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衛玄道沉下面色:“我請來的客人殺了門派長老,你要我如何交待?”




許疏樓微垂臻首:“衛長老明知我中了情蠱,性情不穩,無法自控,何必對我如此苛責?”




衛玄道被她這倒打一耙的行為氣得眉毛倒豎:“我苛責?我苛責你什麼了?”




許疏樓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淚水:“雖說衛長老要我把這裡當成師門一樣自在,可到底不是我的親師門,總是不同的。”




“……”怎麼你在親師門裡隨便殺個人是不需要被追究的嗎?




“我也不願令長老為難,”許疏樓滿臉的委曲求全,“既然如此,我走就是了!”




“等等……”




衛玄道和許疏樓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似乎是被氣得不知說什麼好。




但許疏樓清楚,他是在權衡利弊。




如果範芷還活著,衛玄道必然要優先去保這位範長老。




範芷在師門裡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來源於她那種不分善惡的忠誠。這種無條件的忠誠是天賦強大如許疏樓也替代不得的。




但如今範芷已經死了,衛玄道實在沒有必要為了她與許疏樓撕破臉。




畢竟許疏樓還有值得利用的地方,範芷固然可惜,但他的目的還未達成,目前也還沒到與無塵島徹底反目的時候。




他只能嘆了口氣:“算了,你有情蠱在身,遇到仇人著實不能自控,等情蠱解了,我再通知你師門,讓他們按例罰你便是。對了,你和範芷長老動手的時候,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




許疏樓搖頭:“沒有,殺得挺輕鬆的。”




衛玄道又深吸了一大口氣,只想立刻讓這廝離開自己的視線:“範長老的死因先別對外聲張,你先下去吧。”




許疏樓追問:“衛長老指的是什麼不對?”




“沒什麼,只是範芷長老前段時日受了罰,有傷在身,我想知道有沒有影響她的功力,”衛玄道搪塞道,“快回去休息吧,你一定累了,畢竟剛剛……殺了個人。”




衛玄道似乎完全不想與她繼續共處一室,許疏樓倒也不好強行留在這裡刺激他,只能遺憾地回了房。




果然,接下來的幾日,他都沒有再叫她去正堂把脈,似乎打算對她採取眼不見心不煩的策略。




只是許疏樓發現門外總是停著一隻赤風鳥,這是一種靈鳥,能口吐火焰,有著周身火紅的羽毛,不如白柔霜的九曜漂亮,但比九曜攻擊性要強上不少,對修士而言更為實用。




許疏樓清楚這大概是衛玄道派來監視自己的,但凡她有異動,赤風便可以高聲鳴叫示警。




它正蹲在高大的楓樹上,歪頭俯視著她。




許疏樓略作思索,從乾坤鐲中取出些魚膾勾引它。




衛玄道不想看到許疏樓,但仍很關注她的動向,除了赤風外還派了弟子每日過去探看。




第一日,有記名弟子來彙報:“師尊,許姑娘試圖用吃食引赤風下來,果不其然失敗了,不愧是您的靈鳥,赤風連動都沒動一下。”




第二日,弟子再來:“赤風吃了許姑娘的東西。”




第三日,弟子又來:“赤風被那許姑娘薅在懷裡瘋狂揉捏,滿臉的堅貞不屈!”




第四日,弟子還來:“許姑娘要煮東西吃,讓赤風幫忙生火,赤風的眼神似乎生無可戀,唉,它定是覺得自己為主人做了極大的犧牲。”




衛玄道氣得破口大罵:“我不想聽許疏樓這混賬摸靈鳥的動向!沒有大事不要再來報了!”




“……是。”




弟子悻悻退下,果然不報了,衛玄道隔了幾日沒有聽到消息,又有些不放心,自知始終把許疏樓這麼晾著也不是辦法,出去辦事路過時,乾脆拐過




去看了一眼。




許疏樓正坐在楓樹下,赤風舒舒服服地待在她懷裡聽她拈著樹葉吹小曲兒。衛玄道清了清嗓子,呼哨一聲叫赤風過來,那隻弟子描述中“堅貞不屈、生無可戀”的鳥兒和許疏樓一齊轉過頭望著他,神色之悽楚,彷彿他是即將棒打這對兒苦命鴛鴦的大惡人。




“……”




赤風蔫頭蔫腦地被衛玄道拎走了,許疏樓心下難免譏誚了他的小氣。




而衛玄道許是覺得還是人力更靠譜些,第二日,負責貼身監視她的,換成了兩個小童,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歲的模樣,身上的靈力低微且駁雜,是凌霄門的雜役,衛玄道特地交待了他們如無要事,無需上報。




衛玄道不怎麼來找她,他既不急,許疏樓也打算靜觀其變,此時樂得輕鬆,在院子裡支了個小爐灶,就著楓葉落霞的景色,給自己涮銅鍋吃。




有谷主衛玄道如此,靈寂谷的弟子作風可想而知,他們自認早已摒棄了這種低級的快樂,要麼已然辟穀,要麼每日磕辟穀丹,哪裡經受過涮這種誘惑?奈何許疏樓殺了範芷,兇名在外,實在沒人敢上前搭訕,大家只能腳步匆匆目不斜視地經過,努力寧心靜氣。




這一日,忽有人在院門外駐足,好奇問道:“你在吃什麼?”




許疏樓抬頭一看,笑了起來:“蕭姑娘,這些日子一直未曾見你,我還以為你不在谷裡呢。”




蕭雅搖了搖頭:“師父不讓我見你,大概是怕你殺了我。”




衛玄道自然是知道蕭國帝女和許氏公主這份關係的,他對自己為數不多的幾名親傳弟子倒尚有兩分關愛之情,何況蕭國皇室每隔幾年就會給他送來一份大禮。在許疏樓殺了範芷後,他連忙派人去找蕭雅,叮囑她避開這間院子。要是不小心遇到,不要想著單打獨鬥,立刻喊人。




大概他是生怕許疏樓當場再表演一個“情緒不穩、無法自控”,把蕭雅也順手幹掉。




“可你還是來了。”




蕭雅抱著手臂看她:“範芷是自作自受,我怕什麼?”




許疏樓笑了笑:“進來坐?”




蕭雅未動:“我只是來看看情蠱對你影響有多大。”




“一直站在門口可看不出,”許疏樓給爐子加了把火,“涮銅鍋嘛,正好要人多才熱鬧些。”




蕭雅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走到她身旁坐下。




許疏樓順手塞給她一副碗筷:“吃過涮銅鍋嗎?”




“以前在宮裡用過幾次,後來開始修習,就沒再吃過凡間的東西。”蕭雅原本不打算動筷,但許疏樓這麼熱情好客,她出於禮貌,還是挾了一筷子牛肉放入口中,瞬間一股鮮香**在她口中爆開,她怔了怔,這可真是記憶中遙遠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