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多多 作品

第109章 竹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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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憂無慮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

    就像春日的午後, 微風徐徐,花園內繡球花開,小葉然被放在嬰兒車內, 看著天邊漸行漸遠的流雲。

    每朵漂亮的、變幻的雲朵都映在了他清澈的小眼瞳中,隨著這些白雲流逝的,還有他充滿媽媽香味的幼崽期。

    沈時和葉然在紫藤幼兒園穩紮穩打,從小班到大班,俘獲老師芳心無數。

    葉、沈兩家在事業上也迎來了高峰, 沈寒清一手創立的君廷集團擺脫了尾大不掉的弊端,銳意進取, 跟上了時代浪潮,將偌大的集團分為不同分部, 開始在各行業展露鋒芒,逐漸成為商場上的龐然大物。

    陳婉身為服裝設計專業畢業的高材生,近些年在童裝領域大放異彩,每件凝聚她愛意設計出的服裝,都會因為優質的材料、帖膚感、版型而受到一眾寶媽的推崇。

    就像名葉集團以葉然的姓氏命名,那是陳婉贈送給葉然最美好的禮物。

    在這個小生命還沒有降生的時候, 陳婉便因為他的出現, 而充滿靈感。

    紫藤路周邊的基礎設施完備, 除了幼兒園,還有公立、私立的各種學校。

    為了方便接送孩子,陳婉和姜若煙實地考察了一番, 最終將兩個孩子送入紫藤花路盡頭的的紫藤花私立小學。

    四個大人都要忙事業, 接送葉然和沈時的事情起初落在葉懷山頭上,但漸漸的,隨著葉懷山能力顯露, 開始帶高三班級後,接送孩子們的事情便無奈的只能交給陳媽、李叔。

    好在兩個小寶貝都很聽話,小手拉著小手,一步步踏過晨光與夕陽,從三頭身的小個頭,順利的成長為了俊俏的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煩惱很多。

    十歲的沈時和葉然都有很多小煩惱,但在彼此的陪伴下,又顯得不那麼重要。

    -

    星期五下午,夕陽漫天,紫藤花路少年宮。

    少年宮開放的自習室內,葉然趴在窗邊的小桌子上,他穿著校服,坐姿端正,微風順著窗戶縫隙吹入,吹散了他臉頰邊細軟的頭髮。

    褪去了幼崽期的稚嫩,他的小丹鳳眼烏黑清澈,眼尾略微上翹,形狀姣好,睫毛濃密,認真時粉嫩的唇瓣會抿緊,一筆一劃的抄寫課文,心無旁騖。

    自習室裡只剩下最後三個孩子。

    都是家長沒有及時來接送、或者打算步行回家的。

    沒過一會兒,走廊裡“噹噹噹”傳來一陣走動聲,自習室後門隨之被推開,一個滿臉疲憊的女人出現,充滿歉意的對不耐煩的孩子道:“……抱歉,小樹,媽媽來晚了,我們回家。”

    現在,只剩下最後兩個孩子了。

    葉然寫完了語文作業,他抬抬手腕,用塗改液改掉寫錯的字,又從書包裡翻出來數學作業,這一週他們都在學習應用題,自從上了五年級,數學的難度越來越大,葉然皺著眉頭,糾結的看了會兒題目,還是覺得數學真難。

    如果沈時在這裡就好了,沈時的數學比他好。

    說曹操曹操到。

    “然然。”教室前門傳來一個清亮的男聲。

    葉然立刻抬頭,教室裡不知不覺只剩下他一人,沈時站在門外,戴著棒球帽,額髮潮溼,氣喘吁吁的,狹長的小鳳眼似乎也被汗水浸溼,看起來黑的純粹。

    他穿著網球訓練服,眉眼的輪廓略顯青澀,身後揹著網球袋,朝室內看了一圈,目光落回葉然身上,繃緊唇瓣,很自責:“……對不起,今天來晚了。”

    打從一年級開始,葉然和沈時便被送來了少年宮,上興趣班。

    葉然對繪畫很感興趣,而沈時則對網球更感興趣。

    兩個人在少年宮同一片區域上課,葉然在樓上,沈時在樓下,教導沈時他們的教練是國家隊退役的運動員,對沈時期望很高,一向高規格的要求他。

    姜若煙和教練聊過幾次,從前年開始,便讓沈時跟著教練上私教課,一對一教學。

    私教課一小時1000元,每週五、六、日沈時都要來少年宮的室內訓練場,許是因此,他的心性和身板比同齡人卓越不少,才十歲,便有小大人般沉著冷靜的模樣了。

    葉然快速收拾好書包,繪畫般提前一個多小時就下課了,他不想一個人回家,每每都會在自習室寫作業,順便等沈時,今天沈時這麼晚才出來,讓他很擔心。

    “沒關係的,小時哥哥,今天又加訓了嗎?”

    葉然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憂愁的給沈時擦臉上的汗水,沈時訓練完又一路跑來自習室,體力已經喪盡,他坐在自習室外的長椅上,微微閉著眼,仰頭任弟弟給自己擦汗。

    “嗯,今天訓練量加大了。”

    夕陽的餘暉打在沈時稚嫩又疲憊的臉龐,葉然力度很輕,熟稔的從書包裡掏出剛晾好的溫白開,像小時候給疲憊的沈時哥哥餵奶那樣,把水杯遞到沈時唇邊。

    沈時抬手揉揉他的頭髮,眼也沒睜,含著吸管喝了兩大口。

    咕咚咕咚的水聲輕輕響起。

    在靜謐的走廊上很是清晰。

    葉然心疼壞了,又從書包裡掏出士力架,撕開包裝再次喂到沈時嘴邊。

    沈時身上隱隱籠罩著的沉悶與鬱氣頓時一掃而空,他掀起眼皮,看著弟弟近在咫尺、可愛又擔心的眉眼,咬了口士力架,覺得比在訓練場的時候甜多了。

    早些年頭一次吃到訓練的苦,那時的沈時還是沈家千嬌萬寵的小少爺,每天都要和然然弟弟膩在一起,除了在興趣班的抉擇上難得有了自己的主張,其餘時間連眼神也不帶給其他人一個。

    第一次訓練結束,他胳膊也抬不起來、腿也酸的走不動道,像條鹹魚一樣癱在訓練場的綠蔭地上,結果就被畫完一幅畫,興沖沖從畫室跑下來的小葉然看見了。

    一向溫吞懶散,小時候抱著奶瓶能喝一下午的小葉然直接嚇得掉了眼淚,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以為他得了什麼重病,趴在他身上哭的差點抽搐。

    小沈時見狀心疼的不得了,像條小蚯蚓一樣在地上吭哧吭哧扭動,結果胳膊腿痠的直顫,看起來真跟得了重病一樣,只能慌張又擔心的哄弟弟。

    那之後的三四天,葉然都可憐兮兮的抹著小眼淚喂他吃飯喝水,連衣服都恨不得給他穿。

    沈時暈暈乎乎的泡在弟弟的關懷裡,一個勁的傻樂,頭一次恨不得再疼久點。

    從那以後,只要沈時再去訓練,葉然書包裡、口袋裡都會常備補充體力的零食,還會戴上充足的紙巾和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