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搬家



那一棍終究沒有落下。




趁著歸向榮愣神的功夫,張冬玲機靈地把家棍搶過去,開口勸道:“孩他爸,咱們聽兒媳婦的話。”




張冬玲隻字未提歸希文,這讓歸向榮心中稍稍平復,他扶著張冬玲的手臂慢慢坐下,急促的呼吸逐漸放緩。




顧櫻見狀,立即拉起歸希文,讓他坐在椅子上,把整件事情再重敘一遍。




歸希文在極度的激動與氣憤後,整個人的情緒還未完全恢復,他毫無條理地講述完整件事,張冬玲和歸向榮只聽了大概,卻也心裡都明白。




現在事情的關鍵已經不是歸希文為何出手,而是歸希文被人盯上。




不管歸希文到底有沒有把人打成重傷,但人家一口咬定是歸希文下的死手,有憑有據,歸希文就算是想賴賬也賴不成。




這個麻煩攤子扣在歸希文身上,想必是跑不掉了。




不過,也還有一種解決方法。




張冬玲覷著歸希文,提議:“如果你說的都是真話,你那個女同事呢?她願不願意站出來指證?”




這年頭,流氓罪是很嚴重的罪,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只要那個女同事能站出來說明情況,歸希文就不是瞎逞能毆打別人,而是見義勇為出手相助。




張冬玲說完之後,自己都覺得荒唐,“算了,這要是我家閨女,我估計也不願意讓她站出去指證。”




本來也沒有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出去一指證,大傢伙全都知道這件事,相當於給自家閨女的醜聞做了一次免費的宣傳。




沒嫁人的姑娘家遇到這種事情以後就不好嫁人了,嫁了人的女人遇到這種事以後也不好在婆家做人。只要那個女同事的父母腦子沒毛病,應該都不會答應讓女同事出來指證。




張冬玲自覺無望,怔怔地望向歸向榮,“孩他爸,你這邊能不能用關係通融通融?”




歸向榮冷冷瞪向張冬玲,“你是忘了現在什麼時期?”




聽到這一句提醒,張冬玲心裡一個冷顫。




她差點忘了,現在的廠長快要調走,歸向榮作為意屬接班人,廠裡無數雙眼睛望著,一舉一動都在無數人的關注之下。




這時候要是發生點什麼,恐怕不僅幫不了歸希文,還會牽動廠裡的明爭暗鬥。




張冬玲心裡慢慢浮現一種猜想,“孩他爸,你說會不會是……”




歸希文這事出來,歸向榮不幫忙,那歸希文的處境會很難,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工作。歸向榮如果幫忙,那歸向榮自己的前途就要完蛋。




不怪張冬玲陰謀論,只是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又太莫名其妙,忍不住讓人猜測。




歸向榮瞥她一眼,及時制止了張冬玲接下來的話,“沒根沒據的事,別瞎猜。”




話雖如此,兩人卻逐漸冷靜下來,看向歸希文的眼神也沒有之前那股明顯的怒火。




歸希文察覺到氣氛的轉變,他站起身表態:“無論如何,我得先去醫院看看那幫人的情況。”




歸希文轉身要走,顧櫻攔住他,“你別去,我去吧。”




歸希文要是現在出現在醫院,恐怕會落得個做賊心虛的口實。




張冬玲也贊同顧櫻,“希文,你就讓小櫻去吧。”




歸希文運了一口氣,最終沒吭聲。




顧櫻換上鞋,去了一趟醫院。




她其實很少去醫院,雖然身子小毛病不斷,但也沒有那種需要住院的大毛病。更何況醫院裡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不好聞,聞了讓人頭暈腦脹,她很討厭那股味道。




顧櫻找到王三他們住院的鋪位,站在病房外面遠遠看了一下情況。




那五人之中,只有王三傷的最重,左腳和右臂都打著石膏,頭頂包了一圈白紗布,再裹幾圈快要趕上埃及的木乃伊。




王三的病床前,匍匐著一位哭聲震天的中年婦女,中年婦女邊哭邊嚎:“我的兒啊,你什麼時候醒來啊,你這樣讓為孃的怎麼睡得安穩,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那些欺負你的人,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還有你的醫藥費和其他賠償,他們一分錢也別想少出!”




顧櫻遠遠瞥了一眼,才發覺這位悲痛欲絕要替兒子討回公道的母親,眼角竟然沒有一滴淚。




消毒水的味道灌入鼻腔,顧櫻不適地揉揉鼻子,她沒久待,只朝著病房深深望了兩眼,轉身離去。




出了醫院,顧櫻揉著快要麻木的鼻子,走在林蔭大道的一邊。




道路兩邊載種的香樟樹四季蔥鬱,顧櫻沿著路邊一步一步走得不快,突然,她在一棵大樹下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櫻愣了一下,沒在意,繼續往前走。




魏芳垂頭喪氣地靠坐在一棵樹下,目光呆滯地望著遠方,她沒料到在這裡會遇見熟人,可是這個熟人卻裝作沒看見她,對她熟視無睹,連聲招呼也不打。




魏芳眸子一轉,叫住與她擦肩而過的人,“喂,你不打算管管閒事嗎?”




顧櫻腳步一頓,回頭望向靠坐在樹幹上的人,道:“你都說是閒事了,我沒有那份閒工夫。”




眼瞧面前的人又要離開,魏芳站起身,大步跨上前攔住去路,“可是我想讓你管管閒事。”




顧櫻:“……”




魏芳也不管眼前人樂不樂意,她直接開口說起來::“我仔細想了想,你上次說的話也有些道理。”




顧櫻眯起眼睛,細細思索,“我上次說了什麼話?”




魏芳一愣,“忘了。”




顧櫻:“……”




魏芳又說:“不過你的意思是讓我別執著於一個已婚男人,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有些動搖,我弄巧成拙,似乎害了人家,挺對不住他的。”




魏芳嘆了一口氣,心情始終提不上來,她瞧見面前的人神色複雜地望向她,立即表明:“你別誤會,我可不是敗在他那個漂亮媳婦手上,我是敗在我良心上,我不想傷害他。”




顧櫻沉默半天,“你還有良心呢?”




“那不然呢,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就沒良心了,人又沒害我,我平白無故害了人家,心裡總歸過意不去。”魏芳越說心裡越矛盾。




顧櫻盯著面前的人看了良久,最後只拍拍她的肩膀,真誠建議:“幸好你還有一點良心,放過人家吧,真的。”




顧顧櫻說完,轉身走了。魏芳看著面前人的背影,想叫住她,蠕動著的嘴唇最終沒發出一個音節。




魏芳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裡,裘翡正捏著一隻高腳杯從房間裡出來。




瞧見魏芳回來,裘翡高興地招呼她,“你黃叔叔從港城帶過來一瓶葡萄酒,來,我給你嚐嚐。”




裘翡放下高腳杯,捧出葡萄酒,正要打開木塞,魏芳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




“媽,我做錯了一件事,你要幫幫我!”魏芳哭訴。




裘翡若無其事地將啟酒器放下,一把扶起魏芳,看著她痛哭的樣子,忍不住嗤笑,“嘖嘖,這又是怎麼了?”




魏芳撲在裘翡懷裡,斷斷續續把來龍去脈講清楚,“媽,昨天下班回家的時候有幾個流氓欺負我,我一個同事幫忙把那群流氓揍了一頓,後來我氣不過,又找人把他們揍了一頓,現在這群流氓賴上我那個同事了,媽,你能不能幫忙解決一下?”




裘翡推開魏芳,挑眉望她,“這事我知道,你找你黃叔叔的人脈,他都告訴我了。鑑於他們沒把你怎樣,他們也狠捱了一頓打,這事就過去了,你讓我幫你解決什麼?這不都已經解決了麼?”




“沒有啊媽,”魏芳著急,“他們現在賴上我同事了,他們……”




裘翡打斷她,輕飄飄道:“賴上你同事而已,又不是賴上你,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魏芳急得跺腳,“媽!我同事是為了幫我才出手揍人,現在這事鬧得他要賠付大量醫藥費,還要揹負尋釁滋事的壞名聲,說不定工作也會受影響,我不能讓我同事做了好事還要承受這些壞結果啊。”




“哦?是麼,那你要怎樣呢,說這事情都是你做的?是你找人把他們揍了一頓,因為他們輕薄你?你是讓大家都知道你被一群流氓調戲了嗎?”




裘翡淡淡的目光緊逼魏芳,“說話啊,你是不是想這麼做?”




魏芳已經從自己母親涼薄的口吻中得到回覆,她心一橫,“對,我就是要這麼做,我出去指證這群臭流氓,我同事就不會有罵名,他將會是見義勇為的大好人!”




裘翡一聽,一手將桌上的高腳杯甩出去。




玻璃頃刻在地上炸開花,晶瑩透亮的碎片散落一地。




屋子裡變得寂靜無聲。




裘翡盯著魏芳,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你是不是喜歡你同事?”




魏芳結結巴巴地承認:“是。”




裘翡冷哼:“我從小是怎麼教你的,男人是能靠得住的東西嗎?你現在為了一個男人,連自己名聲都不顧?那個男人難道會承諾娶你?”




“不會。”魏芳低下頭,頓了頓,“他已經結婚了。”




“什麼?”裘翡滿臉震驚地望向魏芳,“你竟然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




魏芳無意和母親談論這些,眼見母親不願意幫助自己,她打算依照自己的計劃行事。




“媽,既然你不願意幫我,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後果我會……”




裘翡利索地打斷她,“我幫你。”




魏芳詫異抬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