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1章 (二)飛白










死刑前一天,就是最恰當的時間。









這本來應該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下城區的監控早就壞得七七八八。









只要能逮住一個前一天在家睡覺的,哪怕是因為面孔受損不願出門的受害者,他們都能成功地把這口鍋甩出去。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死刑前一天,所有有犯罪動機的受害者及其家屬,都有極其明確的不在場證明:









不是在走親訪友,就是去等級稍高一點的醫院諮詢面部復原的事情,去有珍貴藏書的圖書館看書。









還有人在監控密集的中城區里加通宵夜班的。









而且,所有人都像是長了同一張嘴巴。









在“白盾”調查人員質問他們為什麼不在家好好待著的時候,大家的口徑相當統一:









“怎麼,我們不能出去麼?”









他們當然能出去。









可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能有多少?









“白盾”無處下嘴,索性動起了其他的腦筋。









有的受害者家屬有再明確不過的人證,比如走親訪友的,加夜班的,的確不方便操作。









有些人,比如那個去電子圖書館找心理治療類書籍的受害姑娘,就是單獨行動的。









只要抹掉相關監控不就行了?









誰想,他們剛一動心思,就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圖書館監控顯示,這個姑娘去圖書館自帶的餐吧購買過咖啡,不小心把咖啡打翻在了別人身上,和人發生了口角。









爭執間,她在憤怒下扯下了口罩,露出了被腐蝕的臉蛋,嚇得周圍的人紛紛後退。









顯然,這種事一出,“白盾”就決不能找她出來頂罪了。









肯定有人記得這個瘋婆娘!









而隨著“白盾”調查的深入,每個受害者及其家屬,都有除親屬之外的陌生人,能作為他們不在場證明的旁證。









……一定是有人指點過他們!









但下城區糟糕的監控系統,偏偏又在這時候派上了毫無必要的用場。









“白盾”根本無法確定他們之前見過誰。









這時候,原任警督查理曼先生,正滿心焦灼地等在審訊室裡。









當然,和“海娜”基地只有兩把冷板凳的禁閉室相比,這裡有床、有終端、有沙發,對比之下,可以說是五星級酒店了。









然而網絡上的情勢正朝著“白盾”並不樂見的方向狂奔而去。









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24小時,“白盾”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給公眾一個值得信服的理由。









為什麼已經死了的殺人犯巴澤爾化身成拉斯金再度犯案?









為什麼“白盾”警督查理曼要往殺人犯臉上開槍?









他是不是要隱瞞什麼?









網上已經有人預測出,警察要找受害者家屬頂缸了。









當然,這種信息很快被刪除。









但越刪大家越覺得是真的。









很快,輿情部門也不敢再有動作,只得向上層層申報,變相催促著決策層趕快拿個主意。









查理曼先生咬著指甲,再冰冷舒適的空調,也無法讓他身上層層生起的汗水吹乾。









他的指甲縫裂開、淤積了血,他也渾然不覺。









隨著調查信息的同步,他感覺有一匹巨大的、無形的網在向他罩來。









一張精密的、早有預謀的、讓他無處逃躲的網。









哪怕他現在正處於整個銀槌市最安全的地方,他也感覺有一桶桶的冷熱交替的水接連不斷地澆到他身上,在他心上結出愈來愈厚的冰層。









不知道第多少次回覆發狂的妻子“還沒有進展”後,外間響起了腳步聲和開門聲。









他萎靡的精神陡然一振,放下通訊器,對著來人張口就問:“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