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番外 6
晉江獨發
嶽或從小就很怕給別人添麻煩,因為那樣會惹人討厭。
為了不被討厭、被喜歡他做過很多努力。
難過地壓抑天性,別的小朋友在瘋玩的年紀,他在家裡不安地目睹爸爸媽媽吵架,等他們吵完再小心翼翼地哄媽媽勸爸爸。
小孩子有什麼愛好,父母大多都會讓其發展,就算不發展也不會動輒打罵,而嶽或卻只能每天藏著掖著,像個罪犯似的東躲西藏,不讓自己很喜歡畫畫這件事暴露,摒棄熱愛。
繼兄嘲笑欺負誣陷他,為了不讓沈婉為難,也因為沒有人相信他說的話,嶽或忍氣吞聲。
最初還會解釋幾句的辯駁到後來的緘默不語,只用了一年時間而已。
從11歲至12歲,兒童年紀的坎還沒邁過去,嶽或就已經在獨立了。但就是這樣,他仍然沒有得到分毫愛護。
“快樂”對很多人來說都能夠得到的東西,對嶽或卻難如登天觸月。他渴望,卻也只能做到抬頭仰望,二者皆為虛幻。
他就像活在一團迷霧裡,那些東西遮擋他的感官,掩住他的神識,無論怎麼走怎麼跑都尋不到出口,看不到光線。
難過跟窒息濃郁地快要讓人死掉了。
......可死掉才是好事啊。
死掉才是解脫。
嶽或終於覺得筋疲力盡,再也不願往前走了。
他想,就到這裡吧。
就到這裡便足夠了......他也活夠了,至此沉淪,往後歲月再也不用難過,這很值得開心。
但是......為什麼有人在哭?
“嶽或,我就走了四天。”
手背好燙啊,怎麼快要死了還有人欺負他,竟然拿熱水燙他的手,多大仇多大怨,可惡。
做人真麻煩,快死之前都不得安生,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也不要做人了。
誰愛做誰去做,他不稀罕。
“我怎麼辦,嶽或,你讓我怎麼辦啊。”
不對......好像是林是非,聲音怎麼這麼哽咽。
他耳朵裡被湖水灌滿冰涼而產生的堵塞現在都沒散似的,怎麼都聽不清。
模模糊糊,還有風聲。
是林是非在哭嗎?
怎麼可能。
外婆還在國外呢,他要陪外婆的,要陪著外婆跟她說話......
“星星,你回來吧,我求你了......”
“你回來,我帶你走。”
“你別丟下我......”
真的是林是非在哭。
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林是非總是愛笑。
那兩年裡,林是非連眼眶都沒紅過,他優秀自律,沒有人比他更完美了,嶽或還開玩笑地說過他就像個機器假人。
為什麼要哭。
別哭了。
別哭了別哭了......
林是非你不要哭了。
他不走了。
他真的不走了,別哭了。
眼淚真的好燙啊。
林是非......以後都不要哭了。
*
“情況穩定,這次是真脫離危險期了,但為保險起見還是需要再觀察一天,如果確保沒事之後明天再轉普通病房,”整夜的救治讓醫生疲累,口罩後的面容略顯滄桑,但那雙看過太多生死的眼裡滿是欣慰,“你們是他家人是吧,過來這邊,我有點事想跟你們說說。”
“我才是嶽或的媽媽,有什麼跟我說!”沈婉自接到男人電話整個人便陷入魔怔,與陳銘川回來的路上眼皮都沒敢合,此時周身沒點貴婦姿態,全是破敗頹喪,她看著林倚白責問,“你們是有病嗎,我半夜趕回來你們就不讓我見我兒子,現在醫生有話說竟然也不讓我這個母親聽!像話嗎?!”
最後一次搶救,護士問嶽或平時跟家裡人關係怎麼樣,如果關係很好可以過去跟他說話,看他能不能聽見。
進去的是林是非。
而沈婉是在半夜時抵達的醫院,白綰盈沒看她,就像攔陳譚淵一樣,拒絕讓她進入。
沈婉快瘋了。
自己的兒子命在旦夕,一切手續都本該她這個母親經手,可來到這裡,卻發現已經有一堆人在為嶽或的生命努力了。
這一嗓子質問的很大聲,迴音繞著走廊轉,醫生蹙眉,看著沈婉先說了一句:“在醫院別大聲喧譁。”
隨即眼睛又看眼前的人,他們為那個少年做過什麼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沉思須臾語氣緩和不少,但還是公事公辦地問:“你們是那孩子的家人嗎?”
“是。當有血緣關係的家人過世或無任何作為時,病人其他家人可代勞一切。醫生,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就好,”林倚白連看沈婉都沒看,一句話解釋清所有,“我們家小朋友在晚上給他親生母親打過一通電話,手機有記錄,打完之後就掉進湖裡被貴院搶救三次,所以醫囑這些話如果您告訴她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