那停於面前之人時張開嘴巴瞪大了眼睛。




袍服逶迤,來人生的極是高大,需要頭仰的極高,卻因為遮住光影,一時分不清他身上的衣袍是黑是白,樂幽分不清氣息,亦分不清強弱,只知不敢動,一點兒都不敢動。




然而行至面前的身影卻低身下來,衣袍略折,逶迤出極好看的弧度,亦足以讓他看清那雙眸,似泛著冷光,又極平靜,不似那些欺負他的人那般充斥戾氣,他還不解何為強大,只知自己映在這雙眸中極小。




樂幽覺得自己應該是怕的,因為這個人蹲下來也比他要高,可對方的手卻朝他伸了出來,未打他,只停留在面前,看起來修長好看極了。




“仙人……”樂幽輕輕出聲。




“是師尊。”宗闕看著孩童漆黑明亮的眼睛道。




即使生活多磨難,他的眸仍然清澈如初,前世之事不知如何磋磨他的心志,但此生他會將他眸中的這份明亮保留下來。




曾經相遇,難免遺憾未能相逢於他未受苦之前,如今不會如此了。




“師尊?”樂幽遲疑出聲。




“嗯。”宗闕應道,“跟我來。”




小小的孩童眨了一下眼睛,幾乎鼓出了全身的勇氣伸出了手,然後被那大手握住了,下一刻被託在懷中,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已從原地離開了。




圍觀那處之人皆是凝神屏息,便是那道身影消失,許多人也是難忍的嚥了下口水。




各峰收徒,或是負責此事的修士送去各峰,或是各峰弟子前去接人,誰能想到寥郅尊者竟親自前去,待那弟子似如子侄。




宗闕重臨虛空之上,落在峰頂空地,落地之時那處已出現了一方榻和座椅,那被抱起的孩童卻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抖的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宗闕拍了拍他,小傢伙頓時抖如篩笠,根本不敢抬頭。




“已到了地面,不會摔下去。”宗闕試圖將人放下,懷中孩童卻是抓緊了他的衣服,如同八爪魚一般不鬆手。




“罷了。”宗闕索性抱著他落座,任那孩童在他懷裡繼續發抖。




遠處大典還在繼續,宗闕不能離開此處,而懷中孩童抖了許久,似是覺得安穩慢慢停了下來,宗闕低頭看時,正對上孩童抬起的眸,那雙眸輕輕顫動,如受驚一般低頭,過了許久才慢慢抬了起來。




“瞧什麼?”宗闕問道。




“師尊……”樂幽小聲呢喃,在看到自己抓在其衣服上的手時鬆開掙動了下,“弄髒了……”




“無妨。”宗闕用了清淨訣,孩童身上的泥土皆淨,露出了小臉,雖有白皙的位置,可他臉頰乾燥泛紅,其上更多的是原本被遮掩起來的青紫傷痕,不僅是臉上,手上還是胳膊上皆有,足上有著繭,其上多是劃傷,甚至許多血痂未愈。




很瘦小,完全沒有這個年齡孩童應該有的身量和狀態,唯有一雙眼睛看起來圓潤清亮,讓他看起來有些精神。




宗闕打量著這些傷痕蹙眉:“有人打過你?”




他身上氣息流露,懷中的孩童瞬間瑟縮起了身體,下意識抱起了頭:“不要打,不要打……”




宗闕看著他的狀態,斂住心神輕拍著他的身體道:“不打你,別怕。”




他拍的很輕,但那身體仍是瑟縮了一下,隨著不斷的安撫,懷中孩童似是未察覺危險,才緩緩抬起了頭來,只是再看他時眸中已多了畏懼之色。




此時不宜問,從前之事到底是給他造成了一些心理陰影。




他這樣小,身邊卻無親人隨行,能到此處,必是吃了不少苦,還是尋得遲了些。




宗闕看著他滿身的傷痕,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瓶丹藥,從其中倒出了一枚遞到了孩童的面前。




他們還不熟悉,待日後熟悉了,從前之事便可慢慢詢問。




樂幽看向了他手中圓滾滾的丹藥,眸中有些不能移:“這是什麼?”




宗闕沉吟了一下道:“糖。”




“哦……”孩童的眼睛瞪大,其中的光芒極亮,伸手嘗試著拿起,卻未放進口中,而是攥進了掌心之中。




“你吃了,我再給你一顆。”宗闕放緩著語氣道。




樂幽看向了他,手指輕輕瑟縮了一下,有些不捨的看向了手中的糖問道:“真的嗎?”




“嗯。”宗闕應道,“真的。”




樂幽看著他,將手中攥著的糖送進了口中,那糖入口即化成了水,帶著甘甜的味道滑了下去,還未來得及如何品味已是沒了。




孩童咂了一下嘴仰頭,眸中有些渴望,宗闕又取出一枚丹藥放在了他的掌心中道:“這一顆可藏起來。”




此為上品療傷丹藥,內無雜質,一枚足以療傷,甚至洗經伐髓,再多已是無用。




“嗯。”懷中孩童輕輕點頭,將丹藥攥在了掌心之中,然後從他懷裡輕輕掙動著。




“想下去?”宗闕問道。




孩童點頭。




宗闕將他放了下去道:“有何事要用說的,此事要記住。”




孩子的心思最透徹,卻也最難解,於成人而言可以輕易揭過的小事,於他們而言卻是大事,若不耐心教育,難保不會誤入歧途。




樂幽怔住,然後輕輕點頭。




宗闕鬆開了他,小小的孩童似乎輕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旁邊,在看到旁邊的雲霧和高萬仞的風景時渾身一個激靈,回頭抓緊了他的衣襬,再次開始瑟瑟發抖。




“怕高?”宗闕按上他的頭問道。




孩童重重點頭。




“之前登天梯時不怕?”宗闕問道。




孩童抬頭,似有遲疑輕聲說道:“沒有回頭看。”




自是怕的,只是不能回頭看,要不然會擔心自己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