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飛熊 作品

438.番外(四十)

罵人這種完全可以無師自通的口腔體操想要達成大師成就也是需要一定門檻,尤其是對自喻體面的老錢而言,不帶髒字的罵人真是一門野生的學問。文帝這兒往上數兩任,除了還未習慣那種文縐罵法的劉邦(也有意是強化自己的君主權威),無論是儒雅的文帝還是懦弱的惠帝,亦或是被劉邦捧得無法無天的劉如意都甚少爆粗。

而文帝的臣子大都是開國元勳或勳貴子弟,經歷過秦末的亂世與兵痞的洗禮,所以覺得劉瑞的“攻擊”真的沒啥殺傷力,甚至不及村口的老嫗罵得骯髒。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始皇的大臣。在軍營裡混過的好歹是對難言毒辣的陰陽怪氣有一定的抵抗力,但是文臣就難忍受劉瑞撕開他們維持的虛假體面。也不是說文臣間就沒有罵戰,相反,大部分的貶義詞彙如蠅營狗苟都是由文人創造。但是文人罵來罵去也只針對割人或敵對的黨派,不會像劉瑞這樣直接對全體開炮,提的還是讓法儒抓狂的下九流事。

說是抓狂也不確切。下九流的存在和現代的小說電影沒有任何區別,其本質就是生產力得到發展後,手裡有錢的開始追求精神需求。可對法家而言,韓非子的五蠹與商君的馭民五術就是為了榨乾黔首的全部精力,你都有空聽書聽曲了,哪有精力建設大秦?

儒家的想法倒沒有像法家那樣極端,他們的不爽主要在於等級的具體表現是禮樂,所以當茶館搞起粗製濫造的編鐘,收購樂府不要的琴鼓,讓從宦官之家裡退下來的伎人優人奏起黔首難以聽到的樂章後,儒家裡的魯儒、宋儒不免產生禮樂崩壞之感。

對此,劉瑞的回答也是再次讓始皇的大臣破了防:“早八……四百年前就崩壞了。周禮要是真的很行,哪還有平王東遷,春秋戰國的事兒?”

淳于越:“……”

張蒼:“……”

“還有,夫子講究德治人治,怎麼不見理應成為黔首榜樣的勳貴善待伎人優人?”劉瑞奇道:“雖說是賣身為婢,但好歹給主家幹了十一二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說罷劉瑞還不忘抬高自己,順便給莫名躺槍的勳貴加點強度:“伺候先帝的妃嬪僕婢從宮裡引退時,朕都不忘從內帑裡給歸家的配上豐厚的嫁妝,給年老的宦官銀錢傍身,然後在皇陵或上林苑那兒為其謀個清閒職業。妃嬪們姑且不談,但宮婢都是永巷和少府買進來的,和你們買來的伎人優人也只是在職位上略有不同。”

“怎麼,對朕強調愛民恤物,對己就把買來的伎人優人不當回事。”

“可憐那群八九歲就賣身為伎的貧苦孩子,離了主家想靠彈唱餬口,結果還被沒時間去教化子弟的聖人在那兒說三道四。怎麼,在爾眼裡,年老的伎人優人不該找個正經活計,而是學流氓搶奪良民資產?或是拿根繩子吊死?”

“你們那是維護傳統?你們那是拿別人的血給自己造勢。”

“《論語·鄉黨》言——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