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100章 梧高自有鳳凰棲(7)

    


    那一天的豆角燜面很好吃,而在那之後,相樂也在籌備著在家裡擺宴的事。

    輪車拉進了新鮮的蔬菜,粉條和十幾斤豬肉,還有火腿,雞蛋,以及羊肉和魚,又請了附近人家以前給人做席的師傅,幾張桌子,邀請了一些以前往來的客商,鄰居,還有親近的師長和同學。

    家裡熱鬧,上的菜也是實打實的足,一桌桌上菜,恭喜歡笑聲不斷。

    “你家宗闕就是有出息啊。”

    “可不是,相樂也是有出息的。”

    “孩子,說親了沒有啊?”有熱心的人問道,“娶個媳婦好操持家裡啊。”

    “說過了,出了點兒事,現在沒法結婚。”相樂打了個含糊過去。

    “來來來,我敬你一杯。”來往的客商端著酒過來。

    “哪有讓客人敬主家的道理。”相樂端起了酒杯笑道。

    “哎,這今天是你弟弟的喜事,這以後可是要去首都的,也算是咱們文城飛出去的金鳳凰了,我這一杯是代表咱文成人敬的啊!”客商笑道。

    “可不是!”

    “這得喝,這得喝。”

    一群人起鬨,這年頭好多人字還不認識,破格錄取,考上省城的高中,放在古代也是個狀元之才,前途無量的!

    “好。”相樂往常不喝酒,卻在碰杯後一飲而盡。

    “來,我也敬一下我們的文曲星。”客商又倒了酒道。

    宗闕抬眸,酒杯卻被相樂攔住了:“哎哎,不行,他還小呢,不能喝酒。”

    “沒事,我家那小子早早就偷喝我的酒了,男人不沾酒哪行。”

    “真不行,他才十二歲,而且那不是說喝酒傷腦子嘛,可不能亂喝。”相樂說道。

    客商也愣了一下,轉了杯子道:“他不能喝,那我只能敬你了。”

    “也行。”相樂笑道端起了酒杯,卻被人按住了手臂,轉眸時少年端了茶杯,“沒關係,以茶代酒。”

    杯子輕碰,客商哈哈笑了起來:“還是咱文曲星說話有水平啊,來來來,以茶代酒,敬你。”

    有了以茶代酒這一遭,過來敬酒的真不少。

    中午的太陽有些火熱,桌子都擺在陰涼地,菜量十足,上的饅頭也是個頂個的大,來的客人更是放開了吃。

    小孩子吃飽了,在院子裡玩笑打鬧,五成群的往那趴在地上的大黑身邊湊。

    “媽,大狗!”

    “別靠近,一會兒咬到你了。”

    這邊幫忙上菜的婦人話音還沒有落,一群孩子已經湊過來摸了。

    “它不咬人!”

    “它讓摸呢。”

    “哎,這群孩子……”

    “沒事,大黑脾氣好,別弄疼它了啊。”相樂叮囑道。

    他家的狗年齡越大,脾氣越好了起來,被宗闕馴的從來沒有咬人的習慣,吃東西也知道小心的吃。

    “知道了,它吃不吃饃饃?”

    “不能浪費饃,要不打*!”

    吆喝聲,歡笑聲一直持續到了下午,來赴宴的人幫忙收拾清掃,將桌子撤了,人也慢慢的散去。

    宗闕送走了最後幾個人,關上大門洗過手進了屋,在房間裡找到了那正半躺在床上,臉頰暈紅的青年。

    宴上沒煙,但有酒,以前小賣部也賣,但青年從來不碰,但今天他卻喝了不少。

    現在的狀態明顯是酒勁上來了,宗闕轉身進了廚房,調了一杯蜂蜜水走到了床邊道:“哥,喝點兒蜂蜜水解酒。”

    青年半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手伸出去卻沒有找著地方。

    宗闕坐在了他的旁邊,扶住了他的肩膀抬起來,將蜂蜜水湊到了他的嘴邊。

    青年湊著喝了幾口,哈欠聲不斷,嘴裡嘟囔道:“我困的。”

    “睡一會兒。”宗闕將水杯放在了一旁,將他靠著的被子取了出來,墊高了枕頭將人放下,起身脫下了他的鞋,將腿放上去後搭上了薄被。

    這一系列的事做完,床上的青年已經睡熟了。

    宗闕看著他暈紅熟睡的臉,起身拉上了窗簾,然後帶上門出去了,院子裡有些安靜,磚地上還殘留著些許酒水的味道,夕陽籠罩,那趴在一旁臺階上的大狗在看到他時搖著尾巴。

    宗闕扒了些雞腿肉放在了大黑麵前,解開了它的鏈子讓它能在院裡跑,然後撮了一些灰吸附著地上的殘液,再清掃了一遍。

    簸箕笤帚放下,那吃飽了的狗過來蹭了蹭,被他摸了摸頭。

    淘好的米在鍋裡燒著,算是晚飯,院子裡大狗在菜田裡嗅了嗅,進屋找了個地方趴了下來,宗闕打開了燈,坐在那裡看著相樂之前完成的作業,其中錯漏已經在慢慢減少了。

    歡笑有之,安靜亦有之,宗闕抬眸看著外面落下的夕陽,屋內的一物一景,那一瞬間有些明白歲月靜好的味道了。

    ……

    相樂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黑,但他醒來也是解了一下手,又迷迷糊糊的倒在了床上繼續睡。

    宗闕自己吃了些晚飯,思索了一下,抱上被子進了他的房間,睡在另外一側,以防止他晚上想吐。

    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宗闕醒的時候廚房裡飯菜的香味已經傳了進來。

    天剛有些矇矇亮,宗闕穿的一身輕便,到了廚房門口看著正在燒火的青年道:“哥,還難受嗎?”

    “不難受,昨晚睡得香的很。”相樂往灶臺裡添著柴,拉著風箱道,“你快去跑步吧,一會兒饃就蒸好了,昨天愣是把饃都給吃完了。”

    “好。”宗闕開了大門,牽上了大黑叼過來的狗鏈子道,“走了。”

    道路也有些矇矇亮,路上人還不多,但早市已經開了。

    宗闕沿著巷道上了大街,避開了修路的路段,越跑天色越亮。

    一個折返半個多小時,他到家的時候灶上的饃剛好下鍋,熱氣騰騰的在空氣中散發著面香味。

    宗闕擦過汗水,兩個人在廚房裡吃著飯,相樂咬著夾菜的饅頭看著那同樣低頭吃著飯的大狗道:“闕寶,咱們去省城裡,大黑怎麼辦?”

    似乎聽到了它的名字,大黑吃飯之餘抬了一下頭,尾巴搖了搖。

    從村裡到縣城,小不點的人長大了,小不點的狗子也長大了,而且也已經過了壯年期,為他們守了一輩子的家,相樂怎麼都捨不得扔下。

    但他去火車站想買票的時候打聽了,人家不讓帶活物上車。

    “哥,昨天客商開了一輛麵包車。”宗闕說道。

    相樂想起來了:“那車是能坐下很多人吶,可是我不會開啊。”

    “可以學,以後用得上。”宗闕說道。

    “也是,咱倆這輪車肯定是沒法開到省城去的,到半路就得沒電。”相樂一邊吃飯,一邊琢磨著,“咱們家是得買輛麵包車,這幹什麼都方便。”

    飯後宗闕洗著碗,相樂則去翻存摺了,發現他們現在想買下一輛車綽綽有餘,也確實到了該買車的時候了。

    只是通知書送到,省城也開學在即,到了省城還得找房子,一時恐怕沒空去學開車,但他超市運貨的師傅不少,隨便找個包吃住幾天也行。

    相樂說幹就幹,當天就拉著宗闕出去看車了,那種轎車的車型相樂不感興趣,就對那種能裝很多東西的麵包車有興趣。

    而受了宗闕的影響,相樂現在也喜歡挑大的:“這買了大的能開好多年呢,裝的東西也多,大黑也能坐下。”

    “嗯。”宗闕對車型也無所謂,車子買的大了,以後也能轉二手車再換新。

    “闕寶,你看這個窗戶,它能搖下去。”相樂琢磨著各處的用途。

    宗闕看著他新奇的神情應道:“神奇。”

    “現在人真厲害,也不知道怎麼做出來的。”相樂傾佩道。

    他們選了一箇中午,在下午確定了車型,付了錢,由貨車師傅開著離開了那裡。

    車子開到家門口,吸引了不少小孩兒圍觀,而從進了院子後,相樂就一直在往裡面放著東西。

    被褥,床單,衣服,一些小了的衣服他原本捨不得扔,想著宗闕以後有孩子用得著,但車裡又放不下那麼多東西,只留了幾身實在捨不得的,其他的則給了剛生了孩子沒多久的鄰居。

    這年代衣服值錢,孩子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即使是縣城,人家也歡歡喜喜的收下了。

    相樂整理的特別妥帖,但家很大,車裡怎麼都裝不下,一些帶不上的只能被收進了櫃子裡,只是這一次宗闕的獎狀不是從牆上撕下來,而是將那裱起來的相框一應收了起來。

    從一年級到初中,相樂看了一圈感慨道:“不管什麼時候看,都覺得闕寶真厲害,到時候我們到了省城,專門給你訂個大櫃子擺起來。”

    “不用了。”宗闕說道,“收起來就行。”

    “榮譽就是要給人看的,不要害羞。”。

    照片很多,兩個人或是勾肩搭背,或是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站在後面,很多張都是那樣一動一靜的畫面。

    唯有一張,少年坐在前面,身後的青年用手託著他兩側臉頰,勉強扯起了笑意,自己也露出了使壞的笑容來,以至於少年的眸中露出了些許無奈。

    “我覺得這張拍的最好。”相樂反覆看著那張照片道。

    宗闕看了一眼未置可否。

    “可惜以前沒拍。”相樂看著旁邊平靜的少年笑道,“要是把你那個時候小小的樣子拍下來就好了,一定特別可愛,那時候就算是板著小臉都沒有現在這麼嚴肅,小臉還肉乎乎的。”

    宗闕:“……”

    “那個時候跑都跑不快,我當時就怕你跑兩步就摔跤。”相樂想著以前笑道,“而且小小一隻還能放進筐裡。”

    “以後每年都去拍。”宗闕看著他的笑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