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25章 誰不慕溫柔(25)

    “是他們……”林衡已經顧不得傷心, 站在宗闕的背後小聲說道。

    他摸著手機,海哥用棍子敲著地面道:“我勸你不要報警,就算警察五分鐘過來, 也足夠我們將你們砸成肉餡了。”

    他的眼睛中遍佈著血絲, 明顯已經沒了顧忌。

    林衡心神一緊,被宗闕從背後握住了手腕, 輕輕拉動, 兩個人幾乎緊貼,將手機卡在了兩個人中間, 手機調成了靜音。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過節, 你們現在過來,無非是求財。”宗闕看著幾乎包圍一圈的人說道, “要多少?”

    林衡的電話撥出,看著站在身前的人屏住了呼吸。

    “你們身上的錢不夠。”海哥冷笑了一聲, “我現在也不想傷人, 要麼你們自己乖乖上車,要不打個半殘再請你們上車。”

    他的賬戶被封鎖, 完全如同一隻喪家之犬, 要想出境, 必須得依賴林家對於自己兒子的重視,手裡握著人質,警察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們自己上車。”宗闕握了一下林衡的手腕。

    林衡微微蹙眉, 手腕被鬆開,身體被推出時, 海哥已經揮舞著棍棒圍了上來。

    “但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 敢報警, 就先打個半殘吧!”海哥目光猙獰。

    林衡踉蹌幾步, 看著宗闕握住的棍子,將手機靜音按開,對面傳來了聲音:“喂,您好,保護好自身的安全……”

    “松石道白楊路交口。”林衡急切說道。

    宗闕握住棍子,一腳踹向了海哥的膝蓋關節處,直接將人卸了力,留著人躺在地上慘痛的叫了起來。

    旁邊的棍子揮舞,也被鄭江等人接住,場面看起來混亂,那一根根棍子落地,躺在地上嗚呼哀哉的都是海哥帶過來的人。

    “小子身手不錯啊。”鄭江直接將一個人的肩胛骨卸了下來,慘叫的聲音幾乎衝破雲霄。

    “學過一些格鬥術。”宗闕錯過身後攻過來的拳頭,手肘擊打在其肚子上,在其未反應過來之前,一個過肩摔,用撿起的棍子將其緊緊鎖在了地上。

    遠方的警笛聲在夜空中格外的響亮,已經近在咫尺,林衡後退的步伐止住,看著宗闕乾淨利落的動作心下稍安。

    這個世界,邪終究是不能勝正的。

    近前的車燈驟然大亮,明顯開了遠光燈,林衡下意識用手臂遮住眼睛,透過縫隙看到了坐在車內面目猙獰的男人,油門緊加,幾乎是瞬息間朝著人群衝了過來,而宗闕正當其中。

    車輪碾過不高的臺階,甚至碾過了一些躺在地上的人。

    宗闕鬆開糾纏的人避讓,卻在光影中看到了朝著他飛撲過來的人影。

    光芒很刺目,少年眸中卻沒有任何的退縮,唯有堅定。

    兩道身影撲向了車的另外一邊,車燈險之又險的擦過了撲過者的腿彎。

    車輛衝勢太猛,本想朝著道路駛去,卻因為輪胎打滑,直接撞上了路邊的大樹,整個前半車身一瞬間擠的變形,在夜色中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林衡。”宗闕攬住了痛的渾身冷汗幾乎要暈厥過去的人,看向了他鮮血淋漓的腿。

    即使錯過了節點,命運似乎總是喜歡跟人開玩笑。

    警車到達,無數人下來,有人圍過來詢問情況時宗闕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快去醫院。”

    “上車。”警察小心護著人道。

    “怎麼回事?”有警察控制著現場詢問著。

    “我來說吧。”鄭江從地上站起,帶著些許擦傷走了過去。

    有不少人被抬上了警車,警笛一路長鳴,無數急救的推車等候著,將人推去做緊急檢查。

    宗闕等候在外,手上沾染著些許流下來的血液,雖然已經趨近於乾涸,他還是記得血液流淌在手中的溫度。

    車撞過來的時候他能躲開,但一定會受傷,而現在代替他受傷的人成了林衡。

    他不必身受其害,卻在那一瞬間義無反顧的衝了過來。

    【宿主別擔心,你要是擔心他有後遺症,可以用恢復藥劑的。】1314說道。

    【現在就用。】宗闕還記得他慘白到不斷冒汗的臉,他全身的力量都去應付那種劇烈的疼痛,以至於根本說不出話來,【傷能治好,痛苦卻還是需要他自己承受。】

    【可他心裡是甜的,因為他救了他愛的人。】1314安慰道,【換成宿主碰到他遇到危險,也一定會去救的。】

    可他救人或許是出於任務,或許是判斷自己能夠救下才會去,而林衡作為一個學生,明顯是沒有那種判斷力的。

    愛情對一個人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不顧性命。

    醫生從檢查室匆匆出來,手裡拿著檢查單:“誰是林衡的家屬?”

    宗闕上前問道:“他怎麼樣?”

    “骨折,需要上鋼板,病人已經自己簽字了,需要家屬交一下手術費。”醫生看著他道,“他的家屬在嗎?”

    “我可以交醫藥費。”宗闕接過了單子道。

    “好,快去。”醫生說道。

    手術進行,宗闕交過醫藥費洗過手坐在門外不過一會兒,就見林衡的父母風塵僕僕的從外面趕來。

    “林衡怎麼樣了?”林母看了一眼手術室,尋覓到了宗闕的身影焦急問道。

    “腿部骨折,正在手術。”宗闕起身道,“醫生說只要正常治療,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那就好,那就好。”林母鬆了一口氣,放下包幾乎是跌坐在一旁的座位上,“謝謝你。”

    “他是為了救我才被車燈擦過了腿骨,這件事情的後續我會負責。”宗闕說道。

    “這件事情我大致瞭解過,不是你的原因,你不用自責。”林父雖然髮絲略顯凌亂,看起來卻很沉穩,他一邊安撫著林母一邊道,“那些人確實太猖獗了。”

    他安排的保鏢有彙報,才會這麼快就收到消息,當時的情形遠不是兩個學生能應付的。

    “這次不能讓他們跑了。”林母語氣中帶著後怕,“這次是命大,不能再有下一次。”

    “我知道,你放心。”林父安撫道。

    宗闕坐在了一旁,目光停留在了手術室的紅燈上,耳旁則是林衡父母談話的聲音。

    “林衡受傷這事別弄得人盡皆知,過分的關切對他未來的生活也不好。”林母說道。

    代表國家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這樣的少年本就是天才,一旦這種事公佈出去,一定會對他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

    “我會跟上面反饋,嚴打這種現象,我會保護好我們的兒子的。”林父說道,“你放心,啊。”

    “我也想放心。”林母輕輕吸氣,話語中明顯帶了淚意,“他這剛成年,我還說給他過生日,結果過到了醫院。”

    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十月懷胎,孩子的生日母親記的最清楚。

    孕育的生命在這一天出生,也在這一天遭遇危險,情緒怎麼可能不崩潰。

    手術室的燈亮了很久,在某一個漫長的瞬間轉為了綠燈。

    宗闕起身的時候,林父林母幾乎是瞬間小跑了過去:“醫生,我是患者的媽媽,他怎麼樣了?”

    “手術很成功,馬上就會推出來。”醫生摘下了口罩道,“放心。”

    宗闕站在兩人的身後,看著他們鬆緩下來的神情默默後退了幾步。

    林衡的父母很恩愛,他也是在愛裡長大的,會對他人生造成巨大影響的人已經伏法,他也會恢復健康,然後去尋找一個真心愛他的人。

    兩情相悅應該是會比一方單戀幸福的存在,至少他的父母印證了這點。

    那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不會是他。

    病床推出,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意識明顯很清醒,只是腿上包上了厚厚的石膏。

    “衡衡,腿感覺怎麼樣?疼嗎?”林母溫柔問道。

    “現在只有麻的感覺,不疼。”林衡的髮絲還帶著濡溼感,笑容卻很溫柔,“你別擔心,過段時間就好了。”

    “你膽子也大,剛成年就敢自己簽字。”林母取出絲巾給他擦著臉上殘留的汗水道。

    “早點接受治療,恢復的更好。”林衡拉著她的手輕輕晃了晃,“你別哭,我還沒哭呢。”

    “你這孩子。”林母破涕為笑,“自己受著傷還哄別人呢。”

    “您好,這邊要先將病人推到病房去。”護士說道,“住院手續也需要辦理一下。”

    “已經辦好了。”宗闕將單子遞了過去。

    想要治療自然要住院,他交費的時候當然是一同處理了。

    “好的。”護士拿過了單子看著,“沒問題。”

    林衡的目光微轉,落在了宗闕的身上,他沒事真是太好了。

    宗闕察覺視線,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眸光水潤溫柔的少年:“謝謝你,好好養傷。”

    “表達謝謝哪有用嘴的?”林衡看著他笑道。

    他知道自己該放手的,可是一旦放手,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再碰到了。

    與其心痛不捨到自己崩潰,還不如再博一把。

    “需要我怎麼做?”宗闕問道。

    “我父母工作很忙,我不想請護工。”林衡看著他道,“陌生人會有點兒不好意思。”

    就當他利用他的溫柔吧。

    “我明白了。”宗闕說道。

    林衡受傷的事是因為他,他該負這個責任。

    兩個少年對視,林母擦著眼淚,下意識看了林父一眼,卻被安撫的拍了拍肩膀。

    林衡住的是單人的病房,一應都已經安排好,林父叫了宗闕出去,林母坐在病床旁邊,打溼了帕子給林衡擦著臉和脖頸處的汗水道:“今天的東西先用醫院的,明天我把換洗的床品和你的生活用品拿來。”

    她兒子有潔癖她知道,可是身上的衣服卻不是他自己的。

    “好。”林衡躺在柔軟的床榻上,接過了帕子道,“媽,我可以自己擦。”

    “行。”林母放手,看著面色還有些白的兒子道,“兒子,真不請護工嗎?”

    林衡看向了她,兒子的心思母親最清楚,可母親的心思作為兒子也能瞭解幾分:“媽,我喜歡他。”

    “你倒真不怕我反對。”林母嘆道。

    “您會反對嗎?”林衡問道。

    “不會,不管是愛人還是被愛,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無關於性別。”林母摸了摸他的頭道,“我兒子都這麼優秀努力了,我還有那麼多要求老天都會覺得過分的,你已經成年了,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媽媽只會給你建議,不會干涉。”

    林衡笑了:“謝謝媽。”

    林母溫柔問道:“但他不喜歡你對嗎?”

    林衡眸光微斂,他仍然記得被拒絕時的心痛,就好像硬生生的將心撕扯開來,把所有的感情都要掏空扔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