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與眾不同

他的嫌棄不甚明顯,衛伉沒看出來,奶裡奶氣認真回答:“玩啊。”

公孫敬聲又噎得有口難言。

“……誰問你了。”公孫敬聲瞪他一眼。

衛伉抱住阿奴的脖子,不明所以,他說錯了嗎。

阿奴搖頭:“不必理他。我們自己玩兒。”

黃豆產量過低,收割的時候還得看天,曹女等人不希望糧食泡水裡,寧願辛苦一些全種了玉米和紅薯。

霍光看到玉米和紅薯想起一個傳聞,最先種這兩樣的人是衛長君。以前他不知道長安有他家親戚,衛長君離生於平陽的霍光太遙遠,年幼的他又對莊稼也不感興趣,以至於聽過就拋之腦後。

如今霍光忍不住問出口。公孫敬聲不認為還有隱瞞的必要,想也沒想就說:“不止。還有棉花和土豆。”

“哪兒呢?”霍光奇怪怎麼沒見著其他莊稼。

公孫敬聲:“天冷搬去茂陵你就能見到了。”

霍光還想問什麼,注意到阿奴往這邊看,他把話咽回去,來日方長,何必叫他人覺著他不穩重啊。

得虧阿奴不會讀心術,不然一定不介意提醒他,少年,你才十一,不是一十!

阿奴問衛伉:“這兒蚊蟲多,沒什麼好玩的,找你父親去?”

衛伉乖乖點頭。

阿奴叫公孫敬聲看一下玉米粒。霍光沒下過地,一點不懂,小聲問:“葉子還這麼綠,還用看嗎?”

公孫敬聲掰開一點玉米外衣,玉米粒飽滿,他掐一下,流出許多玉米汁水:“沒吃過蒸熟的嫩玉米嗎?”

霍光吃過,還喝過剝下來的玉米粒煮的粥,但他沒近距離看過長在玉米秸稈上的嫩玉米。:“午飯吃蒸玉米嗎?”

“阿奴叫我看看就是想掰幾個蒸著吃。你去把昨日摘桃子的籮筐拿來。”

衛伉個小人兒大聲說:“我去。”

阿奴:“你還沒有籮筐高,怎麼拿?”

小孩被問住了。

阿奴抱著他往南去:“我們去門口等著。”

小孩當真在大門邊一動不動。

衛青看著奇怪:“伉兒在這兒做什麼?”

小孩大聲說:“等表兄。”

衛青越發不懂。阿奴無奈地笑著解釋:“等敬聲摘玉米。”

在門外空地上剝楮樹皮的八陽裡村民恍然道:“玉米可以吃了。”

阿奴點頭:“你家今年也種了?”“年年都種。雖然玉米一個個種下去的時候麻煩,砍玉米秸的時候也麻煩,可產量高。”村民突然一頓,朝衛長君方向看去,“不過也不如早幾年多。我們正想問問大公子什麼原因。”

村裡人嗓門大,她自認為聲音不高,衛長君聽得一清一楚:“種之前一粒一粒種子過一遍,畝產就上去了。也許犁的不夠深,或糞肥不夠。”

村民認為糞肥不夠:“糞肥不夠那就沒辦法了。家裡只有那麼多牲口。總不能天天什麼也不幹,蹲茅坑裡拉。”

老里正瞪她:“說的這叫什麼話。還當在你家呢?”

村民心想她說什麼了。眼角餘光瞥到衛青別過臉不忍直視,陡然想起他乃大將軍。那婦人趕忙道歉:“叫您見笑了。”

衛長君叫衛青進屋歇著去。

霍去病坐在桑樹上:“一舅,不想回屋到上面來也行。”

衛青瞪他:“幾歲了?下來!”

衛伉一直沒發現樹上有個人。抬起他的小腦袋,大表兄高高的,彷彿在天上,他好奇地伸出小手也要上去。

衛青見狀又瞪大外甥,這下你滿意了!

霍去病違心地拒絕:“伉兒,你還小,不會爬樹。”

話音落下,霍光拎著籮筐出來,阿奴眼中一亮,“我有法子。”

回屋找個淘洗糧食的竹籃,又拿一根結實的麻繩,繩子扔樹上,霍去病把繩子一端拴樹上,一端放下去,阿奴系籃子上,然後把衛伉放籃子裡,示意霍去病拉上去。

衛青嚇得急喊:“不行!”

衛長君看過來,臉色驟變:“阿奴,你會嚇著伉兒。”

“沒事的。”阿奴拎起籃子,“伉兒,怕嗎?”

籃子離地不足五尺,還沒有坐在阿奴懷裡高,衛伉自是不怕。

阿奴:“郎君,看見了嗎?”

“他才四歲!”衛長君高聲提醒。

霍去病:“我歲就敢去東市,他都四歲了。”

衛長君嘆氣:“他像你這麼大膽,你一舅早給他請師傅教規矩了。”

“膽子小就更得練了。”霍去病說著話就拽繩子。隨著籃子高過阿奴頭頂,到半空中,小孩嚇得嚎啕大哭。

霍去病想松繩子,衛長君瞪她。霍去病一擔心,迅速把弟弟拽上去。小孩到他懷裡快哭岔氣了。

衛長君看了看阿奴,又仰頭看看大外甥,你倆滿意了?

他倆沒想到小孩坐籃子裡還害怕。

霍去病心虛地不敢低頭,輕聲軟語地哄弟弟。阿奴心虛地小聲嘀咕:“上面有去病,底下有我們,有什麼可怕的?”

趙破奴點頭:“我一直伸手護著他呢。伉兒看到了啊。”

衛長君心累的不想言語。

衛青苦笑:“他膽小。”

趙破奴依然想不通:“再小也是您兒子啊?”

衛青好氣又想笑:“非要我承認虎父有犬子是嗎?”

趙破奴頓時不敢多嘴。老里正撐著柺杖起身:“小公子才四歲。別說是大將軍的兒子, 我們村裡成天不著家的皮小子, 這麼一點上這麼高也害怕。”

趙破奴露出深深地懷疑。

八陽裡村民附和:“這跟自個爬樹不一樣。籃子晃晃悠悠,一根繩子拽著,我看著都心慌。”

趙破奴看阿奴。阿奴撓頭:“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

衛長君打斷:“你確定還記得四歲以前的事?”

阿奴仔細想想,點了點頭。衛長君:“那你說說還記得哪些事。”

阿奴:“我記得郎君帶我回城過節。”

衛長君送他一記白眼,轉身回屋。

阿奴疑惑不解:“我說錯了?”

衛青:“你到秦嶺的時候去病四歲。在衛家過第一個除夕的時候已經五歲了。當時你比去病矮不少,但也比如今的伉兒高。”

老里正站著很累,坐在衛長君的椅子上:“阿奴公子,那麼多少年郎,有幾人像你們一樣,十七八歲上戰場,還殺和俘獲那麼多匈奴?”朝樹上看去,“勇冠軍,普天之下也只有冠軍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