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132章 持酒平天下21



穆將離的刀都已經夾在那個會翻譯的那人脖子上了, 聽到裴望舒的話,在脖子上劃了一條血痕的刀都強行收回了手。




那會翻譯的人剛在閻王殿裡走了一遭,這會兒劫後餘生下來, 身下不由自主地淌出了液體。




“慫貨。”穆將離嫌棄地將刀收回,在他身上乾淨的衣服上擦了擦血漬, 走到裴望舒身旁給他解了綁。




被綁住手不能動彈的裴望舒一被鬆開瞬間感覺自己自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穆將離道謝道:“謝謝啊。”




“不客氣。”穆將離搖搖頭, “你剛說他手上有前線的軍情?”




“對。”裴望舒揉了揉自己被打腫的臉,邁步走到那個會翻譯的人身旁,嗅到他身上那股臭,原本想蹲下去問話的, 最後該成踹了踹,“喂, 迷失花花粉是個什麼東西?”




會翻譯那人原本還挺慶幸自己活了下來,聽到裴望舒問他迷失花的事, 瞬間變了變臉色:“你是怎麼知道這個花粉?!”




這個花粉可是族內的絕密, 非族內的大人們一般人是不會清楚的。




而他能夠知道, 也多虧了他會多國話,族內的大人物談事情的時候, 偶爾會忘記他在場,他就聽了下來。




“你管我怎麼知道的。”他剛扇了裴望舒巴掌, 裴望舒的仇還沒有報呢,這會兒逮著機會又踢了他兩腳,“你只管告訴我,這花是做什麼的就行了,費這麼多話, 找死嗎?”




“我說!我說!”裴望舒“找死”的話音剛落,穆將離就很配合地抽刀了抽刀,刀與刀鞘發出的摩擦聲令會翻譯的激靈了一下。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還不如縮一會兒頭吧,沒準還能多活片刻。




“快點的。”裴望舒捏著鼻子,忍受著他身上染髮出來的臭氣,催促道。




“這迷失花是我們魆族的一種邪花。”會翻譯的也是無語,人在死前尿失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何況他當時距離死亡就差那麼一點點了,正常都會有這個反應的好吧,“它看上去跟普通的花也沒有什麼區別,唯獨他的花粉,人在吸入後會產生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沒過多久就會七竅流血而亡。”




而在死前這些人臉上都會保持一種很舒服很享受的表情。




所以魆族人叫它迷失花,是一種能夠迷失自我從而死亡的花。




裴望舒聽罷,臉色變了變:“你們魆族有很多這樣的花?”




“也不是很多。”會翻譯的搖搖頭,“畢竟這是一種邪花,一般在族內人生存的地方有這種邪花生長出來,族長就會命人給剷除了。”




“但我們魆族又很喜歡用毒,所以歷任族人都有種植這種花,收集花粉來以備不時之需。”




裴望舒又問了問關鍵:“這種花,只要是一吸入就會立馬死嗎?”




“是。”會翻譯的人點頭,“一指甲殼,在風中揚一下,路過的人的吸入都會立馬中毒,吸入過多的當場就會中毒暴斃,吸入少的,回家之後重則當夜暴斃,輕則五臟六腑慢慢腐爛。”




裴望舒的臉瞬間就白了,結合他趕馬車的時候,聽到那個領頭人和他的幕僚說的話。




他們打算以少勝多,給。他們前線將士投放這種毒,只要選擇一個有風的天氣開戰,戰場上的幾萬大軍或者幾十萬大軍,一個都跑不掉!




“你問完了嗎?”穆將離看裴望舒問完話,整個臉色都變得不好了,以她對魆族人的瞭解,這些人肯定要在戰場上使用這個迷失花了,忙把失魂落魄的裴望舒叫回神。




就算他們要在戰場上使用這個迷失花花粉,現在提前得知計劃的他們還有時間部署,沒到山窮水路的時候,不必長他人氣焰滅自己威風。




“問完了。”裴望舒回過神來點點頭,決定把這事儘快傳遞迴稟告給昌盛帝,“我們現在趕回去嗎?”




“不著急。”穆將離覺得這種事,安排一個人快馬加鞭趕回去告知就好了,沒必要所有人一塊啟程,她看著裴望舒那被人扇腫的臉,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他們打你了?”




“啊?”穆將離不問還好,一問裴望舒又搓了搓自己還腫的臉,個熊的,可真疼啊,點了點頭,“俘虜麻,哪有不捱打的——”




“啪啪啪——”




話音剛落,穆將離就蹲下身去,對著地上回完話,還在疑惑裴望舒這人怎麼突然一下變得一點都不像地主家的傻兒子了,就被穆將離拽著頭髮,仰起頭,連扇了幾十個巴掌。




打得他的嘴都充血吐血沫了,才把他放開。




裴望舒呆呆地看著穆將離的行動,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穆將離卻是一點都不在意,打完人後搓了搓有些發麻的手心:“這批人裡沒什麼活人了,不能把你打你的人找出來給你報仇了,索性,這裡還有個活了,先打了再說!”




裴望舒挑了挑眉,心下感慨,她還真會挑人,一挑就正好挑到剛打他的人。




他心上跳動了兩下,問他:“你怎麼突然想到幫我報仇了。”




穆將離的手握緊了掛在身上的刀柄,一臉嚴肅地說:“我縉朝官員的尊嚴不容他人踐踏!”




“你可是縉朝戶部的五品官,還是這次出使弶國的使臣,就這樣被魆族的人打了臉,不打回來,有損我大國國威——”




裴望舒被穆將離說得臉紅,他怎麼不知道他這張臉還能夠跟縉朝的國威聯繫起來。




這也太會說了叭。




兩人一個有心誇,一個有心被誇,倒是聽得一旁那個會翻譯的人,恍然大悟,仰著一張被穆將離扇中的臉說道:“原來你不是縉朝的商人,而是縉朝的官員!”




“是啊,是不是讓你失望了?”被俘虜了一路,這會兒終於能揚眉吐氣的裴望舒朝他看過去,“你們想象的中金山銀山都沒有了。”




會翻譯的腫著一張香腸嘴:“……”現在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嗎?他在想落在這群人手中,自己的小命還能夠抱住嗎?




裴望舒沒去管這人想什麼,招呼一個打掃戰場的人過來把他綁了,為了避免他的嘴亂說話,裴望舒還命人把他的嘴給堵住了。




而後向穆將離問道:“迷失花的事怎麼辦?”




“我派人回去跟陛下說一聲。”穆將離把她的想法說給了裴望舒聽,而後招來了那兩個即將跟著裴望舒去弶國,而後又被裴望舒打發回去報信的高手道,“你拿著千里鏡繼續去弶國。”




這出使的事,不可能因為半路上出了一點小事就停止。




裴望舒點點頭,又問她:“那你呢?”




“我跟他們一樣繼續護送你。”穆將離覺得裴望舒這人,多半是有點招劫的氣運在身上的,每次出門,他都碰不到什麼好事。




一次兩次可以靠運氣扛過去,次數多了,總有運氣被用完的一天。




她在戰場上歷練了這麼幾年,別的什麼不說,警惕性不低,一路護送他去完弶國,等他把這件事辦成後,還是讓他回縉朝去好生待著吧。




“哦。”裴望舒聽到穆將離要繼續護送他,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是有一點高興的。




這高興來得莫名其妙的,這就導致他都忘了周圍剛進行了一場屠殺,他身旁全是死人。




聽穆將離說休息一夜,繼續啟程的時候,很聽話的就去拿帳篷等紮營用的東西,鋪好,休息去了。




睡到將睡不睡的時候,他那點莫名其妙升起的高興勁兒才慢慢消停下去,然後就是穆將離一行人從叢林中射出箭來,當著他的面,一箭結果一人的性命。




然後就是他們拿著刀子博弈,那堅硬的刀子劃開人身上的衣服,毫不留情地在人脆弱的皮膚上劃開一條刀疤,獻血噴湧而出,周圍的人哀嚎聲不斷。




他們的靈魂升空,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叫囂著向裴望舒衝來:“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啊——”裴望舒一下就被嚇醒了,嚇醒過後,聽到外面火柴燃燒的噼裡啪啦的聲音,心臟都在不停的加速跳動,更別說是嗅到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感覺周圍有無數只厲鬼正張牙舞爪的伸著長長的指甲,向他撓過來。




恐怖的呼吸聲不斷從帳篷裡傳來,沒有睡覺,正在巡視的穆將離察覺到他帳篷的不對勁。




走過來看到睡著的裴望舒不知道什麼爬了起來,一動也不動地在帳篷裡坐著,仔細聽,還能聽到一點他細碎的喘息聲。




問了一聲:“被嚇到了?”




好像上次他遭遇截殺的時候,也是這般被嚇到地枯坐了好久。




“——沒。”裴望舒正驚魂未定著,聽到穆將離的聲音又驚了一跳,反應過來是活人的聲音,一顆心這才落了下去,回話道,“做了噩夢。”




穆將離了然了:“那就是害怕了。”也是,像他們這種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公子哥,要是不來邊境,很少能夠遇到這種看到別人殺人的事。




裴望舒沒有說話,他又不好意思講,他一個人大男人居然害怕殺人。




“沒事的。”穆將離一點都不介意,用腿掃了掃裴望舒帳篷前的石子灰塵,一屁股坐了下去,“會害怕是人之常情,我最開始殺人的時候,也害怕了好久,一看到什麼紅色的東西就嘔吐,什麼菜都吃不下,尤其是肉,一吃就反胃。”




裴望舒詫異,她也有害怕的時候?




“當然有了,我也不是天生會殺人的。”穆將離像是知道裴望舒在想什麼,笑著解釋了一句,“後來熬過去後,就覺得沒什麼了。”




“嗯。”裴望舒也覺得,比起第一次經歷生死,這次他比上次淡定很多了。




“我給你吹個安魂曲吧。”兩人沉默了一陣子,誰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話題好,最後穆將離從身上掏出一個壎來,打破這沉默的氣氛:“這個還是我在軍營裡學會的,你閉著眼睛聽聽,能睡就睡。”




軍營裡每天都有很多人去世,對於這種朝夕相處的戰友突然離去,無法悼念的將士們就會在軍營裡為他們送上一首安魂曲。




希望他們下輩子投胎不要再做將士了,希望他們下輩子能生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國家,哪裡沒有戰亂沒有生離死別,有的只是無憂無慮的生活。




裴望舒沒有拒絕:“好。”




穆將離的壎吹得很好,壎調寧靜祥和,壎聲幽遠安寧,閉上眼睛一聽,立馬就感覺到剛剛那些叫囂讓人償命的厲鬼消失不見了。




只餘下滿滿的壎聲包裹著他。




一夜好眠,睡了一晚上好覺的裴望舒第二日神清氣爽地醒過來,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帳篷邊上睡著的穆將離,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