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162章 執酒共白首1

 陳小妹頭疼不已:“她肯定是離家出走了!”她都不用去櫃子裡翻她的衣服,她就知道這妮子肯定是昨天晚上就跑了。

 陳小妹取了馬,要去追陳雪花,被章秉文看到了,趕緊攔下:“吃了飯再去。”

 陳小妹問他:“你不著急啊?”

 “急你這會兒也追不上了。”章秉文給她分析,“她肯定是順著黑水路往京城回去找師兄他們了,一路上怕我們追上她,定然跑得飛快,但馬的耐力就在哪裡,這會兒她肯定已經找地方歇下餵馬了,等我們追上去的時候,說不準她又跑了。”

 “但是現在不追,就看著她一個人回京城啊?”

 雖說黑水路很安全,但陳小妹還是害怕她在路上出點什麼意外。

 “先前糯糯不是給我們來了信,說是要來我們這兒看看嘛。”章秉文算了算他們的腳程,“我估計他們已經在路上了,沒準能跟雪花碰上,你彆著急,雪花那馬,糯糯他們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認出來了,他們肯定會把雪花帶回來的。”

 “沒認出來也沒事,我們吃飽飯,不歇腳地去追肯定能追上!”

 聽章秉文這麼一分析,陳小妹放開了心態,讓她出去“歷練歷練”也好,省得一天天氣她。

 章秉文還真猜對了,雪花還真跟糯糯他們撞上了。

 她想要父母著急,騎著馬一路狂奔,跑出了好幾個收費站,直到天快亮了,這才在一個商場給馬買飼料餵它。

 喂完,她小小的一個人馱著一個碩大的包袱,牽著馬兒看到什麼也沒有的身後,邊走邊難過。

 走著走著,正好迎面撞上糯糯他們的馬車。

 此刻糯糯正開著馬車車窗,遠遠地就瞅到了雪花那匹雪白雪白的馬,他向垚垚問道:“垚垚,你看那像不像雪白?”

 垚垚順著糯糯的目光看過去:“不是好像,那就是!”

 因為垚垚已經看見牽著馬的雪花了。

 糯糯讓車伕停下馬,向一路低著頭走路過去,連他都沒有看見的雪花叫了聲:“雪花!”

 聽到有人叫她,雪花茫然地抬起了臉,看到糯糯,眼睛一亮:“糯糯哥哥!”

 “你去哪兒?”糯糯問她,馱個包袱的。

 “唔……”跑了這麼遠,還沒見她爹孃來追她,雪花已經有點後悔和害怕了,這會兒聽糯糯這麼一問,眼淚都快要下來了,“我爹孃不愛我了,我離家出走了!”

 “額……”糯糯對於才八歲的雪花妹妹就敢離家出走的事不敢苟同,他能說,不愧是他姑姑生出來的女兒嗎?就是膽子大!

 “你先上馬車來。”糯糯把人哄著,“好好跟哥哥說說原委,姑姑和姑父怎麼不愛你了?”

 “哦。”走了這麼久雪花也走累了,她聽糯糯一說就上了車,進到車裡,看到車裡還有一車人愣了愣,“怎麼大家都出來了。”

 “我們來找雪花玩啊。”孟清歡逗她,“雪花歡不歡迎我們?”

 “歡迎歡迎!”雪花使勁點頭,剛點完頭,隨即想到她都離家出走了,不能帶他們去她家玩了,又頓住了。

 糯糯把她拉過去問:“來跟哥哥說說,受什麼委屈了?”

 雪花把事情講了講,眼淚使勁掉,她第一次覺得她父母不太愛她。

 糯糯給她把眼淚擦乾,問她:“那你爬人家的房梁,你覺得你做錯了沒有?”

 雪花抿唇不說話。

 “雪花知道錯了是吧。”糯糯揉了揉她腦袋,“知道錯了,咱下次不做就行了,對不對。”

 糯糯很溫柔,跟許懷謙有點像,雪花點頭:“嗯。”

 “你吃早飯了沒有?”見她點頭了,糯糯又問了一聲。

 “咕嚕——”她不說還好,一說,雪花的肚子叫了一聲。

 糟糕,她剛給雪白買吃的,忘記給自己買吃的了。

 糯糯在自己的吃食箱子裡給她拿了點吃的,讓她坐在一旁先把肚子給填飽再說。

 “你可真笨。”不巧,她正好坐在裴泫珠的身旁,“你爹孃不給你吃飯,你就去廚房找啊,廚房肯定有好多吃的,他們睡覺又不守著廚房,還能把你餓著?”

 雪花咬著吃食愣了愣,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去廚房找吃的?

 “你怎麼知道的?”她吃著東西嘟囔著嘴,“經驗這麼豐富。”

 “因為我也爹孃也經常不讓我吃飯來著,我都自己悄悄去廚房吃!”

 裴泫珠很大方地給陳雪花傳授她的調皮經驗,陳雪花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們的爹年輕的時候相互別苗頭,沒想到兩個女兒卻是意外地挺合拍的。

 糯糯看雪花情緒穩定下來了,吩咐人將雪花的馬匹牽著,倒頭往嶺東走。

 邊走邊跟雪花說:“雪花,待會兒姑姑看到我們,肯定就把你的事情給忘了。”

 “她可能都沒有發現我離家出走了。”陳雪花想了想,她爹孃這麼久沒來追,必定是根本就沒發現她。

 這種忽視感讓她有點難過。

 “不會,姑姑肯定發現你不見了。”垚垚揉了揉雪花的腦袋,姑姑很疼雪花的。

 雪花還想反駁,道路盡頭就出現了兩匹急匆匆地馬匹。

 垚垚讓她看車窗外:“瞅瞅,誰來了。”

 遠遠地看到那兩匹馬,雪花臉上一喜,飛揚的唇角壓都壓不下去。

 腦袋裡只有兩行字:她爹孃來找她了!來找她了!哈哈他們還是愛我的!

 完全忘記了,她這樣不聲不響地就走了,被爹孃抓到了肯定要捱揍的!

 “姑姑!”待到陳小妹他們行至跟前,糯糯從馬車裡鑽出頭來叫住了她。

 陳小妹還惦記著陳雪花呢,看到了糯糯較忙問道:“糯糯,你們看到雪花了沒?”

 “在路上撿到了。”糯糯點頭。

 陳小妹那顆擔心的心一下子放心了下來,和章秉文下馬車要去揪陳雪花,這孩子不打一頓是不行了。

 這馬車一路走走停停,把後面正在馬車裡休息的太上皇給吵醒了,這人老了就是經不起折騰。

 坐了這麼久的馬車,剛開始還興致勃勃的,到現在已經徹底疲憊了。

 除了停下來歇息的時候,其他時候什麼也不想做。

 聽前頭的馬車鬧哄哄,兩老人摻和著下了馬車,向前面的馬車走去:“聽人說,你們撿了個孩子?”

 陳小妹和章秉文正想捉陳雪花說一頓,冷不丁對上這兩位老人的臉,兩人面色都是一驚:“陛……陛……”下?

 兩人匆匆忙忙地正要給太上皇和太后兩個人行禮,在心裡冒著嘀咕,怎麼糯糯也不跟他們說,這兩位也跟著來了,現在好了,他們什麼都沒有準備,也不知道會不會唐突了二位。

 “出門在外沒這麼多講究。”脫離了皇權,太上皇都快把自己太上皇的身份給忘了,阻止了他倆的見禮,“叫我季老爺就好了。”

 兩人腦子也活泛,知道太上皇現在退位了,又跟著這群小孩出來,多半都是微服私訪來了,當下便順從地叫了兩聲:“季老爺,沈夫人。”

 “這就對了。”太上皇看他們反應了過來,滿意地點點頭,問道,“你們也是來看那撿來的孩子的?”

 陳小妹和章秉文尷尬地笑笑,都不太好好意思跟太上皇說,糯糯他們撿的那孩子就是他們的孩子,丟人。

 “哈哈哈哈哈。”太上皇聽明白過來原委後,大笑了起來,看著陳小妹道,“她倒是有你當年的風範。”

 陳小妹的名聲,太上皇從小當皇帝的時候,也有所耳聞。

 都說那許大人和陳大人有一妹妹,生得也是盤條亮順,若是能結成連理,必定能青雲直上。

 但是這位陳寶珠小姐行事風格實在太迥異了,要在宅院裡養雞鴨鵝也就罷了,罵人嘴皮子也是有得一溜,稍微一點順著她,她就不搭理你了,強勢得不行。

 勸退了好多京城的公子哥。

 “哪能啊。”這陳小妹可不認,“都是隨了她爹。”

 “哈哈哈哈哈。”這次不光太上皇笑了,太后也笑了。

 從前竟然不知,陳烈酒這妹妹竟然也這麼有趣。

 對於陳小妹什麼鍋都往他身上推的章秉文一點都不介意,還寵溺道:“嗯,隨我。”

 “哈哈哈哈哈。”太上皇笑得更舒心了。

 章秉文他記得,當年和許懷謙那一屆,年紀最小的新科進士。

 剛中進士那會兒,他家的門檻都快要叫人給踏破了,不會京城的女子排著隊想嫁。

 嚇得這小子在這外頭胡謅,說什麼他出生的時候他爺爺給他算過命,不宜過早成婚,不然身上的文氣就會消散,京城裡那些貴女們這才消停。

 後來他從盛北迴來,官至五品,出現在相親宴上時,不少人又起了心思。

 哪知他隨後就和陳小妹走到一塊去了,這兩人天天膩在一起,當旁人看不出他們的貓膩呢?

 果然後來兩人成婚了,沒有一人意外的。

 馬車裡的雪花高興勁過了,還以為她娘肯定會請她吃一頓竹筍炒肉,但是突然來了兩個老人,他們相談甚歡去了,就沒空搭理她了。

 雪花趴在馬車車窗上覺得好神奇,她娘氣上頭的時候可是連阿花奶奶勸她都勸不住,這兩人竟然能夠壓制住她孃的脾氣。

 聰明的雪花自覺這兩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到了嶺東,等陳小妹和章秉文帶他們逛了逛陽城,讓他們見識過現在的陽城後。

 忙不迭地把自己的珍藏的寶貝拿出來給他們獻寶:“季爺爺,沈大大,請你們吃。”

 “這是什麼?”太上皇看著陳小妹拿出來一盒黑色的果乾,問了一聲。

 “黑枸杞,吃了能夠明目。”陳雪花說,“山上阿花奶奶常年吃,現在都八十了,還能穿針繡花呢。”

 “這麼神奇啊?”太上皇和太后兩人對視,人老了,就對這些能夠強身健體的東西感興趣。

 “嗯嗯!”雪花使勁點頭,“我給我二伯特意挑的,顆顆都粒大飽滿,我娘說,二伯年輕的時候瞎過,可可憐了。”

 二伯眼睛那麼好看,那麼溫柔,要是再瞎一次,多可惜啊。

 陳小妹簡直要被陳雪花氣笑:“你天天往山上跑是去給二伯挑枸杞啊?”

 “也不全是。”陳雪花擺擺手,“還要去找阿花玩,她的腿腳不能走路嘛,我想多陪陪她。”

 阿花是一個殘疾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長腿,因為他的阿爹阿孃有點血緣關係。

 從前的嶺東,沒有人教過他們親近不能成親,為了繁衍,他們是不管這些的。

 後來陳烈酒接管的時候,已經嚴厲禁止了,但是架不住還是有些人覺得親上加親更好。

 於是悲劇就發生在了阿花身上。

 阿花的事一出,自然沒有人再敢親上加親了,但這可就苦了阿花了,沒人願意跟她玩。

 雪花知道後,就日日去找她玩,兩姐妹感情特別要好,她教她讀書,她教她認藥材。

 章秉文說了,她在藥材這一道很有天分,等他再大一點了,她把他送到京城段祐言那兒,讓她跟著他學點醫術,以後也能有個一技之長。

 糯糯他們聽完阿花的事後,對這個阿花特價感興趣,向雪花問道:“雪花,我們也能去看看阿花嗎?”

 “可以啊。”雪花點頭,帶著他們往上山去,“我帶你們去找她,不過你們不要對她露出可憐的表情哦,把她當正常人看就行了。”

 糯糯他們當即表示:“明白明白!”

 這次雪花沒再爬房梁了,帶著他們走石頭砌成的臺階。

 爬在臺階上,糯糯他們終於明白雪花為什麼不走臺階了,太累了。

 而這裡的房子又是從高到矮,一座接一座連接在一起的,從房子上走比走臺階要方便得多,

 好在大家都年輕氣盛,又在路上練出了一身好耐力,就連太上皇和太后兩人都跟上爬了上去。

 山上說是山上,實際上是一塊特別平整的大壩,大壩上擺著許多曬藥材的曬藥架和笸籮,一個坐著輪椅的小女孩自己控制著輪椅穿梭在這裡藥架子和笸籮裡,看看藥材,翻翻面,驅趕孃兒。

 悠閒自在。

 “阿花,阿花!”看到阿花,雪花快速跑過去,跟她匯合。

 “雪花!”看到雪花,阿花也興奮,“問她,你今日沒去學堂上課嗎?”

 “沒呢。”雪花搖頭,把糯糯他們介紹給他們認識,“我京城的哥哥姐姐來看我了。”

 阿花向糯糯他們看過去,看到一水的京城貴公子會小姐們,嘴巴都張得老大了。

 她聽雪花說過,她京城的哥哥姐姐們長得可好看了,但她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好看。

 個個皮膚白皙,五官出挑,沒有哪裡有一點不妥的地方,可比他們嶺東人好看多了。

 原本還沒有多自卑的阿花瞬間變得自卑了起來。

 不知道她這樣的會不會被他們嫌棄。

 “你就是阿花啊!”垚垚率先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阿花,小姑娘完全跟雪花是兩種性格的,文文靜靜的,長髮垂在腰間,安靜進坐在輪椅上,一雙眼睛又大又亮,他眨了眨眼,“你好漂亮啊。”

 實話。

 “是啊,你好漂亮啊。”後面跟上來的長了和孟清歡一起點頭,真的很漂亮。

 阿花第一次被人誇漂亮,愣了愣:“我漂亮嗎?”

 “漂亮的!”幾個女孩一起點頭,簡直不要太漂亮。

 裴泫珠簡直不要太會,她不知道從哪兒揪來一朵粉嫩的花別在她耳間:“送給漂亮姐姐!”

 阿花被她們逗笑:“你們好。”

 她從腰間取出自己的香囊來:“我請你們吃藥零。”

 幾個女孩接過道了謝,一一品嚐起來。

 而男孩子則是沒那麼會誇了,在周圍附近逛了逛,看了看她曬得藥材。

 盛聞燦從小就跟著他爹學醫,對藥材這些是手到擒來,他看過後,頷首道:“曬得特別好!”

 不愧是以後要當他師妹的人,章叔叔給他爹找的這個徒弟特別有天分,以後肯定能成為一名了不起的大夫!

 “謝謝誇獎。”阿花很喜歡別人誇她手藝好,向盛聞燦道了謝。

 “謝我做什麼,是你自己聰明又能幹!”盛世燦笑了笑。

 玩了一通後,大家都很喜歡這個積極向上的妹妹。

 糯糯提議:“我來給你們拍照吧。”

 “拍照?”阿花知道這是什麼,陽城就有一家照相館,雪花提議過要去拍姐妹照的,但是她不太好意思出門就沒有去。

 這會兒聽到糯糯說可以拍照有點驚奇。

 “嗯,我帶了照相機出來呢。”又過了六年,糯糯又把他的照相機改進了不少。

 不再是之前的紙版有一點模糊的圖像了,而是變成了更清晰更清楚的圖像。

 他還做出了一種帶有各種顏色的感光紙,在曝光的瞬間,讓感光紙和光線接觸,折射出事物本身的顏色。

 就是彩色照片,

 但因為彩色照片的藥水太貴了,沒有辦法普及,現在只有他自己在使用。

 “拍彩色的吧,拍彩色的,哥!”最喜歡拍照的垚垚跟糯糯說,“妹妹這麼好看,拍彩色的才好看。”

 “好!”諾諾我也沒有拒絕,拿出他走到哪兒背到哪兒的照相機來給他們拍照。

 一連拍了好多張。

 阿花從來沒有拍過照,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

 “阿花妹妹笑一笑。”糯糯對她說,“沒事的,別緊張。”

 阿花這才展開笑顏笑了一笑。

 糯糯點頭:“對對對,就這樣。”

 拍了好大一會兒,不僅給他們拍了合照,還拍了單人照,甚至還拍了拍阿花家的房子還有阿花奶奶和曬藥場。

 照片不能當場洗出來,拍好後,糯糯跟她說:“等過些天我洗好了再給你送上來。”

 “好!”阿花不懂這些,聽糯糯說要好些天才能拿到照片,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給你看我們在路上拍的照片吧。”垚垚看他期待又不敢期待的樣子,把他這一路拍的照片相冊翻出來給阿花看,“都是我哥拍的,拍得可好了。”

 垚垚最喜歡拍照了,走到哪兒都要央著糯糯拍,糯糯的照相機都是他提供的錢研究出來的,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一路拍了超級厚的一大摞的照片。

 原本垚垚還在愁,他拍了好多沒用的風景照以及雜七雜八的東西,太佔地方了,現在看到了阿花,他立馬就覺得他的決定再明智不過了。

 他拿著照片一一給阿花講,他們去到一處所發生的趣事,又是怎麼拍下照片的。

 聽得阿花連連笑出聲,看著相冊裡帶有色彩的被定格的世界嚮往不已。

 “阿花妹妹,我的相冊送給你好不好。”垚垚講完後,見她是真的喜歡,做了一個決定,“願你永遠開心,不要囿於自我。”

 “……送給我?”阿花整個人都驚住了,照相館裡最便宜的一張照片也要三錢銀子,垚垚這一冊相冊,至少都有幾百張,按照最便宜的一張算,這也得值不少錢了,何況這裡面還有不少都是彩色的。

 那該多貴啊!

 阿花不敢收:“這我不能要。”

 “沒事的。”垚垚跟他說,“我哥那裡還有底片呢,我還能衝好多好多的照片出來,照相機都是我哥做的,這些照片對我們來說灑灑水啦。”

 阿花已經從雪花哪裡知道她這些哥哥的能耐了,那是一個賽一個的有本事,都是她佩服的人,這會兒她拿著相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