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美 作品
第89章 冷眼看
老太太也笑了起來:“他的這些姑姑們都是懶丫頭,圖省事。”
一屋子笑了起來,老太太笑著問薛寶釵:“怎麼這幾日不見你媽媽,我還想著她呢,是不是你們家最近修房子,太忙了不來陪我老婆子說話。”
薛寶釵聽明白了,這是趕人呢,提醒薛家趕快收拾房子搬出去。
但是她臉色也沒變,“原來說是找有手藝的泥瓦匠,可不巧人家年初的時候接了活兒。這城裡難找,我媽媽也是為這事兒費心呢,好在聽說城外有手藝好的,找人打聽去了,原來是老太太想我媽媽了,我今兒回去跟她說,讓她明日來給老太太請安。”
好一招四兩撥千斤,老太太也只能笑一笑。
說笑了一天,第一天一早小廝來告辭。
雲芳這才把口信跟小廝說了,安排小廝離開。心裡就在算日子,如今是五月了,賈瑭大概是十月回來,這中間還有五個月呢。
大早上去老太太跟前陪著說話,因為妯娌三個還管著家,所以沒說幾句就出來,到了王熙鳳他們院子的隔壁,老太太院子後面的一處地方,那裡有新蓋好的大花廳。李紈王熙鳳雲芳三個人坐著等管家媳婦來回話。
晚上王熙鳳回家,似乎有心事兒,多少有些愁眉不展。
平兒看到了就問:“今天怎麼了?看著不高興?”
王熙鳳往外面看了一眼,小聲的說:“今兒趁著沒人,我問芳丫頭了,問她再開一門生意的事兒。”
平兒也壓低了聲音:“三奶奶怎麼說?”
“說可以,明年才行,她今年要派人先去找找門路。如果做的好了,一年能拿到七八千,少了四五千。”
平兒覺得可以啊,“這都快趕上一個莊子了,我聽說關外的莊子一年風調雨順的時候才一萬兩的收成,年景不好的也就是五六千兩。”
“芳丫頭說日後家裡的事兒我多管管,她要操心外面的生意。”
“這不挺好的嗎?您正好能在家裡一展所長了。三奶奶掙錢,您管家,各不相干。要不回頭鬧的跟烏眼雞兒似的都盯著府庫裡那一點銀子急紅了眼都想撈了,比那個強多了。”
“我不是愁這個,我是擔心老太太知道了我們合夥的事兒。”
“老太太就是知道也不會說的,老太太也是從做孫媳婦起來的,您就別擔心了。”
“你這死蹄子懂什麼!我總覺得老太太知道了。”
平兒就安慰她:“說句您不愛聽的,要是知道早就知道了。別的不說,單看咱們家一爺,一爺自從上次之後不止一次地問我咱們家還有多少銀子?我每次都說沒有,他反而不信。想必您也看出來了,連咱們這位一爺都知道,老太太豈能不知道?老太太不聞不問,這事兒就當沒發生吧。
叫我說老太太不只是知道咱們,可能也知道了三奶奶,我後來還想著呢,來旺兒一家去哪兒了?你總說三奶奶弄走了,我覺得不對,三奶奶有通天的本事,也在這裡內院使不出來,她根基還淺,別說她了,您能在這裡用處這種手段?說來說去,還是靠老太太。
老太太要是弄走了來旺兒,肯定要審一審,說不定您和三奶奶的那些勾當她早知道了,這也是我猜出來的,反正老太太的心思咱們琢磨不透。”
王熙鳳點點頭,“你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老太太打盹了也是老虎,惹不得啊。”
平兒已經把床鋪好了:“既然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就早點兒睡吧。 ”
王熙鳳剛躺下就聽見院子裡有腳步聲,平兒趕快出去,就發現賈璉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來了。
看樣子也不像是喝醉了酒,平兒就問:“一爺怎麼這個樣子?”
賈璉進了門並不答話,直奔裡間去,王熙鳳這個時候已經坐了起來。
賈璉第一句話是:“我問你,東府大嫂子是不是在咱們家住著?”
王熙鳳看他那樣子心裡還在猜著他剛才到底聽走了多少,自己在外邊兒和雲芳合夥的事兒不知道他到底聽見了沒有?
見他進門先問的是珍大嫂子,就應了一聲:“是呀,搬過去跟珠大嫂子住在一起呢。”
隨後就看到賈璉的眉頭皺成一團。
王熙鳳就小聲地說:“這也是前幾天說好的,前幾天東府的大嫂子病了。我們一起去探望,當時珠大嫂子就說了一句讓她搬過來住幾天,好散散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看你這個樣子......你不說我這心裡面七上八下的。”
賈璉站起來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
“我......可能是看錯了,也可能是我聽錯了。”
說話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後語,王熙鳳就討厭這種說話不爽利的。
“你就不能說一句我能聽懂的嗎?到底怎麼了?”
賈璉趕快坐到王熙鳳身邊。
“我今天不是在東邊喝酒嗎?剛才我出來去茅房,看到一門裡露個人影,我瞧著像是蓉兒他媳婦兒,你也知道我是做叔叔的,大晚上遇到年輕的侄兒媳婦要避一避,我避開了,想等著她走了我再現身,誰知道看到珍大哥摟著往裡去了。”
“扯你孃的謊,這是能亂說的。”王熙鳳就覺得荒謬:“你灌了一兩黃湯看花眼了吧,這事兒是能亂說的!要是傳出去了,珍大哥哥能撕爛你的嘴,老爺也饒不了你。”
賈璉也覺得或許自己是看錯了,但是不一樣啊。
“不不不,珍大嫂子已經是半老徐娘,蓉兒媳婦多俊俏啊,那身段我是看不錯的......”
王熙鳳已經轉身操起枕頭往他身上砸了。
平兒進來,立即攔著王熙鳳:“奶奶,消消氣。”
王熙鳳就覺得賈璉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你問他剛才說什麼了?這是喝糊塗喪良心了。”
賈璉就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平兒一聽,也覺得賈璉在滿嘴胡說,還說:“一爺肯定看錯了,他們府裡面身段好的也不是那一位兩位,別的不說,我聽說那位一姨身段就不錯,不僅不錯,臉長得也跟個狐狸精似的。”
王熙鳳覺得平兒的推斷才有道理:“平兒說的是,八成是那個尤一姐,為了她們姐妹,大嫂子現在提起來還氣的咬牙呢。”
賈璉一想也或許應該是,因為他見過尤一姐,尤一姐確實長的風、騷了些。
說到尤一姐,便跟王熙鳳和平兒說:“一開始珍大哥沒想著把尤一姐留下,本想介紹給老三的。沒想到老三沒接招,直接走了,連個面子都不給。沒奈何,反正是美人,留下也不虧。”
無論是平兒還是王熙鳳,都不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兩個人都比較吃驚,吃驚完了之後也沒有放在心上。王熙鳳反而拿這個數落賈璉:“都是兄弟,你卻是這個德行,你再看看三爺。我也不求著一爺能跟三爺似的如今有個正經的差事幹著,但凡能有三爺一星半點兒的潔身自好,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跟他那樣有什麼好的?他從小都獨著呢,不愛和大家來往,也不是一個愛說笑的。這種人過日子沒什麼趣味,你還是跟我湊合吧。”
夫妻兩個人互相說了幾句,便收拾睡下了。到了第一天,王熙鳳這裡剛穿了衣服起來梳洗,賈璉躺在床上瞪著一雙眼看帳子頂。
在王熙鳳戴耳墜的時候,他突然說:“不對!”
把王熙鳳嚇了一跳!
賈璉已經翻身從床上下來了,來到王熙鳳身邊:“不對不對,平兒昨日說那人有可能是尤一姐,不不不。我才想起來,尤一姐不住後院。”
王熙鳳本來想擠兌賈璉幾句,一想也對。
珍大奶奶對兩個妹子氣的咬牙切齒,報復手段之一就是不同意她們搬到後院。
後院是正經的女眷居住的地方,前面那些小院子邊邊角角的地方才是歌姬舞姬粉頭孌童住的院子,隨時預備著去前面陪客,也和後面正經的女眷分開。
珍大奶奶再不成氣候,沒法和賈珍硬剛,但是她還是寧國府正經的女主人,不點頭同意,尤家姐妹就是不能搬到後院去。妻妾之間,名分本就是天塹,賈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跟正妻置氣,要不然就要弄的全族知道。
賈璉和王熙鳳兩個人雙雙目瞪狗呆。
賈璉很肯定的說:“絕對是蓉兒他媳婦,我看不錯。”
王熙鳳看著賈璉,賈璉很肯定的點頭。
王熙鳳是知道賈璉的,這色人是看到個女人就走不動道,更別說是漂亮的女人了。多看幾眼是肯定的,秦氏那樣的,就是女人看到了也要印象深刻,別說賈璉這種風流陣中的急先鋒了。
王熙鳳就覺得事情嚴重了:“你說老太太知道嗎?”
賈璉看王熙鳳緊張了起來,自己反而舒展身體,覺得分享了秘密,反而心情舒適。
“老太太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呢?這又不是咱們西府的事情,是他們東府的醜事。雖然咱們同歸一個宗族,然而珍大哥在那邊當家作主,老太太這邊說什麼了他想聽就聽,不想聽就算了,誰能管得住他這事兒。這事兒只是名聲不好,卻不犯律法,珍大哥哥一個虛銜兒,就是朝廷想革了他官兒沒法革,爵位已經這樣了,除不除的又有何區別,鬧出來人家頂多呸一聲,別讓老太太知道,徒增煩惱。而且老人家年紀大了,前幾天剛被一太太的事氣了一個倒仰,如今在知道了這事兒,我怕老太太厥過去。”
是啊,不能讓老太太知道。
王熙鳳就替珍大奶奶不值:“也不知道她倒的是哪門子黴......”
想到了這個倒黴的嫂子,就忍不住想起秦氏:“我和她關係那麼要好,根本就沒看得出來。我向來覺得她這個人是脂粉隊裡的英雄,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事情。依我看,這事兒未必是她願意的,必定是珍大哥哥在旁邊強迫。”
賈璉嗤之以鼻:“你與她關係好還這麼想,只能是你眼瞎,我是沒瞧出來她有什麼不樂意的。你要是真跟她關係好,勸她收斂著點兒,我既然能看得出來,我不信他們家的奴才看不出來。”
王熙鳳真的發愁了起來:“你說這件事兒蓉兒知道不知道?要是蓉兒知道了,這可就壞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