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月隱山 作品

第86章 記憶





或許組織的人沒有看到呢,或許自己並沒有那麼重要……不不不,不能這麼輕易斷言,不能心存僥倖。




年輕公安想起自己被反覆關起來審訊逼迫的前情,又想起那個銀髮的陰鷙男人孜孜不倦地想要令他回憶起過往身世,頓時只覺得事情更加棘手。




他停下腳步。




陽光透過薄雲下照,將周遭的一切籠上溫和的金色暖意,然而他彷彿站在寒冰之中,足下是深不見底的泥沼,讓他無法再前進一步。




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但他不能停在這裡,不能表現失常。




年輕公安牙關緊咬,快步走進附近的小巷子,拐了兩回便甩掉了監控,然後背靠著水泥牆慢慢滑坐下來。




他用手捂住額頭,才發現滿是冷汗。




不久之前那個男人的話語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到底是警察裡的什麼人讓你對這份職業產生了不該有的留戀?”




這麼說的時候,影山步與對方四目相對,看到了那雙銀灰色的銳利眼眸中只有屬於狩獵者的傲慢與冷酷。




當時他就完全明白了對方的潛臺詞:琴酒很不滿意影山步失憶的結果,但既然失憶是一場意外,那麼琴酒尚且能夠按著耐心等待。




然而如果影山步展示出來了一分一毫可能會引起對方誤會背叛、洩密的反常的話,琴酒就會先從這些不和諧處下手。




尤其是符合了那句疑問的人。




赤井秀一問他為什麼會想要做警察,但他想不起來。好像從上大學開始,這件事就成為了一個理所當然的目標,然而真正讓他對這份職業有了歸屬感還是在第一次擁有了幾個同屬警察的好友之後。




大學期間他不是沒有接收到其他人拋來的橄欖枝,但在他刻意維持的冷漠中,成功地與所有人都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那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為什麼這幾個朋友是例外呢?影山步用力掐著眉心,冷汗自鬢角淌下,眉頭緊皺。




琴酒說得沒錯,他確實是缺失了一部分關鍵的記憶,而正是失去的這部分讓他的邏輯鏈斷裂,無法透過迷霧來看清自己的立場。




或許還有些不甘心吧,他不認為兩年的記憶就有資格對他如今的生活進行翻天覆地的改變。明明現在的一切都很完美,他看重的人們與他志同道合,而他也擁有保護其他人的能力。




這就很好了。




……可是他現在只能用最簡單最愚蠢的思路來判斷現實情況,那就是他必須想出辦法來將萩原研二的出現天衣無縫地圓過去。




普通同事?不,如果他們能發現自己是公安,一定也能發現萩原是特警,職場上這麼遠的距離還能保持關係只能說明交情很好。




警校同期?這個詞從他自己的口中冒出來相當危險,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其他同期生,而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黑髮的年輕人捂著臉坐在巷子裡,近乎有種絕望的感覺。他的頭部在用力思考中變得劇痛,額頭上冷汗直流,然而臉頰又浮起高熱。




該死的……如果真的是那個男人口中的自己,哪怕當真是警察中的敗類,想必一定能夠把萩原保護好吧。




倘若是那樣的話,他倒當真情願立刻找回那見鬼的記憶。




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堅定地相信自己缺失的記憶或許會讓他的立場轉變,卻並不會抹消他與朋友的情誼,那些真實的擁抱和溫暖的關心絕非作假。




即便是恢復了記憶,他也得……




“你沒事吧?步醬?步醬?影山?”




耳邊忽然傳來的聲音讓他身體巨震,然後有人輕輕環住了他的雙肩,同時有一隻柔軟的手掌墊在了後腦處,阻止他在焦躁中用頭撞擊身後的牆壁。




“你怎麼——!!”年輕公安一把甩開對方撫上自己額頭的手,咬牙低喝。




萩原研二擅長交遊,長袖善舞,極易讀懂人心。他一早就發現了影山步的反常,但並不明白前因後果,於是便認真聽從對方的安排,相信對方會將一切都安排好。




然而不同於那個一切盡在掌握的影山步,今天的好友卻格外不安。




在目送對方離開之後,他站在原地,身邊的人流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將佇立在原地的身影襯托得像個被大人拋棄的小孩子似的。但是他在等待中仔細回想了從剛才到現在的一切細節,意識到影山步將他帶來這裡又甩開,只有一種可能——




影山步在保護他。




但是如果真的是公安職責所在的案件,絕不至於對萩原研二都要守口如瓶,也不至於表現得那樣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