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52章 (一)怪局




寧灼和單飛白在進行一場飯後散步。









寧灼的面孔是麻木的,身體也是微微的僵硬。









這和昨夜的經歷無關









單純是他不知道要怎麼“放鬆”而已。









自從十三歲開始,他就是全力衝刺的狀態,每天睡得有限,做夢也像是醒著。









進了監獄,他還是靠著一股慣性往前衝。









如今,剎車漸漸踩下,需要他去玩,去享受,去裝作對一切漫不在意,做好隨機應變的全副準備。









可實際上,他對陡然慢下來的節奏十分不適應。









因為寧灼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玩和享受。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娛樂就是散步。









單飛白對寧灼進行了一番觀察後,隱約猜到了什麼,決定通過討嫌開啟話題:“飯還是不好吃。”









寧灼果然扭過頭來,用眼角撩他一眼:“你可以選擇餓死。”









單飛白的臉微微皺著,是一臉鮮活生動的苦惱。









看他不痛快,寧灼心裡反倒痛快了一點,對那張俊臉上手一擰:“把活給我做好了再想著挑三揀四吧。”









單飛白誠懇地啊了一聲:“昨天晚上的活不好啊。”









寧灼:“……你要是學不會說人話,以後坐狗那桌去,別上桌了。”









單飛白笑了,小梨渦輕巧地現出來,讓人很想戳一下:“我們現在幹嘛去啊?”









寧灼收斂了這樣多餘的想法,簡明扼要道:“散步。”









單飛白:“走路多沒意題。”









寧灼看天,平淡道:“有意思。”









單飛白:“沒意思!帶你玩遊戲去啊。”









寧灼頓了一下:“不感興趣。”









單飛白去捉他的衣袖。









寧灼:“嘖。”









他伸手指向單飛白,警告他不許亂碰自己。









單飛白看著他伸出的鋼鐵手指,趁他放下前一把攥在了手裡,快樂地一轉身:“不會我教你呀。”









寧灼被他的膽大包天弄得愣了一下,手指動了動,倒也沒甩開他。









“海娜”裡也有遊戲房。









寧灼除了找傅老大的時候進去過,其他時候基本從不踏足。









而在環顧了高級監獄區的遊戲區配置後,寧灼相當懷疑,傅老大到了這裡會樂不思蜀。









電子遊戲區足有七百多平,從全息投影3d到虛擬現實vr、從fc紅白機到老式街機、從古早的電子遊戲井字棋到interest公司最新推出的熱門遊戲《幸福的銀槌島》,應有盡有。









由於寧灼對任何和interest公司相關的東西都深惡痛絕,單飛白從某個犄角旮旯挖出來了一個插卡遊戲,簡單易上手,遊戲目的是駕駛坦克,衝鋒陷陣,解救人質。









寧灼從小和一切需要花錢的娛樂是絕緣的,手柄被單飛白倒塞到手裡後,他就倒著拿在手裡。









意識到這點後,單飛白一邊忍著笑,一邊一樣一樣教他每個按鍵代表著什麼。









一開始,寧灼操縱著小坦克橫衝直撞,一次又一次在敵人炮火的包圍下炸成一團血花。









好在他做萬事都認真,玩遊戲也當一件重要的事來玩。









寧灼漸入佳境,打得竟是有模有樣,只是天然的背脊筆挺,正襟危坐,看起來不像在自我放鬆,像在逼著自己盡善盡美地完成一件業務工作。









單飛白沒他那樣緊繃,在眼疾手快地清空了自己的這邊的敵人後,閒來無事,就操縱著坦克繞著他打轉。









“你牧我呢?”寧灼沒有多餘的視線分給他,就分開膝蓋,頂了下他的膝蓋,“看路。”









捱了一腳的單飛白:“……”寧哥,可愛。









他的坦克滴溜溜地跑到前面去了。









又玩了一會兒,單飛白跟寧灼打了個招呼,把坦克找了個隱蔽處貓了起來,低下頭來,專心致志地去揉眼睛。









寧灼用餘光瞥見了他的動作:“怎麼了?”









單飛白答道:“眼睛酸。”









他對顏色的辨別能力很差,偏偏這個遊戲相當古早,敵人非常容易跟背景混為一體。









移動物體還好說,碰上了地堡炮臺,單飛白得等別人的炮打出來才能發現那其實不是普通的建築物。









單飛白為了區分這些顏色相近的東西,只好格外賣力地去看,必然費眼。









單飛白揉著眼睛,寧灼則盯著屏幕清掉那些要接近他的怪物:“我送你的眼鏡呢?”









話問出口,寧灼突然想到之前問過他這個問題,哦了一聲,自問自答道:“被人打爛了。”









單飛白停下了手,想到了那遙遠的一天。









他低下頭笑了。









寧灼:“笑什麼?”









單飛白:“說起來,寧哥,你為什麼送我眼鏡?”









寧灼頭也不回:“我當初不是寫得很清楚嗎?”









是。









他當初寫得很清楚。









兩個人的眼睛望著刀光劍影、血火交織的遊戲屏幕,心卻同時墜入了一段往事中去。









……









單飛白的眼睛有問題,是天生的。









但在看不清這個世界色彩的同時,他的視力絕佳,倒也不算辜負了好風景。









小時候體檢的時候,他查出來了色弱。









祖母有心給他矯治一番,但小單飛白沒覺得“失去顏色”這件事對他的生活有什麼大影響,生怕治療耽誤了玩,抓著祖母轉著圈地撒嬌。









祖母也不是強求的性格。









他不願意,那就不治,左右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後來,祖母不在了,更沒人在乎他的眼睛能不能看到顏色。









他那位父親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有色弱。









單飛白也沒再告訴任何一個人這件事,包括寧灼,也包括“磐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