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也 作品

第96章 第 92 章

 凌振被母親“打”了好一會兒,時蔓沒勸架,反倒藉著夜色悄悄離開,等蒲母發現她的背影消失,才停下發麻的手,揉著手腕沒好氣地說他。 “小蔓是個有上進心的好女孩,你不能就想著把她拴在身邊,這樣的感情長久不了。” 凌振垂下眸,沒應聲,很難看出他在想什麼。 蒲母習慣了兒子的內斂深沉,她嘆口氣,問他,“疼不疼?” 凌振搖頭。 他不疼,反而更擔心母親。 因為母親身體本來就不好,如果再讓她為他們操心,那他真的就太不孝了。 再有就是,時蔓也因為這事,和他鬧得很不愉快。 好像又回到了讓他窒息的上輩子,她吵著要離婚的時候,也和現在差不多。 凌振很不想這樣,可沒辦法,她如果去了的話…… 他在夜色中沉思良久,拳頭攥緊又鬆開,眸色沉沉,很難做出那個在心頭縈繞很久的決定。 就這樣,凌振在外面待了一個晚上。 直到看見東方露出魚肚白,凌振望著那一抹曙光,填滿目之所及的視線。 他終於重新握掌,下定決心。 既然她那麼想去,非去不可。 那好,他陪她去。 京南城與京北城是天南海北的兩座大城市。 京北城是華國的首都,而京南城則在與京北城南北對稱,是華國南方所有城市中的經濟中心,發展同樣很好。 凌振不喜歡京南城,但沒辦法。 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後,沒有先告訴時蔓,而是直接去了軍區總部,向上面的首長彙報。 凌振他們團裡也有推薦的名額,他提出申請,想去京南城上大學。 首長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匪夷所思地看著凌振。 “你,凌振,想去上京南城的工農兵大學?” 凌振點頭,“是。” 首長擺擺手,以為凌振是在開玩笑,“你可別瞎胡鬧,你去上那個幹嘛,你這文化水平已經夠用了,就算要上,那也得上軍校才是。” “那我申請京南城的軍校。”凌振順坡下驢。 不管去上什麼學校都行,他只是想要和時蔓一起去京南城。 可首長依舊不同意,他直接道:“你去京南城上什麼軍校?咱京北城就有軍校,以前問你你不去,現在你要是想去,下禮拜就能給你安排上。” 凌振不為所動,堅持道:“首長,我想去京南城的軍校。” 首長抬起頭奇怪,“怎麼,京北城的軍校在你心裡比不上京南城的軍校?” “不是。”凌振否認。 可這次的工農兵大學推薦名額剛好是去京南大學的,時蔓去京南城,所以他也想去京南城。 首長語重心長地搖頭,“凌振啊,其他人想去京南軍校那我也許會同意,但是,你不行。” 凌振陷入沉默。 首長嘆氣道:“你得知道,咱們京北軍區有多少任務,都非你莫屬。你去京南那太遠了,有什麼事要叫你那根本來不及。” “……還有就是,你如果去了京南軍校,那就是京南軍區培養的了,到時候他們要是把你調過去,我怎麼辦?” 話裡話外,凌振是京北軍區的寶貝疙瘩,絕不可能就這麼送到京南去。 更何況,凌振除了軍校,也沒有上工農兵大學的必要。 首長們對凌振寄予厚望,他們不需要他學更多的普通文化知識,他們只要他能成為部隊裡最精銳最有殺傷力的人型武器。 …… 凌振最後被首長勸返。 知道凌振是因為時蔓的原因,才想去京南城,所以領導勸他,等時蔓的事兒定了再說,彆著急。 文工團不少人都在競爭那個推薦名額,也不一定是時蔓被選上。 凌振也曾想過直接找首長說情,別讓時蔓被推薦去京南城。 可這個想法只冒出腦海裡一瞬,他就為自己的卑鄙自私感到挫敗。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將這個想法掐滅,回去後告訴時蔓。 “你如果要去京南城,我陪你。” 時蔓先是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驚喜地看著他,“凌振,你終於想通了?” “嗯。”凌振低下頭,牽起她的手,為之前自己的執拗而道歉。 “可是,你怎麼能去京南城呢?”時蔓高興過後,又反應過來,凌振的軍事任務重,只怕想要長期去京南城並不容易。 “首長會同意嗎?咱爸也不好為你說話吧。”時蔓直接問出來。 要不是親生兒子還好,蒲大首長還能坦坦蕩蕩說幾句話好話。 可現在他反而不好說什麼,免得有“走後門”的嫌疑。 就是時蔓這個推薦的事兒,公公也主動避嫌,免得別人說他為兒媳婦打招呼,別人都去不成,只有時蔓有靠山,能去唸工農兵大學。 凌振抿緊唇,很難回答時蔓的這個問題。 他只能緩了緩,沉聲說到時候再看。 而事實上,就算時蔓沒想過要靠公公婆婆的人情關係來給自己競爭這個名額,也有人會用最大的惡意來這麼揣測她。 這張良俊就是其中的一個。 自從上次領物資的事情發生,張良俊被團長提溜到辦公室好一通責罵後,時蔓就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拒絕器樂隊領物資的事情明明也說得過去,卻還是被團長罵得狗血淋頭。 所以他徹底意識到,時蔓的背景遠超於他,想用普通的辦法讓時蔓放棄,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沒有人知道張良俊對學習的渴望,也不明白他有多想去上工農兵大學。 那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一輩子的追求,死而無憾的事情。 所以,這根刺越埋越深,已經到了他做夢都會驚醒,浮現起時蔓的臉,然後捏緊拳頭暗暗垂下眼睛盯著黑暗深處發呆的地步。 張良俊知道,他必須得儘快想辦法,解除他的這塊心病。 這個大學,一定得是他張良俊去上! …… 張良俊偷偷摸摸把團裡報名的幹部都打聽清楚了,他早就估計過,時蔓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 也是最難對付的那一個。 不過只要他足夠耐心,足夠眼尖,那就有機會找到時蔓的把柄! 這不,他經過仔細留意,就發現時蔓在沒事的時候會帶著一群器樂隊的小姑娘看書,她們坐在空的排練室裡,幾人擠在一塊看一本,或者在交頭接耳地討論。 看書不要緊,可她們看的書那都是什麼? 張良俊看到的第一眼就氣血上湧,直接踢開門闖進去。 “好啊,你們居然躲在這裡,看這種書?!”張良俊看向人群中央,“時蔓,你帶的好頭!” “怎麼了?”時蔓放下書,皺起眉,“張處長,你就這麼進來打擾我們,是不是不太禮貌?” “禮貌?你覺得現在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嗎?”張良俊指著她們手上的書,搶過來指著封皮,“看這種書的都是臭老九!時蔓,你這個隊長怎麼當的?” 張良俊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嚷嚷。 他既高興自己抓到了時蔓這麼嚴重的把柄,也暗自心驚咋舌,時蔓的膽子居然這麼大,敢公然帶大家看這些書。 時蔓一挑眉,“我這隊長當的不挺好嗎?還帶著大家學習呢。” 器樂隊不少人都看向時蔓,表情有些忐忑。 時蔓眼神鎮定,視線掃過去,安慰大家不必慌張。 她有這個底氣,知道她這樣做是完全沒問題的。 中央已經有了新的號召,提倡大家多學習知識。 看這些書會被打成臭老九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但是張良俊可能並不知道,因為文件精神還沒有徹底下達到這一級。 時蔓也是靠自己打聽來的。 雖然不託關係,但從公公婆婆或是父母嘴裡問到這樣的訊息並沒問題。 看著張良俊氣憤的臉,時蔓挑起眉,“張處長,你要不和我打個賭?如果我看這些書會被領導們表揚,那你就退出推薦名額的競爭,不然的話就我退出。” 張良俊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很驚訝的看著時蔓,“你確定??我可告訴你,領導們別說表揚你,他們根本都不可能同意你看這樣的書!你輸定了!” 時蔓笑了笑,“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願賭服輸,你不信就算了。” 張良俊打量著時蔓,神色猶疑,覺得時蔓肯定在搞什麼鬼。 他想了想,忽然伸手搶過其中一個女兵手上的書,“我知道了,你別想支開我銷燬證據,我現在就拿著這個去找領導。” 時蔓很鎮靜地看著他,“隨你去吧。別忘了我們的賭約。” 張良俊腳步一頓,隨後飛快離開。 器樂隊的女孩子們都更加不安了,等張良俊走遠,他們都為圍到身邊,著急地說,“蔓蔓姐這下怎麼辦啊?” “要不我們去攔住他,跟他說說好話吧?” “蔓蔓姐你別意氣用事,為了我們不至於的。” 儘管時蔓提前跟她們說過學這個書沒關係,但她們看剛剛張良俊氣勢洶洶的樣子,還是有些擔心。 時蔓一再安慰,但更多的話涉及她夢境的秘密,不好再說。 她也是為了大家好,因為這一次的推薦名額有限,但想去上工農兵大學的戰士們還是挺多的。 她不可能把推薦名額給所有人,就只好想出了這個辦法。 因為知道很快就會恢復高考,就算他們拿不到這個推薦名額,但如果準備充分的話,也可以通過參加高考上大學這樣的途徑來達成心願。 身為器樂隊的隊長,時蔓不希望她手底下有任何人像夢境裡的她一樣,因為上不成大學而自卑失落。 所以儘可能地幫助大家,她自己也跟著一塊複習,做兩手準備。 這邊,張良俊卻自認為抓到了時蔓的把柄,他氣沖沖跑到團部辦公室,直接到了團長張志新的辦公桌前,理直氣壯說道:“團長,您快去看看吧!時蔓犯大錯誤了!您快管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