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竹 作品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裴清術很快就掩去了眼底只在瞬間生起的異樣變化,恢復往常溫和。




他搖了搖頭,沒再言語。




而是拿起手邊的酒杯,喝了一口。




那股辛辣滑過喉管,彷彿要將肺腑也一同灼傷。




吧檯旁的空地上,擺了架子鼓,樂手正低頭彈吉他,漫長的前奏過去,她靠近立式麥克風。




輕緩柔和的歌聲,像是詩人在朗誦,娓娓道來的低沉。




在過來之前,裴清術便想過,要將事情完全說開。




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他和林琅,還有徐初陽之間。




怪異存在的三角關係,不能一直持續下去。




他不善隱瞞,也討厭撒謊。




所以,乾脆趁今天把一切都說開。




結果好壞他都能承擔,也全部由他一個人來承擔。




對於林琅從前的示好,他一直沒有給過回應。




是因為知道,她或許只是在賭氣,在氣徐初陽。




她可以不懂事,但他不能。她是女孩子,流言往往對她的傷害會更大。




他時刻保持著禮貌距離,她進一步,他便退一步。




包括今天的回應,也是深思熟慮之後。




他擁有獨自承擔一切的能力,無論結果好壞。




酒杯空了,只剩幾塊將化未化的冰塊,如同鑽石般透徹。




修長手指隨意拎著,指骨微曲,慢慢悠悠地輕晃。




徐初陽就這麼盯著冰塊在酒杯裡不斷撞擊、融化。




然後低下頭,聲音低啞到幾乎聽不見:“小琅,是我的命。”




昨天她一夜未歸,他在她的外套裡發現了一張房卡。




他怎麼會不知道,那家酒店是在誰名下。




那間套房更是隻有裴清術才能進去。




所以他花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坐在監控室裡,看了一天的監控。




他看到林琅扶著一個走路都不穩的女生,旁邊跟著裴清術。




妥帖周到的人,哪怕始終守著他那套古板的分寸。




卻還是會在對方踉蹌時,伸手過去攙扶一把。




很快就收回的手,被掩進袖中。




林琅抬眸,不知和他說了些什麼,他只是搖頭。




酒端上來了,徐初陽又是一口喝完。




“我相信你。”




他說,“阿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要說的話,突然變成一根魚刺,卡在咽喉。




裴清術緩慢地,低垂下眼。




那杯酒,也被他一口飲盡。




-




下午只剩一節課,林琅上完課後就去了趟文具店。




原本只是想買些素描紙,卻因為文具店老闆的一句滿兩百減五十而大為心動。




最後一堆沒用的彩鉛和筆記本買了一大堆。




彩鉛還能湊合用著,至於筆記本,她家裡都堆滿了一櫃子。




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得讓它們物盡其用。




好歹也是花了錢買的。




於是她拿出手機,給無敵暴龍戰士發了條消息。




——送你一個福利,充五百送筆記本。




在此之前,林琅還只是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學生。




她讀高中的時候,十二點才上床睡覺,六點就得起床洗漱。




課間時間也全部被各種試卷給填滿。




難不成現在的高中生,都清閒到這種地步了?




依舊秒回的無敵暴龍戰士,讓林琅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事事有回應,永遠不用擔心被冷落。








想什麼呢。




——晨光筆記本。
















林琅盯著最後那三個字沉默了會。




——那算了,免費送你吧,我留著也沒什麼用。








——你不寫作業?




他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




好吧,現在的高中生,看來真的比他們那時候自由許多。




林琅放下手機,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幹嘛了。




可能是最近的生活過於充實,又是發現自己被替身,又是親眼目睹自己的男朋友和其他女生糾纏不清。




不,已經是前男友了。




人生還真是奇妙啊。




回想起這些天的經歷,連林琅自己都有點想笑。




也確實,可笑至極。




徐初陽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電話和短訊更是一條也沒有。




林琅終於不用再將手機調至靜音。




她洗完澡後,穿著睡衣躺進被窩裡。




厚重的棉被壓在她身上,她才恍惚感覺到一點自己還活著的證據。




距離上次去複查好像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前兩天主治醫生還給她打過電話回訪,問她最近感覺怎麼樣。




她說挺好的,除了總是放空,記憶力也好像在走下坡路。




有時候上一秒還在神情專注地寫論文,下一秒就開始沉思回想,自己在幹嘛。




醫生聽完以後勸她,儘早來醫院複查一遍。




藥也要按時吃。




她把自己裹進被子裡,一點縫隙也沒留,然後開始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什麼也不想,好好睡一覺。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林琅夢到外婆的頻率越來越多了。




偶爾也會夢到那個看不清臉的女人。




彷彿是站在迷霧中,穿著乾淨的白裙子。




林琅睜開眼睛,視野裡,夢中的女人變成了天花板。




全身冷汗涔涔,連睡衣都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