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執酒共白首31
“快!快!快!”
“小許被水草給纏住了, 也沉水了!”
“快來個人啊!”
許懷謙在縉朝那邊閉上眼睛後,耳邊就傳來一陣叫囂的嘈雜聲,聽這聲音有些熟悉, 但他又想不起來這是誰的聲音了。
他想撩開眼皮去看,或者看到人他就能夠想起來了,奈何眼睛上像是墜著千金重的東西,壓得他根本就睜不開眼。
除了眼睛之外, 身體也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一樣, 使他不受控制地向下沉淪的,下方就像是一個沒有盡頭的深淵,不停下墜的重力壓迫著他的耳朵和胸腔,使他整個身體都在承受著一種難言的痛楚。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剛才那些喧囂聲離他越來越遠。
就在許懷謙感覺自己就要迷失在著無盡深淵裡的時候。
“砰——”地一聲巨大落水聲響在他耳邊炸響。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聲響是什麼,就感覺一道溫熱而又熟悉的軀體如天使一般向他奔來。
隨即那些壓鑄在他身上的痛楚一消, 他就像是個無罪釋放的罪犯, 重獲自由那般渾身輕鬆。
自由的空氣在他臉上隨意遊走。
正當他向沉淪在這股自由的空氣中時, 有人不停地擠壓著他的胸腔,還有一股溫熱而熟悉的氣息不斷從唇上渡來。
就像是吹皮球一樣,把他越吹越大。
最後他承受不了這麼多氣體,砰地一聲, 終於爆炸了。
“咳咳咳咳咳——”
許懷謙胸腔爆炸後, 咳出一口水來, 徹底睜開了眼, 他倒要看看誰把他給吹炸了!
只是他的眼睛一睜開,看到親在他唇上的人時, 整個人都頓住了。
身旁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在看到他睜開眼的一瞬間, 全都大鬆了一口氣:“醒了!醒了!醒了人就沒事了!”
但許懷謙像是聽不到這些人說話一樣,眼睛緊跪在他面前,剛給他做了人工呼吸的人,叫了一聲:“老婆。”
這一聲叫得繾綣又委屈。
跪在他身旁渾身溼漉漉,細眉大眼,一張臉白皙而又美豔得明目張膽的人不是陳烈酒又是誰。
他謹記著陳烈酒給他說過,睜開眼再看見他,一定要記得叫他,叫了他,他就知道他是誰了。
陳烈酒頓了頓,而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捋了捋乾脆利落的短髮向許懷謙笑了一下:“怎麼現在的小孩都這麼單純了,只是親了一下,就要負責,老婆都給叫上了。”
許懷謙還一愣一愣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阿酒為什麼要這樣跟他說話,站在他們身旁的張裕就開口說話了:“咳,小許,別亂叫,這是銀泰的陳總,來這兒視察的,碰巧遇到你落水,順手將你給救起來的。”
“——啊?”許懷謙向張裕看過去,看到他那張滿是擔憂一張滄桑還帶著不少現代氣息官腔的臉,他久遠的記憶攏了攏,這不是他穿越前跟他一塊下鄉的領導麼?
他又穿回來了?
許懷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沒錯,他身上還穿著他穿越那天穿的衣服,要不是穿越後的記憶還清晰地刻在他腦子裡,他都以為他只是做了一場關於穿越的夢,根本就沒有那回事。
他向陳烈酒呆呆地看過去。
穿越回來了沒事,老婆可不能丟了。
陳烈酒沒有騙他,一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只是……他好像不認得他了。
果然,陳烈酒像是不認識他一般,沒有與他的眼睛對視。
許懷謙不免失望。
他們在另外一個時代相守一生的事,他都不記得了嗎?
張裕看許懷謙眼巴巴地盯著人家,像個討食的小孩一樣,把人家都看得不好意思了,又咳嗽了一聲對陳烈酒道:“陳總,不好意思啊,我們小許可能是因為落水,嚇到了,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有點依賴你,等他待會兒恢復了就好了。”
“沒事,我理解。”陳烈酒搖搖頭,從地上站了起來,水跟著衣服淌了一地。
附近的村民看見了忙驚呼道:“哎喲,這渾身都溼透了,這才剛開春,這不換下來,要感冒的呀。”
後面過來看情況的嬸子也有搭話的:“去我家吧,我家小剛的身型跟小許差不多,都瘦精瘦精的,將就著應該能穿下。”
“就是這位陳總——”
這位嬸子看著只有一米七八,但氣勢上卻一點都不弱的陳烈酒頓了頓,她家剛子的衣服怕是不適合他。
好在陳烈酒察覺到她的語氣忙添了一句:“不用,我車上有備用的衣服。”
那嬸子鬆了一口氣:“那陳總也跟著一塊去我家換衣服吧。”
這裡是滇南省盤山市下面的一個小村莊,叫石磨村,窮都連村公路都沒有修,還走得原來的石子泥巴路。
許懷謙先前自己下來視察過,這村裡的人都認識他。
兩人一路滴著水進到秀蓮嬸子家,石子路上都留了一串水漬。
一回到家,秀蓮嬸子就火急火燎地給陳烈酒指了個小房間:“陳總,這間是我小兒子的房間,你在這間換衣服吧。”
“好,麻煩了。”陳烈酒應了一聲,抱著他從他車後備箱裡取下來的衣服,進到房間裡換衣服去了。
安排好了陳烈酒,秀蓮嬸又帶著許懷謙進了另外一件小房間,在桌子,床,用了不知道多少年,連櫃門都關不上的衣櫃裡取出一套洗乾淨的衣服來給許懷謙:“小許,你別嫌棄啊,我們這兒就這個條件。”
“沒事,秀蓮嬸,有得穿都不錯了,我不嫌棄。”許懷謙接過衣服,搖了搖頭,他剛穿越的時候,還穿過麻衣呢。
現在看到這棉麻化纖的衣服,就算是舊的也覺得是非常好的衣服了。
“哎哎哎。”秀蓮嬸又給許懷謙找出一條新內褲來,“那嬸子就給你把衣服放這兒了,你趕緊把衣服換了啊,別磨蹭,溼衣服穿久了是要生病的。”
“好。”秀蓮嬸出了房間,許懷謙把門一關,就將身上的溼衣服給脫了下來。
但脫到褲子的時候,他才發現鞋子也溼了,不僅溼了,可能還因為纏水草裡,一腳踩到淤泥裡,上面現在全是黑乎乎的淤泥,沒辦法穿了。
正當許懷謙犯愁的時候,他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他抬頭問了一聲:“秀蓮嬸,還有什麼事嗎?”
門外傳來陳烈酒的聲音:“是我。”
許懷謙頓時也顧不得自己上半身沒有穿衣服,下半身還髒著的狼狽樣,過去把門打開了。
滿含期待地向人看了過去:“怎麼?”
陳烈酒掃了眼沒穿衣服的許懷謙,遞給他一雙鞋:“我看你鞋子也髒了,這是我助理的備用鞋,沒穿過幾次,可能鞋碼不是很標準,你試試看看能不能穿。”
許懷謙愣住了,怎麼換了個時空,他老婆對他還怎麼好啊,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愣著做什麼?”許懷謙愣神的時間太久了,陳烈酒又把手上的鞋子向他遞了遞,“拿著去試啊,就這樣光著,身體不要了?”
“哦!”許懷謙這才回神,發現自己上半身還沒有穿衣服呢,忙紅著臉接過鞋子,關上門,脫褲子,換褲子換鞋去了,鞋子雖然有點大了,但還是能穿的,等他換完這才想起來,他還沒有跟陳烈酒道謝呢,忙隔著門板又道了聲謝,“謝謝陳總。”
“不客氣,你也是為了救人嘛。”陳烈酒在外頭回了他一聲。
許懷謙想了想,還是想問問陳烈酒還認不認識他,就聽見外頭傳來連個孩子的哭鬧聲。
嗚嗚哇哇地哭得可傷心了,許懷謙只得暫且放下這個念頭,快速穿好衣服,找了個塑料袋子,把自己髒了的衣服收拾好,提著出了門。
發現他剛從水裡救起來的那兩個孩子,正被他們的家長拿著藤條抽著過來。
“對不住了,對不住了,小許,陳總,我家娃娃給你們添麻煩了。”兩個孩子的家長看到聞聲出來的許懷謙和陳烈酒,一邊給他們賠禮道歉,一邊拿藤條繼續打著孩子,“哭哭哭,就知道哭,這還沒入夏就跑到河裡去游水,是嫌命太長了啊,要不是今天有陳總和小許在,你們兩個娃子現在哪裡還能有命在,還不快給兩位道歉。”
孩子可能是被嚇到了,面色發白不說,又被打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許懷謙雖說差點因此丟了一條命,但陰差陽錯的穿越一著,在另外一個時空,遇到了相守一生的愛人、朋友、親人,上輩子也算是圓滿過一回的人了,再大的氣也消了。
看孩子被打的可憐,上去阻攔道:“算了,算了,也沒出多大的事,孩子有錯,你們好好給他們說就是,打他們做什麼。”
當過一回父親的人,許懷謙也能感同身受了:“打得一身傷,過後疼的還不是你們,快別打了。”
兩位孩子的家長一看許懷謙這麼不計前嫌,心裡既感動又惱怒,要不是許懷謙今天路過把這兩孩子給救起來,今天這兩娃算是沒命了,眼眶裡含著眼淚,一個勁地給許懷謙道謝:“謝謝你啊,小許,今天給你添了這麼大的麻煩。”
他們剛聽說許懷謙剛為了救這兩個孩子差點沒命的事,都恨不得把這兩個孩子給打死,自己作死,還要連累別人,真是打死都不為過。
“我沒什麼。”許懷謙搖頭,看向一旁的陳烈酒,還記得他領導說,陳烈酒是下來視察的事,“倒是給陳總添麻煩了。”
人好好的來考察,遇上這事。
陳烈酒沒想到許懷謙會點他,無所謂地道:“人沒事就好。”
“對對對。”兩孩子家長也不是那麼沒有眼力見的人,聽陳烈酒這麼一說,明顯就是不想再討論下去的意思了,忙點頭附和,“人沒事就好。”
說完,又向陳烈酒和許懷謙道:“陳總,小許,今天這事,說來都是我們當家長的管教不嚴,才讓你們倆人遭了大罪,我們農家人也拿不出什麼謝禮。”
“這樣,我們村頭有一家做酒席的人家,他家的菜燒得好吃,陳總和小許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做東,去村頭給你們賠禮道歉。”
許懷謙看向陳烈酒。
陳烈酒笑了笑:“行啊,正好我來就是來考察你們村子的,嚐嚐你們村的手藝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