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49章 公子世無雙(11)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宗闕看著他說道,“言而無信是君王大忌。”

    奉樾手指收緊,心有遲疑。

    “放心,這東西不疼。”宗闕說道。

    奉樾:“……”

    這哪裡是疼不疼的事!

    一夜過去,今日的早膳卻是傳的晚了些,飯菜上桌,侍從敏銳的發現君王用膳的地方離長襄君遠了許多,恨不得不要同桌用膳。

    侍從退下,宗闕坐下認真吃著飯,偶爾給坐在對面的人夾著菜,他夾的菜對方倒是吃,只是每每視線對上,那錯開的視線都將他視若無物。

    【宿主,你又惹人生氣了?】1314悄咪咪問道。

    它昨晚原本是想探頭的,可是小黑屋時間太長,索性放棄了。

    按理來說這情長一晚應該是你儂我儂膩死系統的狀態,結果好像是吵架了?

    【嗯。】宗闕應道。

    【床事不和,這邊推薦您用補腎藥劑,一顆金槍不倒,兩顆長生……沒有長生不老,總之就是很厲害。】1314親情推薦,【宿主們用了都說好!】

    【不是那種事。】宗闕說道。

    【嗯?那是什麼?】1314好奇。

    除了那種事,宿主還有什麼能惹對象生氣的?

    系統費解,然後系統在為首侍從捧來藥罐浸泡藥玉的時候知道了。

    這哪裡是生氣,分明就是害羞!系統不玩了!

    “這幾日伯國應該就有消息。”宗闕在膳後洗手漱口道。

    “嗯,伯國發難,公子紓在劫難逃。”奉樾擦著手指上的水道,“但寧王愛重此子,伯國未必敢要了他的命。”

    “魯國之事可止。”宗闕也沒想過這種方式就能殺了公子紓。

    一國儲君關係兩國,公子紓若死了,寧王必定不死不休,與其殺了引起兩國紛爭,還不如以其換取利益,伯國放人勢在必行,但即便放了他,兩國聯盟破碎,回寧國的途中若是發生什麼,世事難料。

    “公子紓聰慧,必定會想到這次是霖國動手。”奉樾抬手整理著他的衣領縛帶道,“我霖國日益強盛,外攻不行,必會內患,雖有叔華,卻未必只有此招,你要小心。”

    宗闕抬手摩挲著他的面頰道:“是你要小心,與其殺我,不如釜底抽薪。”

    “我必會保重自身。”奉樾看著他眸光微暖。

    “今日先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勞。”宗闕輕托起他的頰在唇角輕吻,“我午膳時就回來。”

    “近日不忙?”奉樾輕聲問道。

    “招募門客,有才學之人不少。”宗闕說道,“有些事情不必親力親為。”

    一個國家太大了,各項各業太多了,而各行業中都有專精之人,心計謀略並未受時代牽絆太多,只要給機會,就能發揮才幹,不需要他事事過問。

    他需要做的是補足這個時代沒有的,而已經成熟的需要放手讓別人去做。

    “我等你。”奉樾笑道。

    “嗯。”宗闕轉身離開。

    奉樾看著他的背影消失,轉身跪坐在了桌案之後,傳喚了人。

    “大王您要什麼?”侍從問道。

    “宣博豫進宮。”奉樾打開了一排奏疏上頂端的那個。

    製鹽之上獲利頗多,霖國看起來一帆風順,其實積患許多,為首者不能發落,下面的卻可慢慢清理了。

    大臣前來,跟隨侍從身後已有探問:“不知此次大王叫臣入宮是何意?”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這是對大人您的器重。”侍從笑呵呵道。

    行至殿前,侍從通傳,其中傳喚,博豫整理衣冠入內,看著起身攙扶的君王誠惶誠恐:“大王折煞臣了。”

    “愛卿請起。”奉樾將其扶起道,“今日所說乃是家事,不必驚慌。”

    “臣不敢。”博豫起身,一時竟摸不清年輕君王的態度。

    “請坐,看茶。”奉樾落座時笑道,“寡人今日所問乃是稅賦之事。”

    博豫剛剛落座,即刻起身跪地道:“臣……”

    “寡人登基,恩及百姓,可今年的稅卻似乎比往常還多了三成。”奉樾看著那額頭已滲出汗水的人笑道,“不知是何緣由?”

    “此事臣負責絕無問題,臣亦不知是哪一步出了錯誤……”博豫深吸著氣道,“請大王明察。”

    “你不必驚慌,寡人其實不欲與你為難,要不然也不會私下傳喚你。”奉樾笑道,“雖霖國定新制,私吞稅賦者移三族,可這三族之中沾親帶故,總不好連寡人自己也移了。”

    “是。”博豫行禮,略微鬆了口氣。

    “但此事已做下,寡人也不好太過包庇。”奉樾垂眸道,“彼此都要給對方一個臺階下,否則若是牽涉到了盛武君這一層,寡人與你都為難。”

    博豫抬頭,誠惶誠恐的對上君王視線,伏地道:“臣願辭去官職,請大王允准。”

    稅賦之事是以盛武君為首,但出了事端卻不能問責盛武君,如今他想要活命,必須將所有罪名攬下來。

    “恩准。”奉樾垂眸道,“起來喝茶吧。”

    “多謝大王。”博豫起身。

    ……

    “博豫保不住了。”盛武君收到消息時說道。

    “大人,大王這是開始朝我們的人動手了,一個個打擊,只怕最後要架空您。”旁邊坐著的大臣蹙眉道。

    “奉樾跟先王不同,他看著是個溫潤君子,其實野心勃勃。”盛武君說道,“他能憑藉自己坐穩王位,是本君以前小瞧他了。”

    “可您跟他積怨很深,長此以往,我等豈不都要沒了職權。”大臣問道。

    “不會,先霖王忌憚宗室已久,卻也未曾打壓,本就是血脈,公子樾的好處是心軟。”盛武君端過了茶杯道。

    “但還有一個長襄君在。”那人說道。

    “問題就在這裡。”盛武君長嘆一聲笑道,“公子紓有斷袖之癖,公子樾與長襄君在宮廷之中卻已如夫妻一般行事了。”

    “可霖國並未聯姻,並不影響什麼。”一旁大臣說道。

    “不與他國聯姻,自然要從宗室權貴中選女子為後。”盛武君說道,“宗室與君王同支,若有了子嗣,再加上枕頭風,一個異姓的奴隸出身,太過於越權,心生忌憚時處理掉也是尋常事。”

    “長襄君不是與大王有救命相扶之恩嗎?”另一大臣說道,“大王可是次次維護,未必肯。”

    “恩情是會消磨的。”盛武君笑道,“功高震主時,一樣要除掉,況且硬邦邦的男人怎麼比得上溫香暖玉,什麼雅事,無非就是喜新厭舊,都是那麼回事。”

    “盛武君英明。”其它大臣行禮道。

    ……

    霖國管理稅賦的大臣以年邁為由辭去官職,君王賞賜豐厚,送其返鄉養老。

    霖國與各國開通商路,大肆販鹽充盈國庫時,公子紓前往伯國卻被扣押,寧伯兩國聯姻撕毀,一向強攻魯國的寧國士兵調至伯國邊境,六國局勢再度發生變化。

    叔華原本趕往霖國的車攆停下,坐在一處破舊的屋中看著傳遞來的消息,眉頭緊鎖。

    對方的局根本不在影響兩國聯姻,而是一早就堪破了寧伯兩國聯姻的真相。

    “先生,您有什麼辦法能救出殿下嗎?”一旁侍從目光緊緊盯著他的神色問道。

    “大王看重公子,公子不會有事。”叔華整理彙總著各個消息,“伯國雖撕毀聯姻,但只是扣押,就是為了得利,你們要防的是公子被放之後可能出現的變故。”

    “是,但憑先生吩咐。”侍從說道,“可殿下被關多日,從未受過如此的罪,只怕伯國會以此為由獅子大開口。”

    叔華也很頭疼,他們步步算計,卻步步落後人一步,長襄君出手次次直擊要害。

    若公子紓出事,如今的寧王又哪裡有逐鹿天下之才。

    “伯國要換利益,必不會太過苛待公子。”叔華沉吟道,“如今就是不管花多大的代價,都要將人救出來。”

    可即便救出了人,寧伯聯姻就此破裂,魯國又被撤兵,多年心血一朝也是一朝化為烏有了。

    “是。”侍從應道,“先生,跟隨公子前去伯國的昌先生已亡。”

    “可惜了。”叔華拂在絹帛上的手指一頓。

    不論有多深的計謀,在刀劍面前有時候是無用的。

    面對如此情景,他竟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地圖鋪開,叔華看著其上山勢走向,他看了許久起身道:“車架繼續前行。”

    “先生還要前往霖國?”侍從驚訝問道。

    “公子落難,我必要救助。”叔華在小童的攙扶下坐上了馬車道,“此前計謀無用,但霖王未必沒有逐鹿之心。”

    伯國突然發難猝不及防,但它也夾在寧霖兩國之中,雖是沒了伯國,寧霖兩國就會接壤,但是若想統一天下,伯國遲早要被抹去。

    寧國不能退,一旦退了,功虧一簣,如今之計,只能兵行險招,或許還能挽回一些。

    ……

    寧伯兩國對峙,雙方各派使臣,卻一直談不攏,戰事拖延,深夏入秋之季,一封信帛遞到了奉樾的面前。

    “不想見他?”宗闕坐在他的身側看著他沉吟的神色問道。

    “不,只是在想他會說什麼。”奉樾跪坐端正,思緒不斷往復。

    叔華果然是極通縱橫之道的人,此時若只撲在公子紓身上,以往謀算全部都會功虧一簣。

    “他的目的是為了寧國大計。”宗闕說道。

    不管說什麼,終點只在一處。

    奉樾轉眸看向了他,輕笑道:“確實如此,我的目的則是霖國之事。”

    不管以往過節如何,涉及國政時有些私人恩怨是可以暫時先放在一邊的。

    他此時求見,確實有見一面的必要。

    奉樾傳召,叔華也再度踏入了霖國宮廷。

    朝陽初升,群鳥紛飛,叔華看著沐浴在朝陽中的霖國王宮心中輕沉,比起寧國王宮的厚重,霖國更加的生機勃勃,包容萬象。

    走過長街,停在殿門,侍從通傳,叔華入殿行禮:“叔華參見霖王。”

    他彎腰行禮,垂下眸的一瞬已看清了殿中君王,玉白君服的君王仍是溫潤如玉,卻多了幾分君王的屹立之感。

    此行艱難,未必會如他所願。

    “免禮,你們先下去。”奉樾看著面前雖是衣冠整齊,似乎並無半分趕路艱辛的人,仍從他的眉宇中窺見了些許疲憊,“請坐。”

    “多謝霖王。”叔華走於右手側落座,桌上茶點已備,卻未有人在此侍奉,明顯是想不想暴露今日的談話。

    “你我是舊相識,不必拘禮。”奉樾看著他笑道,“請用茶。”

    “多謝。”叔華捧起茶杯,細細品茗,唇角露出了笑意,“此茶極清冽甘甜,似乎是菡萏。”

    菡萏為霖國王室用茶,取菡萏出淤泥而不染之意,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