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53章 把酒話桑麻53



陳烈酒:“……”  這怎麼行?




陳烈酒對家人的態度一向是, 有難他來當, 有福一起享。在他看來,上縣城,就是一個有福一起享的舉動。




鄉下沒有任何娛樂,永遠都是青山綠水, 再喜歡的人, 對著這一成不變的環境,也會膩的。




但城裡就不一樣了, 城裡有數不清的酒坊瓦舍,川流不息的人群,每天都有好多新鮮事, 新鮮人,過一段時間不去, 還會冒出很多新鮮鋪子。




瞧著就比鄉下鮮活。




這樣一起全家人出行的舉動, 很是難得, 許懷謙不去的話, 他會覺得很遺憾。




況且現在都四月了, 早過了風吹在臉上刺疼的季節了, 正適合出遊, 不冷不熱的, 要是等到五六月入夏, 日頭開始熱起來了,就算許懷謙想出門, 他也不會准許了。




可許懷謙不這麼想,他寧願在家宅死,也不願意頂著一張貌若無鹽的臉在大街上醜死。




陳烈酒口水都快說幹了,最後還是出門除草的王婉婉回來了, 看許懷謙不住地拿手搓臉,脫下草帽,靈機一動:“要不我給二哥做一頂冪籬吧,垂在腳邊,既可以遮臉,又可以擋風。”




許懷謙停下了堅持拒絕不出門的理由,頷首同意:“好吧。”




然後陳烈酒和陳小妹就以一種,我們說了半天,原來你就在糾結這事的疑惑臉,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王婉婉熬夜做了一頂冪籬,還手快的幫許懷謙裁了一身新衣,由於時間太趕,她沒做什麼樣式,就是一件很普通的純白的衣服。




許懷謙卻不在意,他這具身體瘦是瘦了點,但個子高啊,目測有一米八幾,穿上衣服,戴上冪籬,看不到臉,配合他那細瘦個高的身材,頓時古裝劇裡朗朗如日月入懷,皎皎如玉樹臨風的感覺就來了。




果然。




想要俏,就得一身孝。




當然他穿的可不是那種純白色的孝服,但是這麼比喻也沒差就是。




一大早,陳烈酒他們由著許懷謙折騰,等他穿著一襲白衣氣宇軒昂踏出門的時候,太陽早就高高掛起了。




陳烈酒借了牛車來把幾頭死狼裝好,靠在牛車都快睡著了,看到許懷謙戴著冪籬包裹得嚴實地出現在他面前,抹了把嘴角睡得正香的口水,含糊地問:“可以走了吧。”




“走吧。”許懷謙嘆了口氣。




真是給瞎子拋媚眼白費功夫,他折騰這麼一通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不給陳烈酒丟臉。




想想他長得那麼明豔,又美又颯,像頂炙熱不熄的太陽,而他的夫君卻是個面色蒼白、骨瘦嶙峋的病秧子,別人一看他還以為他是個傻的,或者有什麼隱疾,不然為什麼會找他這樣的夫君。




他要是長得帥就不一樣了,人家只會說他們郎才夫貌,天造地設,多好。




可惜,陳烈酒全然沒有理解到他的用意。不過,這會對自己這一身行頭極為滿意的許懷謙也不在意就是了。




坐在牛車上,把背挺得直直的,心想待會兒從村裡人面前路過,別人看見他這一身行頭,一定可以洗刷他昨天在他們心目中那面黃肌瘦的印像!




確實洗刷了,就是可能跟他想的有點不一樣。




村裡人不懂什麼玉樹臨風、日月入懷,他們昨天從陳家院子出來,原本對許懷謙這個病秧子還挺惋惜,坐在門口納鞋墊,都在長吁短嘆。




“別說,這許懷謙還是有些本事的,我們這些人哪看得懂什麼借據,人家不僅能看能寫,還能幫著出主意。”




“那是當然了,人家好歹也是個童生,放在桃李村都是能當夫子的人物了。”




靡山縣又偏又窮,讀書人不多,不可能每個村子都有學堂,他們杏花村周圍五六個村子,也只有桃李村有個學堂。




夫子還是巍朝末年中的童生,聽說原本考中秀才的希望極大,奈何後來世道亂了,到處打仗,哪裡還有什麼科舉,等到縉朝開國,年紀又大了,再去科考又不合適了,正值國家大力選拔人才,他就在桃李村結廬,開了個學堂,慰藉此生。




許懷謙就是在桃李村這老夫子手底下讀出來的童生。




“就是可惜了,是個病秧子,不知道還有幾年命數,不然怕是有些造化……”




不怪他們有此感慨,昨兒,許懷謙那進退有度、謙卑有禮為人處事的態度,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在他們的記憶裡,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就算是見過,那也是城裡那些大戶人家的管事或者鋪子裡的掌櫃什麼的,拿著筆言笑晏晏,一看就跟他們這種泥腿子不一樣。




往往這種村裡嘮嗑打渾,都有說酸話的,人家這邊話還沒說完,那邊酸話就登場了:“還造化呢,他要不是個病秧子,那許榮華兩口子肯送他去讀書?”




這話說得也在理,要是這許懷謙身體好,連許懷謙這名字都叫不了,只能是個種地的莊稼漢許二郎。




然後許二郎就裹著一身白直挺挺地從他們面前經過了。




驚得一群本來在門口納鞋墊嘮閒的大媽們差點扎到自己的手。




“昨兒還好好的,今兒怎麼給裹上了?”




“別怕是又病了,還病得不輕,這都不能見風了。”




“哎喲,這陳烈酒一個惡霸哪會照顧人,昨兒大傢伙可都看見,是個連狼都能打的狠哥兒,能指望他對人多好?”




眾人想起昨天陳烈酒拖著狼從山裡走出來的模樣,還一陣膽寒,默了默,有人道:




“這病秧子本來就沒幾年命數了,現在都裹上了,你們說說,我們是不是得準備準備過幾天好吃席了。”




陳烈酒家在村東里,緊挨著山腳,而村裡後面搬來的人家都從東到西往外擴,這就意味著陳烈酒他們出一趟村子要在村裡逛一圈。




在村裡晃了一圈,並不清楚自己已經被傳得病入膏肓,馬上就要不行的許懷謙還挺樂呵,以為全村人都看見他這氣質出塵的一身了,出村的時候,還有閒心叫陳烈酒將牛車停在許家大房門口。




見許家大房的人看到那一車還齜著牙咧著嘴就被人給捅死的狼,一個個嚇得心驚膽寒面色蒼白的模樣,這才滿意地叫陳烈酒趕著車去了縣裡。




原主是因為許家大房說要把他抵押給陳烈酒還債,不贖他回去了,才沒了生志跑去跳河的,雖然許懷謙不用替原主去報什麼仇,但是能讓大房的人吃點苦頭的事,許懷謙還是很樂意去做的。




耽誤了一晚上,陳烈酒趕著牛車進縣城的時候,直奔了收皮貨的鋪子。




這種鋪子收皮子,偶爾也收山貨,看運氣,不過像陳烈酒這種少見有人打的狼,那是皮子和肉都要的。




因此陳烈酒把狼運到皮貨鋪子,沒費什麼功夫,就叫掌櫃的以五兩銀子一頭狼的價格收購了。




準備結賬的時候,許懷謙突然來了一句:“五兩一頭,是以皮子的價格,還是算上肉一起的價格。”




掌櫃的回:“當然是只算皮子的價格了,你這肉都放一夜了,不新鮮了。”




許懷謙頷首:“那好,還請掌櫃的把皮剝下來,把肉退還給給我們。”這狼吃過人他並不想要肉,但他想到狼骨好像可以泡個藥酒什麼的,應該還能值點錢。




當時掌櫃的看許懷謙的眼睛那叫一個不可置信,穿著人模人樣,氣質像個貴公子的人,怎麼這麼摳搜呢?




許懷謙帶著冪籬對掌櫃的眼神視若無睹:“若是掌櫃的也想要肉,還請掌櫃的再加些價,我們小門小戶的,掙錢不容易,得精打細算些。”




掌櫃的打著算盤,看著面前一白衣一紅衣,身後還跟著一個氣質婉約,一個活潑可愛兩位姑娘的一行人,怎麼也不覺得他們像小門小戶出生的窮苦人家。




無奈這狼在他們靡山縣實屬難得,山裡有狼大家都知道,就是可惜沒幾個獵戶豁得出去性命去獵,最後只得妥協,一頭狼又多加了一兩銀子。




六隻狼,最後以原來的三十兩變成三十六兩,三句話,就多了六兩銀子!




從皮貨鋪子出來的時候,陳烈酒和陳小妹還有王婉婉都以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他。




許懷謙不解地問他們:“怎麼,你們以前都是別人說多少賣多少的?”




三人一起點頭。




“就不知道還還價?”




王婉婉接話:“這買東西,還能挑挑揀揀,還還價,賣東西,都是別人來挑我們,能賣出去都不錯了,還怎麼還價?”




好吧,許懷謙算是聽明白了,這個家沒有他不行。




“那以後家裡有什麼要賣的,可以先問問我。”




“嗯嗯。”三人使勁點頭,這可得好好問問,三句話就能多幾兩銀子呢。




三十六兩銀子並不輕,許懷謙沒拿,就暫且交由陳烈酒保管。




陳烈酒拿著沉甸甸的錢袋子,整張明豔的臉上都是笑容,大手一揮,豪爽道:“走,我們再去錢莊把事辦了,今兒掙了錢,大哥請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說完又想起現在家裡的錢都歸許懷謙管了,又向他詢問了一聲:“可以吧?”




難得掙了錢,大家都開心,許懷謙也沒有駁陳烈酒的面子,笑道:“可以。”




靡山縣並不是一個富裕的縣,說是繁華,但也要看跟什麼地方比,跟杏花村的村民比,那縣城自然是一萬個好,但跟許懷謙所見識過的現代比,就一偏遠貧困縣?




總共就橫向六條大街,縱向六條大街,街的盡頭有間修得還挺氣派,佔地面積極為廣闊的衙門,門口鋪著青磚石,好大一個廣場,但可惜空空蕩蕩的,並沒有老百姓敢去那片晃。




衙門的左右兩邊還修建著一些大宅子,是縣城裡的一些富戶宅邸,瞧著數目也不多。




與衙門富戶遙遙相對的另一邊街的盡頭就是縣城的普通人家,他們的地理位置與衙門相對,但地位卻天差地別,環境也魚龍混雜,什麼泥胚房、青磚房、石頭房全混在一起,一眼看過去高高低低的全擠在一塊,給人的感覺就很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