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80章 攜酒上青天24



女子一身緊身黑衣, 頭髮高高束起,整個人即利落又肅穆:“末將穆將離,見過許大人。”




“穆、將、離?”許懷謙重複著她的名字, 目光卻是看向韶雪風,他給自己送個人做什麼,還是個女人。




風格跟陳烈酒還有點像,難免有點讓人往歪裡想。




“她是前西北參將穆如風的女兒, ”韶雪風解釋道,“自小跟隨穆如風在軍屯長大,她父親去世後, 家中無人,想在軍中謀求個職位,但——”




但軍中怎麼可能會允許女子參軍。




可軍屯制的制度就是父死子繼, 穆將離不嫁人,就咬死了要繼承父親的職位,這事西北軍沒有辦法處理, 一級級上報,最後摺子進入內閣。




人家父親為保家衛國為死, 穆將離不想嫁人, 就想跟父親一樣保家衛國, 閣臣們也不可能隨便找個人把她嫁了, 但讓她繼續留在軍屯也不適合,至於參軍就更不可能了。




思來想去,就想到了許懷謙這兒。




“你去盛北治水, 一路山高路遠,又剛發生過災情,路上定然不平安, 穆將離的身手了得,帶著她,也能護你一路安危。”




左右,許懷謙也在到處要人,多一個女護衛也沒什麼吧?




許懷謙:“……”他這兒成收容所了?




不過,他看穆將離一身氣勢,腰上掛著兩柄長刀,這個時代的刀還是鐵刀,鋼刀沒有的,就算有也不可能給穆將離一個女人配,一把鐵刀就算最輕也得一斤多一點吧,兩把就得兩斤了。




一個女孩子,腰上日日掛兩斤的重量,到處求職,也挺不容易的。




“行吧。”聽到只是給他做護衛的許懷謙就放心了,“先說好,人我可以留,俸祿我可不負責發。”




韶雪風對許懷謙這個到處薅羊毛的無語死了:“放心好了,不用你負責。”




“謝許大人。”穆將離一聽許懷謙收留了她,還不給她發俸祿,忙不迭地又拱手道了聲謝。




朝廷給她發俸祿和私人給她發月錢意義都不一樣。




她拿朝廷的俸祿,她就是官,私人給她發月錢,那她就只是一個護衛而已。




許懷謙這樣一說,不管朝廷認不認,她都是吃皇糧的官!




“那她就交給你了。”韶雪風見許懷謙答應了下來,鬆了一口氣,他在許懷謙之前也找過一些人,奈何他們都不要女護衛和女下屬,許懷謙能收下,他也算是完成了一項手頭上的任務。




“好好保護許大人。”韶雪風把人交給許懷謙後,又交代了穆將離幾句話,這才離開了。




他一走,段祐言他們這才放鬆下來,好奇地打量著穆將離:“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想到入伍?”




穆將離身姿站得筆直,手放在刀柄上,做出隨時能拔刀的氣勢,淡定地回答道:“喜歡。”




她一出生就沒了娘,從小跟著她爹長大的,她爹是軍營裡的士兵,她自小就跟著她爹在軍屯裡長大,忙時跟著她爹種莊稼,閒時跟著她爹練武。




她爹的理想是帶兵打仗,她的理想也是帶兵打仗。




只是可惜,軍營裡不收女兵,若是收的話,她早就去參軍了,不至於等到他爹死後,軍營裡的人恨不得她趕緊嫁人,他們好收回屯田。




“哪有女孩子喜歡當兵的?”裴望舒皺了皺眉,他覺得穆將離不正常,正常女孩子不都應該,喜歡花啊,首飾啊,漂亮衣裳什麼的,她卻喜歡當兵,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喜歡什麼干卿何事?”穆將離聽到裴望舒的話,望過去,看到是個長相頗為輕浮的公子哥模樣,下意識的不喜,說話硬邦邦的。




被噎了一下的裴望舒,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我就問問都不行啊。”




“不行。”穆將離冷冰冰的。




“好了。”眼看他們要吵起來了,許懷謙忙把他們制止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裴望舒你也別糾結人家喜歡什麼了,別把她當女人,把她當正常護衛看就行了。”




穆將離對許懷謙頷首,正是因為天底下的人像裴望舒這樣對女人持有刻板印象的人太多了,所以她才入伍困難。




若是天底下的人都覺得男女都一樣,那她也可以像她父親一樣,帶兵打仗,馳騁沙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給人家做護衛,人家還不願意要。




像許懷謙這樣不把他當女人看的想法就很好。




穆將離鬆了一口氣,看來韶大人這次給她選的人很好。




“現在我們來分配一下跟著我去盛北的人,”怕他們再吵起來,許懷謙趕緊轉移了話題,“小文你和你老師跟我一塊去盛北吧,開俸祿的。”




“好。”章秉文沒意見,修堤壩本來就是他要學的一項科目,有盛北這個現成的題目在,他能學到好多東西。




“孟師兄就繼續留在京城撰寫邸報,籌措錢糧,”許懷謙說完又看向裴望舒,“你也留在京城,有空去京郊城外幫我看著點。”




他可是記得裴望舒還要在京城裡創辦作坊的,盛北的災情嚴重,從盛北不斷逃難到京城的百姓也多,京城這邊也同樣要照顧好。




若是裴望舒能在京郊城外把他的製衣作坊給建起來,沒準可以幫到他很多忙?




許懷謙正想著,段祐言見許懷謙半天沒有安排到他,主動問了一句:“那我呢?”




“你——”許懷謙原本想說,你跟著我一塊去盛北吧,過後想了想,段祐言的兒子才丁點大,搖了搖頭:“你也留在京城吧。”




“就小文跟你一塊去盛北?”段祐言皺了皺眉,覺得不妥,“你這身體,身邊不帶個大夫能行嗎?”




“盛北有御醫。”盛北水災這一爆發,昌盛帝害怕盛北也像華陰一樣,爆發大規模瘟疫,提前派了御醫過去,“我到時候身體有任何不適,也能立馬去找他們。”




這也是許懷謙同意去盛北的原因,他天一次的針灸可不能斷!




“那我就沒事可幹了?”段祐言有點蒙,連章秉文都能出一份力,他卻出不了,有點挫敗。




“怎麼沒有,”許懷謙突然想起來了,御醫都去盛北了,京城這邊的災民怎麼辦,“你有空也多去京郊幫幫忙。”




雖說,從盛北過來的災民都已經被各地的大夫們救治過一次了,可大災大難後,身體難免會反覆發病,多一個大夫,也能有多治癒一個人的希望。




正好在京城,段祐言也能顧著他的老婆孩子。




“這樣也好,”顯然段祐言也想到了這點,“在京城我也能顧這點小錦他們。”




許懷謙頷首:“是這個理。”




跟段祐言他們說好,許懷謙又聽藺大人話的,去其他各部劃拉了一點人,救災呢,當然是人越多越好。




許懷謙在做安排的時候,陳烈酒也同樣在做安排。




京郊由皇室宗眷們捐的地,他已經全部規劃好了。




一共千畝,都是一些產出不太好的地,有些甚至還直接是什麼產物也種不出的荒山,佔用了也不會對周圍的百姓有什麼影響。




這麼大一塊地,容納二十萬人完全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這跟他想要打造成的模樣差太遠了。




不過,也沒有關係。




只要有人,這一片,早晚會變成他想要的模樣。




為了安置災民,他暫時停掉了京城的住房修築,把京城的人和建築材料,全拉這片荒地來了。




他想先起幾棟簡易的房屋用來供災民們居住,許懷謙跟他說,這種給災民居住的房屋,就不用像修住房那般,修得那麼精緻。




直接修成一字排開的宿舍房就行了,一個房間一個開間和一個放恭桶的茅廁就行了,至於洗澡,沒辦法了,再單獨修個大浴室吧。




沒有塑料管,排水的問題太難解決了,好在以前七八十年代也是這麼過的,在這個古代,能將就一下就將就一下。




至於災民們的工錢,他先用災民們口糧來抵,他算過了,那些宗親家眷們買商鋪的錢,只夠給災民們買口糧的,開工錢的錢肯定是不夠的。




至於後期還是沒錢怎麼辦,陳烈酒和許懷謙商議了一下:“用房子抵!”




這些災民來這裡安置,沒有什麼比給他們一套房子能夠讓他們安心的事了。




反正都要安排他們做事的,等他們把荒地開墾出來,就讓他們給自己修房子、修作坊、修商鋪,等房子作坊修起來了,他們有住的地方,也有勞作的地方,更有買賣地方,就跟正常的百姓一模一樣了。




萬事俱備,只差災民了。




怕盛北來的災民們找不到他們的安置點,因為位置真的有點偏,陳烈酒還用碎紅綢條,在京城周圍一路插了紅旗,跟周圍附近的百姓說好,這是給災民指路的紅旗,拜託他們看到災民,告訴他們一聲。




有《大縉旬報》事先做過鋪墊,大部分的百姓還是很願意幫忙的,至於剩下的人家願意幫就幫,不願意陳烈酒也不強求。




盛北的災民,因為聽到《大縉旬報》上說京城有安置他們的地方,跋山涉水,不遠千里走來京城,可是來到這京城,一個安置的點都沒有看見。




不禁疑惑:“真的會有嗎?”




他們這一路,有人給他們水,有人給他們乾糧,甚至病了,也有大夫免費給他們醫治,可是沒有一個落腳處,對於失去家鄉的他們來說,很不安。




災情所好是好,可靠盛北太近了,他們怕水會再次蔓延過來,只有到京都,到天子腳下,到有皇帝的地方,他們的心才會安定。




加之旬報上也說了,皇后和陳掌櫃心慈在京郊給他們設置了安置點,他們是抱著這樣的信心走進京城的。




可來到這京城城外都什麼也沒有,連個施粥的地方也沒有,他們迷茫了。




他們的心還停留在戰亂年間,不管發生什麼樣的災難都沒有人來管他們的場景裡。




難道邸報上說的都是假的麼?




就在災民們惶恐的時候,他們身邊不斷有聲音冒出來給他們指路:“從盛北來的順著插紅綢條的棍子走,你們的安置點,在紅綢條的盡頭。”




“從盛北來的順著插紅綢條都棍子走——”




“從盛北來的順著插紅綢條都棍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