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執酒共白首11
海上, 剛出海就出師不利遇上颶風的一群人,此刻船隻正隨風浪一搖一晃,顛顛簸簸地在海上搖晃著,不知道要被搖到哪裡去。
船內早就嚇得停了槳的船伕們抱作一團, 手中都拿著一塊如果船翻了或者破滅了, 海水湧進來他被衝到海里去, 可以當浮木的木板。
而船艙裡的孩子們, 也早就六神無主地嚇得抱在了一起。
垚垚緊緊地抓住糯糯的衣服,眼睛嚇得連睜都不敢睜開,依偎在他哥懷裡顫抖不已。
時不時問上一句:“哥哥, 我們會死嗎?”
“不會,吉人自有天相。”糯糯也不知道, 抱著垚垚的他並不比垚垚好上多少, 但他是哥哥嘛, 總要擔負起安撫弟弟的責任。
何況在這之前, 兩兄弟還在鬧矛盾。
自那天垚垚喝醉了, 糯糯跟他說了那樣的一番話後,第二天醒來垚垚就不太高興地刻意地與糯糯時刻保持著距離。
高興也不敢跟他分享, 不高興也不敢跟他說,好幾次都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糯糯看在眼裡, 痛在心裡,好幾次他都想跟垚垚說,別壓抑自己了,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可是他又怕垚垚形成依賴,只能痛心著當沒有看見。
但當船身顛簸不穩的時候, 垚垚搖搖晃晃地來到他的房間和他抱作一團時, 他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連外頭的風浪也沒使他恐懼多少。
“哥哥我們和好吧。”垚垚眼睛都不敢睜,何況這個時候,睜開也沒有用,船外的天一片漆黑,船內的燈也早就熄滅了,他們根本看不到彼此,只能靠體溫和呼吸感受對方。
垚垚不想把兄弟倆的矛盾帶到地府裡去,他想他們就要死了,趕緊和好吧。
下輩子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做兄弟,死之前都沒有和好的話,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
“好。”糯糯喉頭一陣顫動,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船隻還沒有停靠下來,這颶風也不知道要把他們帶到哪裡去。
在這船上看不見前路,也後退不了。
他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睜開眼看到明天,先前的那些煩惱全都被糯糯拋之腦後了,去他爹的成長,去他爹的以後,去他爹的兄弟性別不同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親密。
糯糯什麼也不想了,只想抱著垚垚,抱著他的寶石弟弟。
“垚垚,如果這次我們活下去了,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吧。”糯糯跟他垚垚說。
他再也不想忍受先前那樣分離的痛苦了。
“好啊。”垚垚答應的時候,語氣裡都帶著些許哽咽,嗚嗚嗚太好了,他的哥哥終於又回來了。
這時船不知道撞到了什麼,船身一個趔趄,船艙外傳來眾人的驚呼聲。
“哥哥,我們親親吧。”垚垚心上的那點喜悅還沒來得及冒出來,就被這突然的恐懼給壓了下去。
他不知道怎麼慶祝這失而復得的喜悅,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將這心上的惶恐和恐懼給壓下去。
他只知道,小時候經常看爹爹和阿爹接吻,爹爹說,親吻能讓人心情愉悅和心安。
他現在迫切地想要試試這種方法。
“嗯。”糯糯也沒有拒絕。
他也想做點什麼來將這雜亂的心思給壓下去,於是垚垚的話一出來,他就摸索著向垚垚親過去。
“唔——”
原本他應該親的是垚垚的臉才對,但好巧不巧,垚垚說完這句話後,也摸索著向他親來,兩人的唇瓣挨在了一起。
那柔軟到不可思議的觸覺,使得兄弟倆同時心上一顫,有股電流般的顫慄感在兩人身上流轉。
兄弟倆都不約而同地頓住了動作,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心理上知道他們這樣是不對的,只有夫夫或者彼此相愛的人才可以嘴對嘴的親親,可是情感上兩人誰都不願意和對上分離。
於是他們兩人誰都保持著這個動作沒有行動。
“哥——”
還是過了很久之後,摟著糯糯脖子的垚垚叫了他一聲。
“嗯……怎麼了?”唇上的柔軟一分開,糯糯這才從那種戰慄感中出來,低聲問垚垚,語氣中藏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失落。
“……船好像停了。”垚垚不確定地說。
其實他有點不好意思,剛剛和哥哥親在一起,他感覺他渾身都快熱冒煙了,腦子和身子都混沌了,迷迷糊糊感覺船好像沒有在搖晃了。
周圍只有海浪拍打著船身上的聲音。
糯糯回神,仔細聆聽了一下船外的聲音,果然如垚垚說得那樣,船好像停住了。
由於怕海水蔓延進船艙裡來,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船上的船伕就將船上的所有窗戶封死了,他們看不到外頭的風景。
又等了一會兒,發現船真的沒有動靜了之後,糯糯這才穩了穩心神,替垚垚整理了一下臉上凌亂的髮絲和衣服道:“我出去看看。”
垚垚這個時候心神也安穩了一些,也沒再死死地拽住糯糯的衣服,讓他輕輕鬆鬆地出門去了。
糯糯打開房間門,船艙過道里溢滿了從甲板上衝進來的水,他顧不得這些,蹚著水出門徑直向船槳手的房間走去問他們:“船是不是停住了?”
經驗老到的船伕比糯糯還要提早發現船穩住了,他通過船頭的窗戶,觀察好了外頭的情形,聽到糯糯如此一問,驚喜道:“是哩,船停了,船停了,撞到一塊礁石灘,卡住了!”
他仔細觀察過,卡得很緊,不容易出來了,外頭的颶風再強也吹不到這處來,安全了。
“船停了!船停了!”
聽到船停了這幾個字,原本慌亂的船艙在這一刻同時爆發出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所有在慌亂中發生的不成體統的事,一瞬間都回歸到了原位,一時間大家都有些臉紅,紛紛整理衣服頭髮,趁著別人不注意,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屬於自己的船艙裡去,慢慢平復這劫後餘生的驚喜還有混亂時所產生那一刻的心悸。
颶風颳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天一亮,外頭雨也停了,天也藍了,風和日麗的,在船艙裡都能夠聽到海面上海鷗盤旋的聲音。
所有忐忑的人,全都推開了船艙走了出去。
只見他們的船隻被迫停在了一塊礁石處,被兩塊礁石給卡得死死的,而在礁石灘外不遠處有一處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小島嶼。
此刻船伕早就帶著人在島嶼處忙碌著砍伐樹木,修補船身事宜了。
太上皇攙扶著還驚魂未定的太后走出甲板,早就有人在甲板外頭鋪了通往島嶼的木板。
剛經歷過颶風風波的人,急需要陸地的安撫。
雙腳踏在令人心安的陸地上,感受到不管再有多大的風浪也吹不走這塊地後,從風浪開始就一直恍恍惚惚的太后總算是心安了,她扯過頭去看他們帶出的一群孩子。
見他們都安安穩穩地跟在她身後,正不可思議地踩踏著他們腳下的土地,心上的那最後一點不安也消失了。
都好好的就好、都好好的就好。
“哥,我們真活下來了!”糯糯對著腳下的土地又蹦又跳的,沒了那種讓人產生不真實感的木板子,結結實實的土地讓他既驚又喜,拉著糯糯高興個不停。
“嗯。”糯糯揉了揉他的腦袋,臉上也露出了個發自內心高興的笑容來。
跟弟弟和好了,他們也全都平安了下來。
看他倆好了,其他人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出海的這些日子,這兩兄弟也不知道吵了什麼架,氣氛低迷得不行,整的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一個不對勁加深了他們的矛盾,這會兒見他們又恢復了親密無間的模樣,大家這才覺得對味兒了。
親兄弟就是要這樣和和睦睦的才好嘛。
“這樣才對得起我脫臼的胳膊肘嘛。”陳千帆不拿他的扇子了,下了船就一直拖著自己的胳膊,時不時地捏捏。
盛聞燦問了一句:“胳膊怎麼了?”
長樂搶話道:“撞到門框了。”
孟清歡問她:“你怎麼知道?”
長樂指著自己的眼睛道:“我看到的呀。”
颶風發生的時候,船上驚叫聲一片,陳千帆怕糯糯垚垚兩個沒經歷過事兒的弟弟害怕,特意出了房門來尋他們,沒想到船身一搖晃,門就甩在他胳膊上將的手給甩脫臼了。
盛聞燦給他看胳膊,問他:“昨兒船停了,怎麼也不來尋我?”
陳千帆道:“黑燈瞎火的,找了你,你也看不見啊——啊——你輕點——”
陳千帆真是受了無妄之災,說著說著話,就被沈盛聞燦給偷襲了。
盛聞燦聳肩放開他:“你現在看看,胳膊能動了不?”
陳千帆活動了一下胳膊,挑眉道:“能動了,好了。”他臉上還帶著疼痛後的紅暈。
長樂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阿稚問他:“姐,陽陽哥出門去看糯糯垚垚,你出門幹嘛?”
那麼大的風浪,他都是躲在床底來抵禦害怕的,他承認他姐有時候很強大,但他不相信他姐一點都不害怕。
長樂道:“我去看你啊。”
阿稚抓了抓頭髮:“可你並沒有來我房間啊。”
“哦。”長樂指著陳千帆笑道,“我出門正好看到他被門撞了,趕緊回房了,我也怕被撞。”
“好吧。”阿稚聽到他姐竟然這點磨難都沒有經受住,就把他給放棄了,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在他姐心裡地位這麼低嗎?
但他一向心大,過去的事就不再糾結,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也過去了,他也沒什麼好問了的,轉而去看船伕他們修船去了。
孟清歡在一旁好笑地看著他們打打鬧鬧的。
船身被海浪給沖壞了不少地方,修補需要好幾天,無事可做的一群孩子提議去探尋探尋這個小島。
這個小島特別的小,目測就比京城的商場差不多大,船伕帶著人在島上吼了幾聲,也沒有大型猛獸出沒,太上皇也放心讓他們去玩了。
島是真的小,除了一些鳥類出沒,孩子們探尋了幾天也沒有探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他們估計這一帶都沒來過什麼人,所以什麼痕跡都沒有。
每天面朝著大海,但是沒有春暖花開,無聊枯燥伴隨著他們,沒幾日他們就在沙灘上打瞌睡曬太陽,就等著船修繕好,好去往新地方。
但是更大的問題來臨了。
船伕修了幾日船後,告訴他們一個特別不好的消息:“船卡得太死,出不來了,即使弄出來了,船身可能也要壞掉。”
“什麼?!”
一群就等著船隻修好好離開這個地方的孩子們,聽到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也就是我們要困死在這個地方了嗎?”陳雪花咬了咬唇,憂心忡忡地問。
剛經歷過一場生死,她倒不是不願意在這地方生活,只是這裡什麼都沒有,他們的食物支撐不了他們度過這一生的吧。
“也不盡然——”船伕道,“只是離開還需要一些時間。”
眾人鬆了一口氣:“那得需要多久啊?”
“可能得兩三個月吧。”船伕有些垂頭嘆氣地說,“把船弄出來,修補船身花費的時間就需要很多了。”
“不就是兩三個月嘛。”剛得知一輩子要待在這個鬼地方嚇得要死的裴泫珠說道,“我們等不就行了。”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是啊。”
雖然在這個島上待得很無聊,但兩三月的時間,他們還是待得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