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也 作品

第100章 第 96 章

 家裡人都對時葵的失蹤匪夷所思,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時蔓匆匆趕回家,只能看到父親和母親坐在飯桌旁,指尖顫抖,唇色煞白,一看就知道都是在憂慮時葵的事情。 “最近妹妹有什麼異樣嗎?”時蔓揪心地問。 父親搖搖頭,母親也搖頭。 時蔓知道,他們不知道不代表沒有異樣。 因為父親和母親的工作都很忙,一個在學校,一個在醫院,幾乎只有晚上睡覺才會回家。 這樣的時間段,和時葵的正常作息是完全錯開的。 但時葵其實一直很乖。 家裡的保姆每天都陪著她吃飯、學習、去學校上學。 從保姆的口中得知,時葵看起來也很正常,是聽話懂事的孩子,說天冷了讓她多穿兩件衣服她就會乖乖穿上,老師佈置的作業不會檢查她也會老老實實寫完。 可能唯一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時葵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吃完晚飯後,一直到睡覺前,她都不會再出房間。 有時候保姆進去給她送牛奶,會發現她手忙腳亂把什麼東西藏到桌子底下去。 但保姆想著現在的小姑娘喜歡看些亂七八糟的書,就沒有多想,只以為時葵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她也沒打聽。 時蔓聽完,趕緊去時葵的房間。 發現時葵的桌子下面似乎有個暗格可以放東西,但裡面空蕩蕩的,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時蔓沒有放棄,又在時葵的書櫃裡翻找一番。 時葵愛乾淨,書櫃裡的書很整潔,所以時蔓很輕鬆就發現有一本書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本詩集,並不怎麼出名,和時葵放在書櫃裡的其他學習類書籍有著很大的區別。 而且,裡面都是些愛情詩,放在幾年前,這都是被發現了要惹禍的禁|書。 雖然現在好一些,但時蔓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她知道這肯定不是時葵平時學習要用的書。 打開詩集翻了翻,卻沒有更多的線索,裡面也沒有夾什麼紙條。 時蔓留意了一下那個詩人的名字,叫裴心水,她完全沒有聽說過。 問父親,他也搖搖頭,似乎有些耳熟,又想不起來。 但知道這詩集是人自費印出來的,肯定不是出版社的產物。 沒辦法,身為文壇泰斗,時蔓父親平時接觸到的人太多,這些愛寫詩的小年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都愛給他投作品來,他哪裡顧得上這麼多。 沒辦法,時蔓只好又去時葵的學校打聽。 老師們的反饋也和保姆差不多,說時葵平時都很乖巧聽話,是個安靜的小姑娘。 時蔓只好給老師們請假,說時葵最近都來上不了學,家裡有點事。 她不能把時葵的事情捅得太開,但越打聽就越想不通,時葵為什麼要去桐城。 在夢境裡,“桐城”這個地方從來都沒有存在感。 一無所獲的時蔓只好離開。 在學校大門口,她卻被一個門衛大爺叫住,“誒?你是不是時葵的姐姐?” 時蔓先是一愣,旋即好像抓到重要線索那樣興奮起來,她睜大眼睛道:“是的,我是時葵的姐姐,大爺,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大爺洋洋自得,“別看我老了,我這眼神可好使了,你和時葵長得挺像的,尤其這鼻子,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想當年啊,我——”眼看大爺打算開始嘮嗑,可時蔓卻著急了,她沒有那麼多時間,於是連忙道,“大爺,您覺得我妹妹最近有什麼不對勁嗎?” 大爺的嘴巴張了張,本來要“想當年”的話都被迫逼了回去,他怔愣道:“不對勁?” “是啊。”時蔓壓低聲音,著急地說,“她一個人跑到桐城去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門衛大爺一聽,脫口而出,“桐城?那不是經常給她來信的地方嗎?” “來信?”時蔓眉頭一皺,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找到了事情的關鍵。 大爺卻察覺失言,趕緊把嘴巴捂住,“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我答應了時葵,不給她說出去的。” 他順手抱緊抽屜裡的兩瓶燒刀子酒,這是時葵“孝敬”他的,作為他保守秘密的交換。 時蔓見大爺這樣,急忙道:“哎呀大爺,你就快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訴我吧,我妹妹都不見了,要是她真出了什麼事,你可脫不了干係!不就是兩壺燒刀子?等我把妹妹找回來,我天天請你喝!” 大爺也有些坐不住了,“她,真會出事?” “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跑去那麼遠的桐城,您說呢?”時蔓生怕大爺拎不清,聲音提高分貝。 大爺徹底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好說道:“嗐,就桐城那邊有人,每天都會給時葵寄信來。時葵好像是怕你們家裡發現還是怎麼的,就填的我這兒的地址,她每天來取信,也會每天託我給寄信過去。” “……你家條件太好了,時葵不僅郵票多得花不完,還常常給我帶酒喝。”大爺摸了摸腦袋,聲音漸小,開始心虛,“早知道,我也問問她,那寄信的到底是誰。” 如大爺所言,時家條件好,的確從來都不會限制時葵的花銷,但是沒想到她居然把錢全都用在了這兒。 大爺還悄悄告訴時蔓,據他瞧著,時葵有時候還會匯錢過去。 但他也沒當一回事,以為是什麼親戚或者對象之類的。 雖然這十幾歲還在上學的小姑娘就談對象不太好,但大爺看在那幾瓶好酒的份上,睜一隻眼閉隻眼就當沒看到。 時蔓真是恨不得把這大爺的鬍子拔了。 為了幾壺酒,真是什麼都不管了。 她心裡的弦一直緊繃著,覺得時葵肯定是被騙了。 可時葵去了桐城的哪裡呢? 時蔓緊鑼密鼓地回到文工團,打算去找領導請幾天假,去桐城把時葵找回來。 可這時候,時葵的一封信寄到了時蔓這兒來。 時葵在信裡面說,她已經到桐城了,這裡風景很漂亮,她很喜歡。 而且,她是為了一個她很喜歡的男人來的,他是這個世上最浪漫最好的人,她想要和他過一輩子。 因為知道父母肯定不會同意她這麼小就找對象嫁人,所以她就自己偷偷跑出來了。 時葵讀過很多書,她知道古代的女孩子十二歲就可以嫁人,而她都快滿十五了,她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時蔓看到這兒,已經很氣憤。 古代是古代,可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啊。 時葵遇到的是什麼禽獸,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都下得去手? 時蔓恨不得立刻就買了火車票,去桐城把時葵揪回來。 可接下來又看到時葵在信裡面說,“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很好,他對我也很好,而且,我們不會一直留在桐城,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已經不在桐城了,所以不用來桐城找我們。” “……就是因為不想被家裡人找到,所以我決定和他一起去浪跡天涯。” “姐姐,這是我做過最勇敢也最浪漫的事,祝福我吧,也希望遙遠的你們平安健康。” 時葵一向乖巧,時蔓沒想到她居然做出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情。 她氣得把那封信揉碎了又展開,時葵寫下的每一個字她都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盯著上面的內容直皺眉。 現在時葵的快樂幸福的確溢於紙上,可時蔓不得不為妹妹的未來深深擔憂。 明明上次發現時葵的不對勁後,時蔓都已經嚴防死守了。 她讓保姆注意時葵每天會和哪些人來往,也經常去學校看時葵。 可是完全不知道時葵居然能寄去門衛大爺那兒的信件和人來往,簡直防不勝防。 她和那個男人是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在一起的?她們現在能去哪裡? 時蔓心裡很多的問號,找不到答案。 但是她很瞭解自己的妹妹,以時葵的性格,如果不想被找到的話,她肯定已經不在桐城了,不會撒謊寄信來騙她。 時蔓嘆了一口氣,踢了一腳腳底的小石頭。 她忽然想起來,夢境裡時葵也和人私奔過,只是時間不吻合,那是在時葵二十幾歲的時候,也不是和一個詩人。 ……難道夢境裡的有些事情註定會成真?無法避免? 時蔓不由皺緊眉頭,那其他事呢? 好像有不少註定的劫難,的確是無法逃過的,比如汪冬雲被壞男人傷透了心,以及凌振受傷骨折的事情。 那她該怎麼辦呢?其他的事情也註定會發生嗎? ……所以她和凌振最後一定會離婚嗎? 即便她現在已經不想和他離婚了。 - 凌振知道時葵的這個消息後,也很沉默。 他皺眉沉思,得出了和時蔓同樣的結論。 儘管兩人並沒有交流,卻發現有些事情是註定會發生的。 比如汪冬雲註定要被男人騙,比如那次在林家溝受傷骨折。 這些事都讓凌振的心裡感到很不安。 他害怕上輩子的事情重新發生。 怕時蔓和他離婚,更怕時蔓……去世。 他不希望她死。 是的,時蔓上輩子在和凌振離婚後,過了幾年,就去世了。 凌振收到她死訊的那天,天降大雪,他赤著腳走進冰天雪地裡,竟然不覺得冷。 他趕去火車站,第一次沒顧上軍容儀表,連鞋都來不及穿。 等到了京南城,他的手仍在顫抖,沒停止過。 比痛徹心扉更動容的,原來是麻木。 他沒有想到時蔓和他離婚後會跑去這麼遠的地方,難怪他一直沒有找到她。 這也是他害怕時蔓去那裡讀大學的原因,他對這個地方有著天然的陰影。 即便時蔓死亡的時間比現在晚了十年,但他也擔心她會因為不同的原因在那裡喪命,逃不開註定死亡的結局。 凌振上輩子經常要出任務,即便有心,也沒辦法把離婚後的時蔓拴在身邊,所以才釀成了那樣的悲劇。 但是這輩子,他想情況總是不一樣了。 他和她結了婚,兩人感情穩定,沒有再鬧離婚。 而且時蔓也比上輩子變得更耀眼更優秀,有些地方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這輩子的家人都好好的,家庭溫馨和睦。 既然時蔓的父母可以逃開死亡結局的話,那時蔓應該也可以。 因此,凌振下定決心,要陪時蔓去京南城。 既然他無法阻止她去,那他就默默在她身邊守護她。 於是凌振也加上加入了備戰高考的隊伍。 凌振和時蔓都只能在閒暇的時候複習功課,比如在部隊裡的辦公室或者是晚上回家後。 但蒲杉月不一樣,她現在沒有工作,也不用上學,每天都可以去圖書館複習。 雖然她孤身一人,但學習的熱情高漲,而且在這裡結合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其中有一個男孩子就和蒲杉月走得特別近一些。 那個男孩子長得很出挑,高高瘦瘦的,說起話來特別溫柔,好像總能說到人的心坎裡。 或許是學習的時候總想找一個並肩作戰的隊友,也或許是每天看著哥哥嫂嫂蜜裡調油的婚姻生活,讓蒲杉月對愛情充滿了嚮往與憧憬。 所以,蒲杉月一看到那個男孩子,就漸漸開始小鹿亂撞。 她懵懂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喜歡他。 男孩子似乎對她也有意思。 他對她總是特別照顧,見她衣服穿的少,便會溫柔的數落她,然後把他自己的外套借給他。 兩人學習閒暇時,會約好一起去附近的飯店吃飯,他會細心地給她遞餐具佈菜。 那天,蒲杉月學得頭昏腦脹,正揉著泛酸的脖頸,忽然看到同桌的他遞過來一包奶糖,溫柔地衝她笑,像春日那樣和煦,他說了聲“杉月,生日快樂。” 蒲杉月愣了愣,她發現都把自己的生日忘了,他卻只是見過一次她的證件就記住了。 並且細心的在奶糖的每一個包裝紙上都寫上了一句祝福的話,都是希望她能夠成功考上大學的殷切話語。 蒲杉月感動得一塌糊塗,她發現自己很幸運,終於找到了像兩個哥哥一樣好的男人。 原來時刻被人記掛著,欣賞著,是這樣的滿足。 原來和喜歡的人互相喜歡,是這樣的甜蜜。 於是,蒲杉月偷偷戀愛了。 因為才剛開始,她沒有告訴家裡任何人,自己每天輕飄飄地泡在戀愛的蜜罐子裡,和對象每天一起學習,一起散步,充實又快樂。 就這樣,在各自緊張的高考複習中,日曆一天天地撕掉。 京北城也悄然發生了很多變化。 比如,全國第一家新式電影院在京北城誕生了。 這新式電影院可了不得,光是一場電影的座位就有一千多個,放映座機是東風牌的,銀幕又寬又大。 人們都趕時髦看起了電影,即便座位很多,也依舊場場滿座,一票難求。 相應的,文工團的演出減少了。 時蔓她們忽然變得很清閒,除了學習,似乎也沒什麼其他好忙的事情。 凌振見大夥兒都去看電影,想起上輩子時蔓總嫌他不夠浪漫體貼,電影院都開好幾年了也沒有帶她去看過一場電影。 於是這次,電影院剛開沒多久,他就想辦法弄到了兩張票,約時蔓禮拜日去看電影。 時蔓深知學習也要勞逸結合的道理,何況她從夢境裡醒來後,已經很久沒再進過電影院了。 夢境很真實,那裡面的電影院和現實一模一樣。 時蔓她們到門口的時候,不少人正挫敗地站在那兒,望著售票窗口那張“全滿”的牌子,遺憾嘆氣。 遠處,有戴著帽子的人穿著寬大外套,手放在裡面的兜裡,隨時準備掏東西出來,神色緊張的小聲詢問,“要票不?” 時蔓笑了笑,幸好凌振提前弄到了票,她們可以直接把票給檢票員,大大方方不動腦筋地走進去。 昏暗的電影院裡,座無虛席。 凌振順手給時蔓在外頭買了一袋瓜子,帶進來,放在座位上。 這已經是他努力學習後的細心和體貼。 今天她們看的是一部外國拍的愛情喜劇片。 因為國內的電影事業剛起步,很容易斷檔,只能靠國外的電影續上。 人們聽著外國聽不懂的鳥語,看著字幕,照樣看得哈哈大笑,又或是面色漲紅。 如果大部分人都還比較傳統,但國外的愛情片拍得可就開放多了。 男女主角竟然在銀幕上親吻了長達十幾秒,而且像乾柴烈火,越演越烈,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濃烈的荷爾蒙在光影之間流淌,曖昧又熾熱。 不少人去捂身邊小孩的眼睛,又或者是故意大聲說話,表示自己沒心思看這樣的鏡頭。 連拿著手電筒在漆黑的放映大廳裡尋找逃票小孩的檢票員都停下來,默默按滅了手電筒。 時蔓則……悄悄牽住了凌振的手。 視線昏暗,只有遠處的屏幕散著光亮,那對相擁親吻的男女主還很忘我。 時蔓沒像前面的那樣捂住眼睛,她直勾勾地盯著熒幕上的那對身影看。 但不知怎麼,想起凌振以前吻她的那些時刻。 總覺得,他親得比這男人更帶勁些。 想到這裡,時蔓心跳漸漸開始加速,悄悄罵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 幸好別人不能看出她腦子裡的東西,不然肯定會對她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 其實時蔓和凌振都已經親密接觸過很多次了,但這還是第一次在周圍全是人的情況下牽著手,靠得這麼近。 本來沒在意的,現在時蔓又忽然覺得後面很多雙眼睛盯著她的後腦勺。 要是夢境裡,凌振肯定已經冷著臉告誡她要端正坐姿,不能這麼沒骨頭似的倚在他身上。也會將她牽著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說大庭廣眾之下不可以這樣。 更不可能讓她看這麼久的親吻鏡頭,早已經把手掌伸過來,遮住她的眼睛,或者直接拉著她離開電影院。 而現在,她看向他的側臉。 只能看到微光映在他的耳畔,有些泛紅。 又或者,不止是因為微光。 時蔓抿唇想了想,直接把腦袋也靠在了凌振的肩膀上。 凌振的身體瞬間變得很僵,他從來沒有在公眾場合有過這樣親密的行為。 但也是第一次,他沒有推開時蔓,而是緩緩伸手,搭上了她的腰。 他開始接納她這樣的小動作,包容她的驕縱,學會和她一起忽略世俗的眼光。 休息時間,抱就抱了,能怎樣呢? …… 散場的時候,時蔓和人群一同走出電影院,她忽然眼尖地發現前面一對男女,連忙扯凌振的胳膊,“你看那個像不像杉月?” 凌振抬眼望過去,到處都是人頭,他不敏銳,根本發現不了誰是誰。 時蔓著急地拍一下他的後背,“哎呀,你看得太慢了,人家都沒影了。” 凌振無措地看向她,時蔓無奈擺擺手,“算了算了,你就是一個木疙瘩。” 沒關係,時蔓想著自己回去以後,可以直接問蒲杉月。 她和蒲杉月之間無話不談,相信蒲杉月不會瞞她。 如果因為特殊原因,蒲杉月不願意說的話,也肯定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這小妮子一定是戀愛了。 難怪最近都不圍著她嫂子長嫂子短了,一到週末就說要去圖書館學習,看來也不全是學習嘛。 ...... 就在時蔓認真學習,偶爾忙裡偷閒好奇一下小姑子戀愛狀況的時,凌振也在埋頭苦幹。 他除了要複習高考,還有一個重要的事,就是讓領導能同意他去參加高考。 見凌振這麼執拗這麼堅持,領導也沒辦法,只好給他提了一個要求。 只要在這次的全軍比武中,他能拿到全國第一名,就允許他參加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