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第86章 賜婚

 明華裳對這一套手到擒來,明華章接觸到她不知道撒嬌還是埋怨的眼神,怔了下。

 謝濟川似笑非笑瞥了明華章一眼,笑道:“二妹妹,水開了。”

 明華裳趕緊低頭看,果然,水已經沸騰了。她熟練地碾茶、澆沸、加花露,這套動作彷彿已做過無數遍。

 百合花味甘苦,清心安神,最適合今日的場合了。她撇去浮沫,將第一盞茶盛出來,率先端給明華章:“第一杯敬二兄。我不學無術,一事無成,以後,還請二兄多多擔待。”

 任遙沒有兄弟姐妹,最看不得這種肉麻的場景。她嘶了聲,覺得牙酸:“你們兄妹在家,就是這樣說話的?”

 明華裳依然保持著盈盈笑意,期待地看著明華章。明華章緩慢抬手,接過茶盞,明華裳又盛了一碗,遞給任遙:“這兩天任姐姐也幫我不少,這一杯我敬任姐姐。”

 明華裳沒回答任遙的話,如果是親兄妹,自然不需要如此客氣,但她不是。她現在只希望和明華章打好關係,將來真千金回府時,他好歹能放她一條生路。

 任遙剛剛酸過別人,一轉眼輪到自己,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她手指縮了縮,不在意地接過茶盞,道:“行了行了,舉手之勞,不用說這些肉麻兮兮的話。”

 最後,明華裳鄭重盛了一碗,在謝濟川戲謔的目光中遞到他面前:“這一杯敬謝阿兄。”

 謝濟川故意問:“我最後?”

 “好茶不怕晚,禮輕情意重。”明華裳明知道謝濟川調侃她,卻還是認認真真道,“這些年久聞謝阿兄美名,如今才終得一見,果真有芝蘭玉樹之姿。之前沒見謝阿兄實在是我的損失,望謝阿兄看在我損失慘重的份上,不和我計較。”

 明華裳話說到這個份上,謝濟川再不接就成了不近人情。他嘆了聲,雙手接過明華裳遞來的茶,說:“二妹妹真會說話,我都開始嫉妒你未來的郎君了。”

 明華章輕輕啜了口茶,聞言立刻橫來一道眼刀,繚繞的水霧氤氳在他眉眼前,越發有冰姿凜冽、金相玉質之色。

 謝濟川被瞪得很冤枉,呼道:“二妹妹總是要出嫁的吧,我只是說實話而已,這你也不喜歡聽?”

 明華裳見狀不對,趕緊說:“好了好了,我現在還小,姻緣的事未曾想過。二兄,你當真覺得,這幾天是蛇鬼殺人嗎?”

 如今天色已黑,不方便出門,但現在去睡覺也太早了,明華裳這才準備了舒神的茶,一邊烹茶一邊交換信息。

 任遙一盞茶都要喝到底了,突然聽到鬼,動作都僵硬起來。她緊繃著臉看向明華章,不知道想在他這裡聽到肯定的還是否定的答案。

 明華章沉吟片刻,說:“人死如燈滅,若鬼魂能殺人,天下還哪來那麼多冤案?我倒是覺得有人心裡有鬼,借鬼神之談操縱人心。”

 任遙遲疑:“可是,今早大家都看到了,魏紫的血字,不屬於京畿的黑棘,若非鬼怪,這些東西怎麼能出現?”

 “這反而正是破綻。”明華章道,“若真按找替死鬼的說法,殺魏紫的是遲蘭的鬼魂,那遲蘭一個從未離開過洛陽的丫鬟,怎麼認得黑棘,還特意拿它來綁人呢?”

 任遙若有所悟:“你是說……對方是故意的?”

 “顯然。”明華章極冷地哼了聲,少年脖頸修長,冰姿玉骨,眼神睥睨又不屑,像一隻名貴的異瞳波斯貓,高傲的理所應當,“民間鬼怪傳言那麼多,只死了一個人而已,不編排山鬼雪鬼,偏偏編排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蛇鬼,若不是有心人引導,怎麼能一夜間傳遍山莊?黑棘雖然是江南西道特產,但江南西道那麼大,為何流言直接鎖定了吉州呢?”

 彷彿,有什麼人迫不及待想讓山莊內的人相信,吉州有鬼。

 吉州到底有什麼特殊,值得搭上兩條人命,如此大費周折呢?

 謝濟川垂眸盯著茶水,良久不語。明華裳對大周疆域不甚熟悉,更不認識黑棘和普通荊棘有什麼區別,她只對白日看到的事情很感興趣:“按目擊丫鬟和魏紫同院之人的說法,魏紫死亡時間在四更到辰時二刻之間。我記得昨天看到魏紫的時候,她穿的是一身藍色半臂配松綠色長裙,今日去看她的房間,裡面色彩也多是冷色調。那她最後死時,為什麼穿的是大紅衣服呢?”

 任遙沒聽懂這有什麼關係:“衣服而已,說不定是兇手給她換的,這有什麼大不了。”

 明華裳卻咬唇不語,她彷彿落入一個玄而又玄的世界中。在這裡,她不是明華裳,而是一個面目模糊、性別不明的兇手。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才會給魏紫換衣服呢?

 任遙沒在乎這些小細節,遺憾道:“可惜昨夜出事後,太平公主就讓人把遲蘭死亡現場的字跡和血跡洗去了,要不然直接比對字跡,也能有線索。”

 明華章聽到這裡眉梢動了下,看向謝濟川。謝濟川裝聽不懂,但架不住明華章目光如灼,他裝死也沒用,只能無奈嘆道:“太晦氣了,你想起我的時候能有些好事嗎?”

 明華章不為所動,說:“他自小有神童之名,過目不忘,只看一眼就可以臨摹別人的字跡。黍離,取紙筆來。”

 任遙吃了一驚,完全沒想到只存在於書本中的天賦竟然有人能做到:“真的?”

 謝濟川嫌棄地擰著眉,很希望這是假的。明華章隨身攜帶筆墨,就像明華裳隨時攜帶吃食一樣,黍離很快就把宣紙取來了。謝濟川自知躲不過,認命地潤筆:“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吶。”

 謝濟川甫一落筆,院外隱隱傳來什麼東西撞倒的聲音。這道聲音很輕微,但明華章耳朵一動,眼神驟然變得尖銳:“誰?”

 明華裳被從那種奇怪的狀態中驚醒,她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覺得鼻尖掠過一陣勁風,隨即背後猛地灌進來風雪,明華章的身影已衝入雪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