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國



歸希文捧著電話回家,張濤也跟著歸希文一道回去。




不只張濤愛看熱鬧,大院裡其他人家聽說歸希文家裡要安裝電話,也都跑過來看熱鬧,裝線的師傅彷彿馬戲團的猴子被大家圍觀著,指指點點。




“喲,這個線要接這麼長啊?我看外面的公用電話也沒這麼長的線啊?”




“你懂什麼,外面的公用電話那些線都裝在裡面,哪能讓你瞧見。”




“希文吶,這以後你家裡裝了電話,大傢伙也可以沾沾光啊。”




“沾啥光啊,咱們大院裡攏共就顧櫻一個人能出國,平時咱們有什麼事情,在大院裡吼一聲就是了,還用得著打電話?”




……




大家七嘴八舌地跟在裝線的工作人員身後,一絲不苟地看著工作人員把電話線安裝好。




等到電話端端正正放在桌上之後,有些好奇心重的人拿起聽筒就要撥號,說什麼得試一試效果,萬一打不通就糟糕了。




大家熱熱鬧鬧地圍觀著、嘗試著,工作人員已經見怪不怪,只靜靜看著這群人。




歸希文走過去給工作人員遞了一包煙,“辛苦了大哥。”




工作人員沒要,只在其中抽出一支,擺手道:“份內的事情,別客氣,你看看電話裝好沒,能不能打通,我等你確認,要是沒什麼問題,去要去裝下一家了。”




一旁的張濤原本在人群中湊熱鬧,聽到歸希文和工作人員的對話,好奇地插嘴:“喲,看來最近裝電話的人還挺多啊?”




工作人員點點頭,附和:“對,最近裝電話的人比以往多多了,自從颳起一股出國風潮,咱們裝電話的業務也跟著水漲船高。”




工作人員這話不假,出國風潮流行起來,倒也成全了電話業務。今時不同往日,前些年大家對於電話還是可望不可即的態度,家裡有事也只能去公用電話亭。




那時候一般的家庭都裝不起電話。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咬咬牙,一臺電話也能裝下。




況且那些要出國的家庭都是奔著賺大錢的目的,想想裝電話這點小錢,也就不再心疼。




裝電話的人多了,最高興的就是電話公司,這世間的事情也是奇妙,誰也預料不到今天颳起的某陣風,明天會惠及哪個行業。




工作人員點燃一支菸,等待歸希文檢查之後,拿了工具,匆匆離開。




張濤望著工作人員的背影,朝著歸希文嘖嘖兩聲:“這陣子,電話公司要發大財呢!”




“唉,你說裝電話的人這麼多,什麼時候才能多我一個?我家裡什麼事情能裝得起電話啊?”




張濤又開始羨慕嫉妒,嘴裡叨叨個不停。




歸希文掏掏耳朵,望他:“你家裡要裝電話做什麼?我是想要和顧櫻聯繫,你裝電話是為什麼?”




這話問得張濤一愣,半天才接道:“你看你這話說的,難道沒什麼人聯繫就不能裝電話了?電話是一種身份的象徵,象徵你懂不?”




張濤爭辯半天,越爭辯越覺得自己沒理,“行吧行吧,想想我家裡也不需要裝電話,我又和你不一樣,我沒有要出國的媳婦需要聯繫。”




一臺電話很貴,別人家裡或許裝不起,但以歸希文家裡的條件,安裝一臺電話不是什麼難事。




以前張濤問過歸希文,家裡為什麼不裝電話,歸希文也是這套說辭,說是沒什麼需要聯繫的事情。




那時候大家都住在大院裡,親戚朋友也都在同一個城市,有什麼事情,騎上自行車,當天總能趕到,所以裝電話顯得很沒有必要。




現在顧櫻要出國了,那是跨越大半個地球的距離,不是隨便騎了自行車就能見面的距離,恐怕也只有電話能聯繫。




張濤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有些傷感起來,他扯了扯歸希文的胳膊,“你還別說,想到之後一年裡看不到顧櫻,還挺傷感,我會想她的。”




歸希文:?




歸希文一雙眼睛眯起來,細細打量張濤,眼裡帶著審視:“你想念我媳婦兒?”




張濤劇烈咳嗽幾下,求生欲極強地解釋:“咱們都是一個大院裡的,想她也正常嘛,要知道我和顧櫻認識的時間不比你短啊。”




仔細想起來,他和歸希文明明是同一時間認識顧櫻,只是顧櫻和歸希文最後走到了一起而已,真要論起來,他難道說一句想念顧櫻都不可以?




不知怎地,張濤突然沒了求生欲,不僅沒了求生欲,還作死地在歸希文雷區蹦躂:“我想念顧櫻怎麼了,就只允許你想念你媳婦啊?顧櫻她除了是你媳婦兒,她也還有別的身份,她也是咱們大院裡的姑娘。”




張濤越說越起勁,越說心裡越覺得自己有理,“不管怎樣,我和顧櫻也認識了這麼久,她猛然要去國外,我這還挺不捨。”




哪知顧櫻突然悶不吭聲地出現在張濤身後,直白地望著他,逼問:“聽說你挺捨不得我?”




張濤哪裡料到顧櫻會突然蹦出來,他也就是聽了歸希文的話產生叛逆心理,多說了幾句心裡話而已,可他沒打算被顧櫻聽見啊。




顧櫻不僅全聽了去,還特意跑過來問他,問一個大老爺們捨得捨不得的問題,這不是存心讓他下不來臺嘛。




之前在歸希文面前振振有詞的張濤此刻老臉一紅,埋著腦袋飛快溜了。




顧櫻看著張濤落荒而逃的身影,覺得好笑,轉頭看向歸希文:“剛才張濤是不是說他挺捨不得我?”




歸希文:“……”




歸希文:“是呢。”




顧櫻眨巴兩下眼睛,“你看看人家張濤,平時沒個正經樣子,到了關鍵時刻,還挺會說話,他都說挺捨不得我,那你呢,你是不是更捨不得我?”




歸希文沒接話,只把記在硬紙殼上的電話號碼塞進顧櫻手中,鄭重地叮囑:“家裡的號碼,記熟了,在外面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回來。”




歸希文沒有回答顧櫻的問題,他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顧櫻嘆在心裡嘆了口氣,展開電話號碼,默唸幾遍。




張冬玲從一眾父老鄉親中走出來,拉著顧櫻道:“希文說得沒錯,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回來,我一般都在家裡,不會錯過你的電話的。”




眼看顧櫻沒幾天就要出國,張冬玲這些天的情緒也越來越不捨。




雖說顧櫻出國進修是件光耀門楣的好事,可顧櫻終究要遠赴國外,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無論顧櫻出了什麼事情,大家也都能有個照應。




但現在顧櫻要去國外,國外不比國內,真要有個什麼事情,他們一家人也幫不上什麼忙。




帶著這種擔憂,張冬玲這幾天情緒一直不太高漲,即便家裡安裝了電話,她面上也並沒有什麼喜色。




這種情緒一直延續到顧櫻即將離開的前一天。




前一天晚上,張冬玲心情格外低落,她特意拉住顧櫻的手,溫聲詢問:“小櫻吶,你今天想吃什麼?媽都給你做。”




“聽說國外的吃食不好,沒有熱菜,只有冷冰冰的漢堡,你這一旦出了國,恐怕都沒人給你做家鄉菜了,你說說你想吃什麼,今天媽都給你做。”




張冬玲拉著顧櫻坐在沙發上,說話極其煽情,氣氛已經烘托出來,然而歸希文從房間裡走出來,接了一句:“媽,你就別擔心了,她會自己做,而且做的比你好吃。”




張冬玲:“……”




行吧,瞬間氣氛全無。




張冬玲哭笑不得地瞪向歸希文:“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歸希文無奈:“我只是看著你那副樣子覺得好笑,這又不是最後一頓,你怎麼搞得像是顧櫻要吃最後一頓的樣子。”




“呸呸呸,瞧你那張嘴,能不能說點吉利話?”張冬玲狠狠瞪了歸希文幾眼,轉過頭對顧櫻說:“咱不聽他的話,你跟媽說說,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張冬玲非得在顧櫻離開之前給她單獨做頓好吃的,顧櫻推辭不了,只說想吃湯圓。




張冬玲一拍大腿:“哎呀,是了,國外可沒有湯圓吃,我這就給你去買湯圓!”




風風火火買了湯圓回來,張冬玲下了一大鍋,最後給顧櫻盛了滿滿一大碗。




顧櫻看著快要漫出來的整整一大碗湯圓,哭笑不得:“媽,你這是要撐死我啊。”




“唉,你吃吧,好好吃,去了國外就吃不到了。”張冬玲只一個勁地催顧櫻趕緊吃。




歸希文這時候又極其不合時宜地開口:“媽,國外也有湯圓賣,國外很多地方都有華人,國外甚至還有唐人街。”




張冬玲:“……”




張冬玲把筷子一放,兩隻眼睛冒火地看向歸希文。




歸希文立即端著湯圓走遠,“行,我不說了,我閉嘴。”




好好的溫情氛圍全被歸希文破壞了,張冬玲心情很是不爽,大聲宣佈:“鍋裡的湯圓,其他人都可以吃,歸希文不可以!”




歸希文:“……”




歸希文就這樣被自己老媽排擠了一頓。




吃過湯圓,一家人準備休息。




歸希文正在洗澡的時候,顧櫻在房間裡收拾東西,她的東西早就已經收好,只是為了謹慎起見,她想重新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忘了帶。




正在檢查行李的時候,房間門被推開一條小小的縫隙,歸希武歪頭歪腦地探進來。




他也不說話,只愣愣地站在門口,似乎有什麼事情,卻也並不著急開口。




顧櫻放下手中整理的活兒,抬頭直直望向房間門口的人,“怎麼了,找你哥嗎?他在洗澡。”




過了好半天,歸希武才嚅囁著否認:“不是找我哥,是找你。”




顧櫻一愣,上下打量歸希武,“那你進來說,找我什麼事?”




得到顧櫻的邀請,歸希武才慢慢推開房間門,小步走進來,停在顧櫻面前。




顧櫻指了指旁邊的木椅,示意他坐下,歸希武沒坐,只傻愣愣地站著。顧櫻注意到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手裡似乎拿了什麼東西。




“怎麼,你有東西要送給我啊?”顧櫻隨口一猜,正中靶心。




歸希武的意圖被猜出來,也瞞不下去了,緩緩將身後的雙手放到面前,攤開,掌心裡只餘一塊吊墜。




吊墜上面是觀音圖像,觀音坐在盤膝坐在蓮花上,手持淨瓶,神聖又高深的模樣。




顧櫻一時有些懵,“你要送這個給我?”




歸希武扭扭咧咧地解釋:“這個很靈的,能保佑你平安。”




顧櫻屬實沒想到歸希武會送這麼個吊墜給她,這種吊墜在外面攤子上賣一毛錢一塊,很多小孩子存錢來買,甚至還流傳出男帶觀音女帶佛的口號。




這群小孩子也不知道是哪裡聽來的風氣,搞得這麼封建迷信。




顧櫻不以為意地將吊墜打量幾下,正要塞回去,對上歸希武一臉認真的表情:“你要出國了,聽說國外很危險,你帶著這個,觀音菩薩會好好保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