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布丁 作品

074 假設,你有一個這樣的學生……(萬字大章 求訂閱!求月票!)

    在這個普通的午後,段菲站在寢室的陽臺上,伴隨著灑落在她臉上的點點光斑,陷入對往事的回憶。

    時間過的太久,記憶已經有些模糊。段菲現在只記得那天也是下午,她的心情很差。因為那天她發現自己的男友竟然忘記了她的生日。

    對於寧孑的印象就更模糊了。不過有一點她記得很清楚,那個男生的打扮簡直土到了極致,尤其是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跟揹著的那個灰色帆布包,入眼便讓她心生厭惡。對了,她還記得那個男生膚色很白,跟她前男友一樣,就更讓她厭惡了……

    腦海中浮現出的細節越來越多,也終於讓她回憶起那天的全貌。

    這個討厭的男人在經過她身邊時,猥瑣的拍打了她的屁股,還用那種要死不活的淡漠語氣道歉,讓她想到便覺得噁心。

    後來對方輔導員來了,她能看出那個輔導員對於寧孑並不重視。再然後便是那個輔導員安慰她時,告訴過她寧孑是華清自強計劃的定向生,後面還嗦了一大堆,但段菲壓根沒管那個輔導員嘮叨了些什麼,只是在聽到這句話後,覺得難怪那傢伙那麼土,那麼惹人厭恨……

    這種人憑什麼能上華清?就因為生在了窮地方?

    呵,憑啥誰窮誰有理?

    更別提還是管不住那隻髒手的下頭男了!

    於是所謂的勸解讓她愈發噁心,當然更不可能原諒。

    但現在網上這些消息是怎麼回事?

    那個土到極致的猥瑣傢伙竟然被有為集團的輪值主席跟阿里巴巴的技術高管大肆褒揚,還衝上了熱搜?

    這一刻,段菲覺得世界快變成她不熟悉的樣子了。

    ……

    “搞錯了吧?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同名?”段菲微蹙著眉頭,悶悶的說道。

    室友用異樣的眼光看了段菲一眼,反駁了句:“段菲啊,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們還在寢室裡討論過,怎麼會有人叫孑這個名字。畢竟孑可不是什麼好字,孤啊獨的意思,一般人誰取名用這個字啊?而且寧也不是大姓。而且你看看,這上面說他以前是在華清讀書的,後來又退學了……”

    “那又怎麼樣?發了一篇sci,弄出了一個什麼算法就是好人了麼?人品跟能力有沒什麼關係?呵,這種噁心的男人沒必要關注,走吧,上自習去。”

    段菲最後冷淡的瞟了眼手機微博上的文字,

    便不打算在關注這個人了。

    事情已經過去了,自然便沒有了交集,那傢伙出名了又怎樣?還能到華清來咬她一口?

    只是心情複雜的段菲沒注意到室友異樣的目光,更不清楚當命運的車輪開始漸漸滾動,那些因果開始展現出威力時,沒人能獨善其身。

    ……

    物理系,主任劉錚名正看著網上的消息發呆。

    他平時當然不可能去關注微博這種東西,但架不住今天他接到了好幾個電話,同樣是旁敲側擊寧孑的消息。真的,劉錚名都想不通這些人是怎麼如此神通廣大,竟然能打探到寧孑曾經在華清物理系就讀這種一年前的消息。

    但放下手機後,他還是忍不住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寧孑的名字,於是便看到熱搜上的內容。當然也看到了有為輪值主席跟阿里高管那如同唱雙簧般的評價。

    如果說之前看到寧孑在《數學年刊》上發表了文章他還不覺得有太大問題的話,那麼這次看到互聯網界大佬的這些評價,就著實讓他有些心驚了。

    好傢伙,這就直接拿寧孑跟馮?諾依曼跟圖靈兩位大佬相提並論了?

    劉錚名雖然還不清楚湍流算法具體的情況,但他知道這兩位在計算機界的地位。

    前者可以說是現代電子計算機之父,他所起草的《存儲程序通用電子計算機方案》中的許多標準到現在依然是被現代計算機遵循著,比如存儲程序、二進制。更別提這位大佬在數學方面還有著極大的成就。

    後者就更不用說了,圖靈獎依然是如今世界計算機領域的國際最高獎項,要求極為嚴格,每年還只選一人。如果是普通人把寧孑跟這兩位人物放在一起,劉錚名怕是能在辦公室裡笑掉大牙,但如果這句話是有為集團輪值主席說的這話,阿里巴巴知名技術高管不但沒有反駁,還直接繼續追捧,那就真不一樣了。

    畢竟這兩位都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物。讓他們如此大肆褒揚一個年輕人幾乎是不可能的,更別提這字裡行間還嗅不到什麼捧殺的味道,更像是討好。

    再加上劉錚名非常清楚寧孑本身是沒有任何背景的。畢竟如果真有什麼背景的話,當初也許就是另一種處理結果了。換句話說,寧孑完全是靠他做出來的東西,賺取了這份尊重跟讚賞。

    這就真的很可怕了。

    說實話,如果寧孑是依靠什麼裙帶關係又或者被人提攜,劉錚名都不擔心什麼,但有真才實學還有著巨大價值的人一旦崛起,天知道有多少人會單純為了利益便聚攏在這人身邊。

    如果湍流算

    法真如同這兩位科技界大佬說的那麼厲害,劉錚名半點都不懷疑,當一些事情被慢慢揭開之後,有人會為了討好這個傢伙把一些事情做在前面。

    更別提即便在華清內部想要更進一步,也是有競爭對手的。

    寧孑現在去了體大,他的所有榮譽都跟華清無關,但特麼可氣的是,微博上竟然連寧孑曾經從華清退學的歷史都已經翻出來了,這熱度繼續發酵下去,當那些吃瓜群眾被挑起了好奇心,開始探究寧孑到底為什麼從華清離開的時候,天知道多少小丑會跳出來。

    在聯想到這些日子盧正月對待他的態度,想到寧孑毫不猶豫把他的電話拉入黑名單,劉錚名便感覺到背脊一陣發涼。真的,他不怕寧孑,他怕的是那些無限放大這件事的人。

    讓上位者看到他便感覺膈應對於追求上進的人來說,甚至比犯了錯誤還要可怕。

    現在這件事情發展到這種情況,有大佬看他會有膈應的情緒幾乎已經是肯定的。那麼就要考慮比讓上位者膈應更可怕的事情了,那便是他不但膈應到了上面的大佬,同時還特麼犯了錯誤……

    這大概就相當於人家正在愁怎麼把看不順眼的傢伙給一波送走的時候,他還順便貼心的把將自己送出大佬們視線的理由奉上。

    想到這裡,劉錚名立刻拿起了電話:“文希琢,立刻到我辦公室來。”

    ……

    文希琢一點都不奇怪今天會接到劉主任的電話。

    實際上從那天劉主任專門把他叫去了主任辦公室,讓他當著面給寧孑打電話後,文希琢便一直關注著這個曾經他管理過的學生。

    永遠不要小看一個高校輔導員的政治敏感性。尤其是能在華清當上輔導員,智商肯定不會有大問題。文希琢很清楚每天一堆事情的主任,會專門把他叫去做無用功。

    很快他便打聽到了許多寧孑的近況。

    畢竟院士親自去邀請這種事,本就是瞞不住的。更別提還有《數學年刊》上的論文加成。

    所以那段日子,他的心裡其實也一直挺忐忑的。

    好在那次寧孑沒接電話之後,便也沒了什麼下文。誰想到這兩天他的心情剛放鬆一點,一大早的便在網上又看到了關於寧孑的消息。

    是的,文希琢實際上比劉錚名更早看到這條消息。

    年輕人本就比中年人更關注網絡,尤其是他的手機上還有微博軟件,直接就收到了推送。

    這次消息還更炸裂,已經不限於學術界對他的褒揚了。商界那些大佬明顯比學術界的大佬要更直接,誇起人來沒有一絲一毫的顧忌。

    所以一大早趕來辦公室後,他就開始準備了。

    仔細的在檔案櫃裡翻找當初處理寧孑那件事的一切資料,不管用不用得上,先準備好總沒錯的。

    眼睛掃過那些資料,腦子裡卻全是近期關於寧孑那些消息。

    於是不停的陷入各種對人生的懷疑情緒之中。

    這明明就應該是兩個人好不好?誰特麼見過大一物理基礎都能不及格的天才啊?這是大一藏拙逗人玩麼?準備在大學四年裡上演一出逆襲翻盤的大戲,結果被意外打斷了?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一點道理了?

    當然內心再怎麼瘋狂吐槽也無濟於事。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的。所以接到電話後,他一分鐘都沒耽擱,抱著一大清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厚厚一疊材料,直奔主任辦公室。

    ……

    美國,普林斯頓。

    雖然已經到了晚上,但《數學年刊》所在辦公地的會議室依然亮著燈。期刊所有編輯正少有的加著班。其中當然也包括主編羅伯特?凱尼。

    當然這次加班本就是他要求的。

    在暫時放下原則之後,羅伯特?凱尼當然也瞭解寧孑突然如此受那些高科技公司重視的原因。他甚至專門在三月論壇申請了一個賬號,並花了三百美元購買了會員只為了下載那段源代碼,以及查看論壇上關於湍流算法的評論。

    毫無疑問,在他進入論壇的時候,這則帖子下方的評論區已經完全被各種驚歎聲所刷屏。

    互聯網技術人群,不管是黑客還是白客其實都是相對純粹的。這本就是一個慕強的世界。於是在大概瀏覽了一下論壇上的發言,以及湍流算法的說明文檔跟源代碼後,羅伯特?凱尼當即便做出了決定。

    寧孑那篇關於《納維?斯托克斯方程光滑型跟唯一性證明》的論文等不到九月在正刊發表了。必須增發一個特刊來登載這篇論文。

    雖然說一般情況下,學術期刊是不需要去追逐熱點的。

    但這次情況還真就不太一樣,同樣屬於活久見的範疇。

    科學發展的一般規律是首先解決理論問題,再通過理論反饋到實踐中。理論論證出了可行,大家才能確信具體實踐肯定能夠成功。

    簡單來說理論的存在指明瞭方向,具體實踐則是在大方向正確的前提下,不斷嘗試並找

    到正確的道路來。結果現在寧孑設計的湍流算法已經在網絡上發佈了,測試結果還一片叫好之聲,結果其理論向的論文還在編輯社裡壓著,這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羅伯特?凱尼可以想象的到,如果這篇論文等到九月份才發表,《數學年刊》可能會遭受到的學界批評之聲。

    所以這次根本沒有任何糾結,羅伯特?凱尼便下了決定,當天電子版就要在《數學年刊》官網上線,次日這篇論文的就要出特別刊直接發佈。

    理論論文必須得追著實際成果,光是想想羅伯特?凱尼都覺得哭笑不得。

    當然這大概也屬於幸福的煩惱吧。

    刊載學術論文是件很嚴謹的工作,並不是直接將作者原文上傳就行了。最後的排版跟校對一樣重要。此刻所有編輯正在加班做的事情,就是針對這篇論文最後的校對工作。

    畢竟這篇論文原本打算是九月刊載的,現在才六月底。

    這並不是一個很輕鬆的工作,畢竟是篇數百頁的論文,七、八個人每人負責論文的一部分,從下午已經忙到了日落,終於整理完畢。

    “好了,感謝大家今天的付出,不過現在還不能懈怠了。湯尼,現在就將整理好的論文發到官網上吧。約翰,你負責現在馬上去跟出版社做交接,確保明天早上特刊的紙質版就能郵寄出去。神吶,那真是個神奇的華夏小子。”

    分配完任務,羅伯特?凱尼並沒有離開。

    而是回到自己辦公室給寧孑跟寧孑這篇論文的審稿人發了封郵件,告知了這些相關人士論文即將發佈特刊的消息。然後登錄了《數學年刊》的官網,直接到看見這篇論文掛在了官網最顯著的位置,其他論文都暫時被縮小了字體,足夠凸顯出這篇論文的價值後,才滿意的嘆了口氣。

    “哎……可惜了,寧孑,這傢伙怎麼會選擇一所體育大學呢?該死的希金森,他應該告訴那個孩子我們的普林斯頓的球隊曾經在ncaa取得過超過五百場勝利……古怪的天才!”

    ……

    就在《數學年刊》終於完成了對寧孑論文的最後校對工作,將論文上傳到服務器的時候,文希琢也恰好趕到了劉主任的辦公室。

    劉錚名看到文希琢抱著的一堆材料,滿是陰霾的臉上終於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

    如果不是這件事情,他其實對文希琢的工作還是較為滿意的。起碼說得上是耐心細緻。

    “小文,看來情況你大概也瞭解了。沒錯,這次找你來的確還是為了寧孑那件事,不過……”

    劉錚名想著把事情仔細交代清楚,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不耐的瞟了一眼,當看到手機上顯示了盧正月三個字時,顧不上跟文希琢交代事情,而是深吸了口氣,穩定了下心神,接通了電話,然後用飽滿而熱情的聲音招呼道:“喂,盧院士您找我?”

    “立刻來一趟我辦公室。嘟嘟嘟……”

    一句話然後掛斷了電話。

    其實真要說起來,劉錚名聽不出剛剛這句話有多少怨氣,相反跟盧院士名聲在外的火爆脾氣比起來,還是挺平靜的。但劉錚名很清楚,能不能過老院士這一關,大概就是今天了,不由得心裡的陰霾又重了幾分。

    當即也顧不上再拿捏了,放下電話後劉錚名的語速都快了幾分。

    “小文,讓你來是把當初寧孑那件事在梳理一遍。不過不是我們來梳理,你先放下手頭的事情,等會就去想辦法找到當初跟這件事接觸過的所有人,必須確定當時的情況跟你上報的材料完全一致。懂了嗎?”

    “劉主任,當初工作其實做的很細緻,而且都過去一年了……”

    劉錚名深深的盯著文希琢看了半晌,才一字一頓的說道:“不管過去多久,當時工作做的有多細緻。這個事都必須去做。你以為當時工作細緻就一定沒問題了?我們在物理上說這是個運動的世界,人的看法跟想法何嘗不是?很多人會因為對象身份的變化,看法也隨之變化。這個工作必須要做,也必須是你去做。懂了嗎?”

    文希琢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懂了!”

    “行了,你趕緊去做事吧,我也要有辦事去了。”劉錚名揮了揮手道。

    ……

    華清大學數學院。

    盧正月正坐在辦公桌前,面前擺放的電腦上顯示的正是《數學年刊》的官網,寧孑論文的標題幾乎佔據了顯示器三分之一的位置。

    當然這也跟盧正月將分辨率調整得較小,瀏覽器字體調整較大有關。

    畢竟還是上了年紀,眼睛機能退化,字體太小基本便看不清楚了。

    但這次不一樣,《數學年刊》為了突出寧孑的這篇論文,將論文標題放在了最醒目的位置,還加大了字體,顯得非常貼心。

    當然這篇論文的確也當得起這待遇。

    這可是納維?斯托克斯方程啊,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位數學家因為研究相關方向出的成果拿過了菲爾茲獎。

    現在《數學年刊》以這種方式放出來,明年的菲爾茲獎基本上穩了。

    道理也很簡單。

    這篇論文解決的本就是菲爾茲獎級難題,可以說只要學界廣泛認可了這篇論文,寧孑拿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因為同期不可能再有比這篇論文更有說服力的成果了。

    要知道如果一旦確定這個問題被解決,就意味著這麼多年下來積攢的超過一千條基於納維?斯托克斯方程的定理將被學界承認。

    唯一限制寧孑明年拿獎的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世界數學界認可的時間。

    四年一屆的國際數學家大會都是提前四年就基本確定了舉辦的地點,至於時間基本是固定的,都在六月那幾天。如果按照正常情況,寧孑的論文九月份上線,留給學界大範圍討論的時間只有九個月。

    聽起來這個時間很長,但數學方面這種級別的難題,還真不一定就夠用。

    當年同等級的數學難題龐加萊猜想,從俄羅斯數學家給出完整解題思路,到被數學界大範圍的認可其證明過程,用了整整三年時間。

    甚至許多方向比較晦澀的數學論文,審稿人花費大半年甚至一、兩年才給出結論都是正常的。

    這也就是偏微分方程這個研究方向並不是那麼小眾,而且這次大家都極為重視,寧孑的身份又比較特殊,更年輕到讓人髮指,審稿人們都存著交好的心思,再加上他跟範振華的極力推動,多通電話的進行說服,才能如此快的被所有審稿人通過。

    他跟範振華雖然在這個研究領域有一定影響力,卻終究無法影響整個數學界。

    但寧孑這次的情況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他在給出證明過程的同時還設計出來基於其理論的湍流算法。

    真的,當今天盧正月看到這波操作的時候,同樣驚呆了。

    當幾通電話打下來確定了湍流算法的效果之後,他已經能確定《數學年刊》要坐不住了,整個學界都要坐不住了,明年寧孑拿菲爾茲獎已經穩了。

    事件發展也證明了他的判斷。

    他剛剛瞭解完湍流算法的特性,就看到了《數學年刊》主編髮來的郵件,寧孑的論文要發特刊了。而且馬上就會推送到官網,次日就紙質版特刊就會安排向訂閱了期刊的客戶郵寄。

    《數學年刊》這樣的世界頂級數學期刊都坐不住了,學界就算要質疑這篇論文的結果,也得遵從基本法。人家依託於理論連相應的算法都開發出來了,想要質疑,那就需要更加謹慎。

    雖然說納維?斯托克斯方程本質是解決物理學上的湍流問題,屬於數學物理範疇,但能將之理論應用到計算機領域也不是不可能的。用數據擾動來模擬自然湍流更是天才般的創意。

    哪怕有那麼一小撮人想要找茬,提出的論點也必然不會被數學界大多數人認可。只要到了這一步就簡單了,如果明年的菲爾茲獎獲得者沒有寧孑的名字,盧正月就不相信其他被提名的人有那個臉走上大會主席臺去領獎。

    換句話說,寧孑已經提前一年預定了世界最高等的數學獎項,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這特麼……

    簡直了……

    華夏第一位純粹的菲爾茲獎獲得者,同時還是世界上最年輕的菲爾茲獎獲得者本來是華清的學生……

    只要想到這一點,盧正月便感覺血壓開始不受控制的瘋狂飆升。

    劉錚名不知道的是,盧正月給他打電話時之所以還能保持語氣相對平靜,是因為在此之前,這位大院士已經給校長打過一通電話了,用的是咆哮的語氣。

    “周敬學,你特麼到底明不明白!那個小傢伙本該明年站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主席臺上,接過菲爾茲獎的獎章,在發表獲獎感言時,即便出於禮貌也會說一句感謝華清大學的培養,讓他能夠站在那裡!但現在呢?他特麼被掃地出門了!華清竟然把世界最年輕的菲爾茲獎獲得者給掃地出門了!我現在只要想到這個事情就想笑,笑到喘不過氣來!”

    “打電話不是抱怨,就是提前通知你,華清我是肯定呆不下去了。我盧正月還真丟不起那人!誰來說都沒用!今年學院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之後我就走。我跟你說這不是一時上頭,這個事情我考慮很久了。姓範的那傢伙能不要臉,直接跑去跟體大合作辦學,那我就敢去體大應聘教授。”

    “開玩笑?你覺得我像在跟你開玩笑?我告訴你周校長,真正的玩笑是華夏首位以及世界最年輕的菲爾茲獎獲得者是華夏一所專項體育大學的學生。這家學校兩年前喊的口號還是華夏奧林匹克冠軍的搖籃!這特麼才叫開玩笑!妥妥的國際玩笑!總之,你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我不奉陪了!”

    “我的項目我會帶走,我已經徵求過了博士生的意見,願意留下的,你想辦法安置。願意跟我走的,等拿文憑的時候學校也別想卡著。就這樣吧,多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了。”

    就這樣,掛上校長的電話之後,盧正月心頭那股子怨氣才終於消散了些,這

    才給劉錚名打了那通語氣相對平和的電話。

    當然這並不代表著怨氣已經消散,恰好相反,這是再第二次積聚……

    ……

    華清,a區圖書館。

    段菲本以為今天寢室裡發生的一幕只是個小插曲,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她完全看不進去書,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的。有種總會發生點什麼事情的古怪感覺。

    終於她還忍不住打開手機,在瀏覽器上搜索了寧孑的名字,除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結果。當然有為大佬的那個朋友圈出現的頻次依然是最高的。

    她又忍不住搜索了一下湍流算法。可惜這個名詞似乎還沒流行開來,網上的信息並不多。網上彈出的大都是些什麼水基湍流算法,湍流數值計算,水基湍流優化之類她看不太明白的東西。

    除此之外就是各種誇讚了。

    說是能解決互聯網攻擊問題,但如何解決,網上的信息並不多。

    就在她準備把手機放下時,很突然的微博上突然又蹦出了一條重磅消息……

    “華夏天才解決了千禧年數學難題,你們找的寧孑又有新消息了!”

    段菲下意識的點進了微博,同樣是一個科技大v的微博。

    “突發:剛剛世界數學四大頂級期刊之一的《數學年刊》官網更新了一篇數學論文《納維?斯托克斯方程存在光滑跟唯一解的證明》,大家快去看看吧!可以確定論文第一作者跟通訊作者就是你們正在找的寧孑!注意,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沒有第二作者!沒有第二作者!沒有第二作者!作者單位是華夏燕北國際數學中心、華夏燕北大學同華夏燕北體育大學數學系!”

    除了這篇內容外,微博上還有三張截圖。

    第一張截圖是《數學年刊》官網上醒目的大標題。

    第二張截圖則是論文的一些信息,包括了作者名,投稿日期,發表日期這些。

    第三張截圖則是長到不像話的論文作者單位特寫。

    還沒等段菲將圖看完,博主又飛快的更新了第二條微博。

    “簡單跟大家介紹一下納維?斯托克斯方程,這是一個數學物理方程,主要是描述液體跟空氣等流體運動的,更具體就是描述粘性不可壓縮流體動量守恆的運動方程。屬於千禧年七大難題之一。其在數學界的地位大概要比龐加萊猜想高那麼一點點,另外跟大家科普一個常識,俄羅斯數學家克雷斯曼因為獨立解決了龐加萊猜想,曾獲得2006年菲爾茲獎,但他沒要。並且還拒絕了克雷數學研究所頒發的千禧年數學大獎以及對應的一百萬美金。”

    段菲才剛剛閱讀完這一小段文字,還沒來得及去思考著背後代表的含義,手機屏幕突然切換到了來電狀態。

    在鈴聲響起之前,她便下意識的滑倒了通話按鈕上……

    電話是寢室隔壁的同學打來的。

    “喂,菲菲,你在哪呢?”

    “a區圖書館啊?怎麼了?”

    “那你趕緊回寢室,輔導員帶著一個人來找你呢,讓我叫你趕緊回來一趟。”

    “啊?輔導員有沒有說具體什麼事情?”

    “不知道啊,就說是有些事情想找你核實一下情況。”

    “哦,知道了,謝謝啊。”

    “嗯,沒事。”

    掛上電話,段菲的心情突然便有些壓抑了……

    她大概能肯定輔導員找她肯定是因為這個寧孑,只是微博上描述的寧孑跟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無法融合到一起,真不是搞錯了?

    ……

    段菲接到同學電話的時候,劉錚名也趕到了盧正月辦公室的門口。

    站在門前,這位物理系主任先是穩了穩心神,長長的吐了口氣,這才抬起手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他已經做好捱罵的準備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老院士要出氣便讓他出好了,只要他沒犯錯,被罵一頓說不定還能有挽回的機會。反正就兩個人在,也談不上失面子。

    這一路上他也想清楚了,人生哪有總是一帆風順的?多少會遇到幾個坎兒,跨過去便好了,時間會治癒一切。

    所以當他走進盧正月的辦公室時,心態是平和的。

    但讓他萬萬沒想的是,盧院士的心態似乎比他更平和,甚至還專門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迎接他。

    “劉主任來了啊,來來來,過來,過來……”

    盧正月平和的衝著劉錚名招著手,示意他趕緊到自己身邊。

    這讓劉錚名感覺更不好了。

    老院士的表現太過反常,讓他心頭升起了些不太好的想法。

    該不能是讓他過去直接動手吧?

    倒不是怕捱打丟了面子,關鍵是盧正月一大把年紀了,萬一動起手來自己倒下了,那他的罪孽就大了。

    以盧正月在學界的地位,真發生這樣的事情,劉錚名懷疑他會被老院士的徒子徒

    孫們給坑死。

    “盧老,要不我就站這兒?”

    “站那兒幹嘛,叫你過來就過來,劉主任,你可別逼我發脾氣啊。”

    “我……好好好,您別發脾氣,您說什麼是什麼。”

    劉錚名硬著頭皮走到了盧正月身邊,然後眼看著盧正月讓出了自己的位置,還順便把凳子往桌子後門拖了拖,做了個請的手勢:“來,劉主任,坐,別愣著,坐啊……”

    “不是,這是您的位置。”

    “讓你坐你就坐!”說著盧正月拉了劉錚名一把,直到這位主任順勢走到椅子前,然後按了按劉錚名的肩膀,讓他做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做完這些,盧正月又將擺在桌前的電腦朝著劉錚名坐的位置推了推,說道:“脫離了教學一線很多年了吧?英語閱讀水平應該還沒完全退化吧?這篇文章應該還能看得懂吧?先看看,看完咱們再聊。”

    劉錚名沒有理會這句話,而是定了定神,目光很快便落到了文章標題上。雖然說的確多年沒有在教育一線了,但畢竟是搞物理研究的博士出身,英語閱讀能力自然是過得去的。

    更別提這些年作為華清物理系的主任,他還經常會出國參加一些會議,很多場合本就需要用英語交流,自然不存在語言障礙的問題。

    只是看清這個標題之後,還是愣了愣。

    這個開題可就太大了!是代表著三維ns方程問題被完全解決了?一個困擾世界多年的研究領域今天被蓋棺定論了?等等,盧正月幹嘛要專門讓自己看這個?當想到這一點時,劉錚名心頭有是一顫,難不成……

    “怎麼樣?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學者很厲害吧?我第一次看到這篇論文標題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真的沒想到啊,我竟然在有生之年真能看到有人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你看湍流下建模最無解的是什麼?是聚集跟發散,初始動能先被聚集。這意味著流體中本來分散的動能可能隨機聚集到任意小的湍流中,理論上其動能可以將粒子加速到無限大。”

    “湍流尺度可以無限小,意味著動能對與方程解的控制接近無限弱。所以ns方程真的在任意條件都有光滑跟唯一解嗎?難,太難了!想破腦子都難以想象的問題啊!怎麼可能被人給解決了?直到我開始讀這篇論文,從第一個定理證明過程就開始另闢蹊徑的論文,太厲害了……”

    盧正月感慨著,然後如同嘮家常般的問了句:“劉主任,你現在看到這篇論文有什麼想法?想不想知道論文作者?我當時是真想啊!真的,當看到論文作者職業是學生的時候,我就想著如果把這學生請到咱們學校來,相當於咱們華清數學院多了個未來領軍人物啊!兩年,最多兩年我們華清數學院就能吊打對面。”

    劉錚名此時大腦已經一片空白。

    其實不用盧正月在多說什麼,他已經猜到了論文作者是誰。但這怎麼可能?!

    能直接將一個素人捧到學界金字塔頂尖的學術成果被華清清退的學生給解決了?

    作為學術界的一員,劉錚名當然明白這篇論文一旦證實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那怕寧孑後半輩子什麼都不做了,就靠著這個成果都能過上頂級學者才能享受的生活。滿世界的各種數學報告會都會以能請到他前去講一場為榮,嗯,這其中大概也會包括華清。

    能邀請到一位菲爾茲獎或者諾貝爾又或者其他世界學術大獎獲得者來辦一場講座,然後授予其榮譽博士甚至榮譽校長的職位,本就是高校擴大自家影響力的常用操作。

    邀請這種層級的學術大拿做一次講座往往還要給受邀者豐厚的獎金,學校高層還要抽出時間來作陪,說些好聽的話。沒辦法,這就是世界頂級學者的牌面。

    更別提還是華夏本土的學者。

    那在華夏受到的禮遇只會更甚,畢竟華夏有種特別的第一情節。

    就好像如果進行一次街頭採訪,問華夏第一枚奧運金牌獲得者是誰,許海峰這個名字起碼一半的受訪者都會脫口而出。但如果把問題改成華夏第二枚奧運金牌獲得者是誰,能有十分之一的人答出來,就不錯了。

    是的,這一刻,劉錚名同樣腦補出了寧孑拿到菲爾茲獎的畫面。

    沒辦法,這個題目對於學術界的人來說,威力太大了。

    震撼過後,劉錚名扯著嘴角強行露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悶聲道:“盧院士,這論文今天才發出來,還沒被認可吧?”

    “是啊,誰能保證寫出了一篇論文就一定會被認可呢?就算是牛頓再世,突然就拿出這麼一篇論文來也不行啊。但你猜怎麼著?也就是昨天的事情,這作者竟然還發布了一個以這篇論文為基礎的算法,還挺成熟的。據說好多公司都拿去進行了初步測試,效果還逆天的好!哎,劉主任,咱們做個假設啊,如果你手底下有一個這樣的學生,那前途該有多光明啊!以你現在這個年紀,加上這學生幫你站臺,就是未來華清或者燕北的校長都有資格爭一爭的,對吧?”

    跟此時如墜冰窟的劉錚名比起來,此時段菲的心態還算平和。

    回到寢室,她甚至還認出了陪在自己輔導員身邊的那個人――文希琢。

    段菲還記得這個名字。因為當時她覺得這個名字特別秀氣,像女孩子名字,跟寧孑這個名字正好走了兩個極端。

    “方老師好,文老師好。”在兩位輔導員面前,段菲表現得很乖巧。

    “咦?段同學你還記得我啊?”文希琢略顯意外的問了句。

    “嗯,文老師的名字跟長相很配,所以就記住了呢。”段菲微笑著答道。

    文希琢和善的笑了笑,溫言道:“不說這個了,段同學,今天我來就是跟你確定一些事情,你也不用緊張,沒什麼大事。我問你幾個問題,你照實回答就可以了。可以嗎?”

    “關於上次寧孑那個事吧?”段菲問了句。

    “嗯!”文希琢點了點頭,他到不意外段菲能猜到,竟然這個聰慧的女孩還記得他跟他的身份,當然猜的到。說起來他也不可能因為別的事情過來找她。

    “是因為那個寧孑被有為的主席誇獎還是他又解決了一個方程?”看到文希琢爽快的承認,一路繚繞在段菲心頭的話也脫口而出。

    “嗯?什麼方程?”文希琢詫異的問道。

    《數學年刊》大概在華夏京城時間半小時前,也就是他在劉主任辦公室那會兒才正式在官網刊登這篇文章。文希琢從裡劉錚名那裡出來後,便忙著跟人聯繫,找段菲談話,手機都沒拿出來看一眼,自然不知道網上最新的進展。

    “什麼ns方程。說是論文今天又在什麼數學年刊上發表了。”

    段菲將剛剛看到的信息告訴了文希琢,她能看出這位物理系的輔導員是真不知道寧孑又發了論文這事,心裡大概也有了判斷――果然還是名人效應。

    只是文希琢接下來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

    “ns方程?你從哪看到的消息?”

    “微博上啊。”

    “你等下,我看看。”

    文希琢直接拿出手機開始查找,讓人尷尬的一分多鐘,當文希琢再次抬起頭時,眉宇間多了一抹凝重,好在態度沒什麼變化。

    “段同學,你別多想,其實就是找你確定一下當時的情況。你能肯定當時寧孑真的做出那種行為了嗎?”

    “當然!當時樓梯口就我們兩個人,也只有他正好從我身邊過去!而且我抓住他的時候,他馬上就道歉了!”段菲很確定的說道。

    文希琢點了點頭,並從中又讀到了一個細節。

    “你確定當時那裡只有你們兩個人?仔細回憶一下,這個問題還挺重要的。”

    文希琢嚴肅的樣子讓段菲有些糾結。

    事情畢竟過去那麼久了,記憶早已經變得模糊,潛意識裡可以很自然的說出來,但當要較真回憶的時候,卻突然不太確定了。畢竟那裡是公共場合,隨時都可能有人經過。

    更別提她拉住寧孑之後,吸引了不少人在那裡看熱鬧。

    “應該是隻有我們兩個人吧?我實在有些記不太清了,也可能有其他人經過……”段菲猶豫的說道。

    她能看出這番話說出口後,文希琢的臉上明顯掛上了一絲失望的情緒,但沒辦法,她是真的沒法確定。這位物理系輔導員臉上那一絲失望,又給她的心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行吧,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我給你留個電話,如果想到什麼可以隨時聯繫我。”

    “好的,文老師。”

    “對了,如果,嗯,你不用緊張,就是如果這段時間有人找到學校裡,以什麼記者的名義要採訪你,不要去理會。遇到難題了可以聯繫你們輔導員鄒老師。”文琢希看了眼身邊一直陪在身邊的鄒老師說道。

    “懂了。”段菲點頭應下。

    雖然文希琢一直在說不用緊張,但段菲總覺得這位輔導員說的這些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

    盧正月的辦公室裡,能清楚的看到劉錚名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還真不是因為熱的,辦公室空調顯示室溫是最舒適的26度。當然劉錚名其實自己也沒感覺到熱,他腦海中還在回味著老院士剛才那番話,那一字一句像是化成了一根根細小的鋼針,準確的紮在他的心窩窩上。

    “有這樣一個學生,那前途得多光明啊……”

    “華清、燕北的校長……也能爭一爭啊……”

    溫和的話語,卻有著極為強大的殺傷力,甚至讓劉錚名在某一個瞬間產生了錯覺,寧孑依然還留在華清……

    量子物理中有一個平行宇宙的概念,用最樸素的語言表述就是某個事情如果可能發生,就一定會發生,不過是發生在另一個平行世界,這樣的平行世界有無數個……

    此刻劉錚名還真希望這個理論是真實的,而他已經穿越到那個世界。

    然而

    下一刻,他的夢醒了。

    因為呱噪的敲門聲……

    然後他便聽到旁邊老院士的聲音:“進來吧。”

    當劉錚名微微抬起頭,越過面前的顯示器,將目光投射到辦公室的另一頭,門恰好被推開,一個分外熟悉的人走了進來,這個人也讓他下意識的從位置上飛快的站了起來,突然的動作推動著椅子向後挪動,發出“滋啦”的摩擦音。

    “周校長,您來了。”

    打完招呼,劉錚名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盧老的辦公室裡。

    很明顯對面的周校長看到他時也有些意外,甚至毫不掩飾的皺了皺眉毛,這又讓劉錚名心裡一緊。

    “劉主任也在啊。”

    淡淡的衝劉錚名打了聲招呼,周敬學便將目光轉向站在劉錚名身邊的盧正月。看到老院士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便只感覺一陣頭疼。

    哪怕這位老院士現在怒容滿面,他都不至於頭疼。因為表情平靜,意味著剛剛那通電話裡說的話大概率是認真的。

    對於華夏任何一所高校,院士要撂擔子走人,對於校長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畢竟對於這些高校而言,院士的存在就好像戰略級武器,平時或者並不顯山露水的,但需要的時候這些院士的分量可是很重的。

    雖然華清院士不少,但誰會嫌戰略級武器太多呢?

    更別提像盧正月這樣從學部委員時代走過來的資深院士。可以說華清的數學院本就是以盧正月為核心的。想當初能把盧正月請到華清,領導們也是花了大力氣做工作,還利用了當時盧正月跟範振華之間的矛盾,才把這位大佬級的數學家哄過來。

    結果這位大佬現在鬧著要去體大……

    得知寧孑的事情周敬學已經夠揪心了,如果盧正月這學期末之後真的任性跳槽到體大去,周敬學覺得自己再出門去開個會什麼的,都不好意思跟熟人打招呼了……

    這特麼叫個什麼事啊!

    真的,接到盧正月電話,聽到老院士在電話裡叫囂著要去體大應聘的那一刻,周敬學是真差點沒瘋掉。他敢肯定,歷任的華清校長就沒哪個遇到過他這種情況。

    一個清退學生引發的連鎖反應已經大到了可能動搖一所百年高校根基的地步,絕對是事前任何人都沒有也不可能想到的。

    就像範振華在邏與縣時說的那樣,有些人總會在被社會毒打後才成長,但有些人就是卻能夠毒打社會。就好像有些人的社恐,是自閉,是不願意跟這個社會打交道;有些人的社恐是讓這個社會感到恐懼……

    雖然劉錚名不能代表社會,但當週敬學下一句話說出口時,他感受到了恐懼的味道……

    “盧老,何至於此啊!寧孑的事,我們可以再想辦法,怎麼樣也能挽回面子。燕北能跟體大合作,我們華清也可以嘛,總有解決辦法。您可不能一言不合就撂擔子啊!體大那個數學系四年之後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您去體大,那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周敬學這話顯然是說給盧正月聽的,但落到劉錚名耳中,卻讓他整個人的精氣神瞬間被抽空。

    盧正月這招真的太狠了……

    這話說出口,不管最後是不是真走,劉錚名都明白他之前心心念唸的一切都已經沒了。別說想更進一步,他還能不能在現在的位置上已經很懸了。

    一個普通的系主任,跟一個資深共和國院士之間孰輕孰重,大概一個小朋友都能分得出來。盧正月甚至都不用再多說什麼,哪怕只是為了哄這老頭開心,他都會被狠狠的踩下去。

    這還是盧正月不走的情況下,如果真走了……

    那後果劉錚名不敢想……

    然而沒等他從恐懼中緩過神來,盧正月開口了,依然是讓人感到可怕的平靜語氣:“周校長,這幾年咱們的關係還可以。這不是何至於此的問題。你以為我是去幹嘛的?真是去教那孩子?我能教個屁啊!我過去是因為體大的底子不夠厚,說話不夠硬氣,會被姓範的拿捏!”

    說到範振華,老院士的語氣終於激昂起來:“那個姓範的多狡猾啊,說笑面虎都是在褒揚他了。他現在的操作,把那孩子哄上幾年,天知道本來良善的孩子會成什麼樣。我去就是護著那孩子成長的,不能讓範振華把孩子給帶壞咯。況且你以為我還能幹多久?我今年63了,看論文都快看不清了。等小傢伙四年讀下來,我都67了。還能做個狗屁研究啊!菲爾茲獎為什麼要有40歲的限制?不就是大家都明白能出成果也就是那幾年的事情。”

    “我跟你講周敬學,這學期結束後我是肯定要去體大的。就算人家不要我,我也放下這張老臉找後門把我安排進去!你要是聰明人,咱們就好聚好散,私底下把這事給辦好,誰也不驚動。你要是玩迂腐那套,我也不介意把這事鬧得全國皆知,那樣你更尷尬,也更傷華清這個牌子。你選吧。”

    周敬學被盧正月這番話說得徹底沒脾氣了。

    他當然可以用各種手段強行留著盧正月

    ,能當上華清的校長要說完全沒有任何手腕,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正如盧正月說的那樣,真要鬧起來,不管老院士多沒道理,一旦他鐵了心要走,那必然是兩敗俱傷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