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53章 公子世無雙(15)

    “有師父在,我如今便能放心很多了。”奉樾輕聲說道。

    “別擔心。”宗闕摸上了他的臉頰。

    ……

    那一日後,柳不折還是跑了三天廁所,宗闕直言冬日地龍太暖,給他清清火氣。

    “男人這麼小心眼不好。”柳不折說道,“容易娶不到……”

    他的話語在對上宗闕的目光時戛然而止,發現自己才是那個沒老婆的。

    “寧霖之戰你怎麼看?”宗闕問道。

    “寧國尚武,籌備兵戈數十年,好戰。”柳不折沉下了語氣認真道,“且寧國多平原,不易伏擊,甘擎是寧王培養的得利干將,性情兇殘,他最擅長利用奴隸作為先鋒作戰,真到了糧盡之時,奴隸便是口糧,即使內亂,此一戰必是苦戰。”

    霖國日盛,霖王仁善愛民,自登基以來幾乎廢除了奴隸烙印,長襄君守法,用人不避諱身份,恩澤百姓,民心所歸,已成統一之勢。

    若真能定了天下,也是百姓之福。

    可寧國在側,就如同一隻兇獸,時不時就會衝擊霖國的運道。

    外有強敵為患也並非全然是壞事,只是寧王如今行事愈發泯滅人性,若真是放任,會是天下黎民之難。

    本是脫局之人,如今卻不能不入局。

    “寧國士兵只能殺,不能俘。”宗闕說道。

    “百姓可俘,士兵不行。”柳不折說道,“為主帥者,同樣需要殺伐果斷。”

    寧國國勢如此,乃是君王之故,但即便沒有寧王紓,也必不會輕易投降,此國若能逐鹿天下,這樣的將士將所向披靡,可碰上那樣一位君主,只能不死不休。

    “我知道。”宗闕看著遠方的天空道,“那支叛軍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寧軍精銳未出,一旦出,即便有軍師坐鎮,也難以抵擋。”柳不折說道,“長襄君該動身了。”

    “你不打算恢復原本的身份?”宗闕問道。

    “黍國的柳洵嗎?”柳不折哈哈笑道,“黍國都沒了,哪裡還有柳洵呢,此一戰你最好把會吾那老東西放出來,黍國王室已無,他不是個腦子拎不清的,就是得給他改個名,叫什麼好呢?會不會,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

    宗闕沉默了一瞬:“隨你。”

    霖國大軍整頓,冬日剛過半,宗闕已再披戎裝,身邊帶了三位老將。

    而這一次君王直接送到了城外,雖無親密舉動,卻是眼角眉梢都有著擔心。

    “放心,小徒弟,人我怎麼帶出去的,肯定怎麼給你帶回來。”柳不折身披盔甲,“少了一根毛你唯我是問。”

    “你這老東西便宜佔得倒快。”改名會不會的將軍嘲諷道。

    “願諸君皆能平安歸來。”奉樾愁緒輕沉,展露出了君王的氣度,他看著宗闕道,“定要平安。”

    “嗯。”宗闕略微抬手,握拳放下道,“等我回來。”

    馬韁拉過,一應將軍皆是拜別,騎上了軍馬,行軍駛向遠方。

    軍隊如同洪流,直衝寧國邊境,在寧軍精銳包圍叛軍時,十幾萬霖軍發動攻城之戰,火光沖天,硝煙瀰漫,滾油滾石與雲梯出現,血液澆紅了白雪,在日暮黃昏之時,城門終被撞開。

    雙方廝殺,一支穿雲箭直取寧軍將領首級,那將軍揮刀,擋住了一支箭,卻被並行的另外一支箭扎穿了眉心,從馬上滾落了下去。

    “殺!”宗闕負弓,拔出了劍,所到之處血液紛飛,士氣大震!

    霖軍隨之衝鋒,寧軍敗退棄城逃亡。

    洛都城中染血戰馬帶著令旗急衝宮中:“報!霖軍進攻,燕回關失守!”

    寧王急召,大臣謀士紛紛進宮,共商此事。

    “大王,此值冬日,霖軍來勢洶洶,必須派遣精兵前往。”一將軍說道。

    “燕回關十萬戍守之人,霖軍一日破關,甘擎,長襄君師從柳不折,你從前與柳不折交手過,寡人要你傾盡一切兵力,務必取了他的首級呈給寡人。”寧王說道,“長襄君死,霖國必會大亂。”

    “是,末將領命。”甘擎領命,調遣精銳,即刻出發。

    霖軍灑掃燕回關,並不侵擾百姓,然長襄君下令,一應寧國士兵,降者不殺,不降者一律斬首,不要俘虜。

    血腥味瀰漫數日,數位將軍站在地圖前看著路線。

    “燕回關失守的消息必然已經傳回洛都。”柳不折看著地圖指道,“甘擎調兵,必是精銳,而寧軍精銳一路會從此處過,逃亡者此處匯聚,圍守叛軍的那一批也會撤離一些,是此路。”

    “可攔截消滅,打一個措手不及。”宗闕說道。

    柳不折笑道:“孺子可教,但寧王紓必想取你首級,這一路讓會…將軍去,這一路派楊將軍前往,我前去攔截,長襄君留守燕回關,守住即可,一旦破敵,當即便能形成合圍之勢。”

    “確實如此,只是需快馬。”楊通嘶了一聲道,“柳將軍老夫總覺得看著眼熟啊。”

    “不熟不熟,咱們不熟,別套近乎。”柳不折嘴上開始飄。

    “他是本君的師父。”宗闕說道,“計劃已定,燕回關留守五萬,兵分三路,雪天路滑,小心行軍!”

    “是,末將領命。”其他人紛紛行禮。

    快馬嘶鳴,稍作整頓休息的將士即刻動身,風雪又降,將士們卻似乎渾身散發著熱氣,冒著風雪已經出行。

    盔甲之聲慢慢消弭,宗闕坐鎮燕回關,不斷收著各路傳來的急信,推演著兵線的行進。

    這是真實的戰爭,而非遊戲,每一步,每一次碰面都會倒下無數的性命,而如何將己方的傷亡降到最小,及時調兵遣將,是他這個主帥應該做的。

    “報,柳將軍已北行碰上寧國精銳!”

    宗闕手中旗幟插下,柳不折手中的劍揚起,帶著騎士衝鋒,一劍便挑飛了敵將的腦袋。

    血液飛濺,寧軍措手不及,已被衝散了陣型,馬蹄過處,或踩或殺,死傷一片。

    “報,會將軍碰上寧軍主力!”

    旗幟落下。

    “報,楊將軍已攔截叛逃寧軍!”

    旗幟再落。

    “會將軍一線撤退。”宗闕下令,“城中接應!”

    “是。”報信兵急出,快馬出城。

    主力撤退,與寧軍對峙,沙盤風雲瞬息變化,卻是數日已過。

    即便攔截消滅了不少寧軍,城外大軍仍然烏泱泱的一片。

    宗闕站上城樓,那一名虎將縱馬衝鋒在後,在城門開時幾乎將長戟擲上城門鎖鏈。

    宗闕提弓,箭羽射出,兩廂對碰,長戟偏離,箭羽入地,霖軍入城,虎將勒馬,目光炯炯看向城牆之上,與宗闕的視線對上。

    “將軍,那就是寧軍主帥甘擎。”宗闕身後一小將說道。

    “將軍,那就是長襄君。”甘擎身邊打馬而來的副將說道。

    甘擎拉著馬韁,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交手一回,已知厲害,霖王身邊有長襄君,難怪大王要取其性命,此子如此年輕已有如此功力心性,確實不能留!

    甘擎眸中殺意閃過,宗闕神色平靜,卻未再搭弓射箭。

    與很多人不同,甘擎不是能輕易射殺的人。

    “聽聞長襄君厲害,不知可敢應陣!”甘擎說道。

    宗闕垂眸看著他,並未言語。

    “看來霖國長襄君也不過如此,做什麼長襄君,倒是適合做個縮頭烏龜!”甘擎身邊副將叫陣道。

    “你!”宗闕身旁小將蹙眉,“長襄君豈是……”

    “稍安勿躁。”宗闕伸手製止了他,看著遠方的雲霧。

    還差一點兒,即便不能讓寧國軍隊盡折此地,也要讓其損失慘重。

    “是。”小將行禮道。

    城下還在叫陣,大有不出城應戰決不罷休的架勢。

    遠方天空漸暗,一處光芒升空,緊接著另外一側的光芒升空,宗闕沉了一口氣道:“鳴鼓,出城應戰!”

    鼓聲敲響,早已被罵的憋氣的霖軍整軍待發,城門降下,宗闕拔劍衝鋒之時,寧軍身後已起禍患。

    “將軍,有包圍!”急令傳來,甘擎剛一分神,那道劍光已隨快馬而至。

    長戟架住,甘擎眼睛一亮,抬手時雙方兵戈再度交鳴,長劍本是輕靈,卻讓他的虎口輕輕震顫。

    “殺!!!”

    “將軍,末將前來幫你!”甘擎身邊副將拔刀前來,直劈宗闕門面,被他仰躺躲過,劍光一揮,脖頸處血液紛飛,直接倒了下去。

    “豎子!”甘擎本要阻止,此時那長戟劃過,堪堪擦過宗闕的手臂,那一處火光四濺,長戟已被劍身架住。

    二人你來我往,兩國軍隊也陷入廝殺苦戰之中。

    不是沒有士兵想要想幫,只是靠近之人皆被隨手斬殺,而馬上兩人卻是無虞。

    劍影輕動,宗闕劍身下壓,再上之時挑飛了甘擎的頭盔。

    甘擎髮髻散亂,眸中已染上猙獰之色,他一世名聲,絕不能敗在此子手中。

    三方合圍,寧軍立盾苦戰,一枚袖箭從甘擎袖中射出,直擊宗闕門面,被他橫劍擋住時,長戟直衝他的心口。

    宗闕後退,拉緊馬韁幾乎翻到了馬下,然長腿緊勾,劍指甘擎的喉嚨,將人逼退翻身馬下。

    硝煙瀰漫,宗闕上馬,緊夾馬腹,衝鋒過去時劍已沒過甘擎的喉嚨,頭顱拋到了空中,被宗闕拾起的長戟接住,舉於空中:“甘擎身隕,降者不殺!”

    主將身亡,寧軍當即大亂,三路圍剿,一方突圍,十幾萬大軍錯亂中幾乎被圍剿三分之一,倉皇逃竄。

    霖軍收攏,柳不折打馬靠近城關,看著長戟上未閉眼的頭顱,長舒一口氣:“此一戰寧王再斷一臂!”

    甘擎是寧國的大將,出生入死數百回,只有他斬別人頭顱的份兒,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身亡。

    而此一戰,長襄君必定名聲大噪。

    “他太急。”宗闕說道。

    因為怕,所以急,急則生變。

    “甘擎雖死,接下來卻並非暢通無阻。”柳不折看著滿是屍體的戰場,粗喘著氣道,“還需小心籌謀。”

    “我知道。”宗闕說道。

    寧國精銳未盡,兵力還有數十萬,國都更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如今雖是雙戰告捷,還只是開始。

    此戰畢,急信被分別送往兩國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