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也 作品

第95章 第 91 章

 不管凌振怎麼想,時蔓都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全力爭取這次的機會。 實際上,時蔓在夢境裡已經看到過,很快就要恢復高考,不會再進行推薦工農兵大學。 所以她這次,肯定是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可以這麼直接上大學,時蔓當然覺得要比到時候恢復高考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要容易很多。 時蔓自忖不是很擅長應付考試的人,她從小就學習一般,沒必要擠破頭去參加恢復後的第一次高考,那種各路神仙打起架來的考試,肯定比這次文工團推選名額要激烈得多。 這樣的好事不止是時蔓,誰都想去。 這年頭,誰對工農兵大學沒點兒渴望?沒憧憬過大學校園? 尤其是文工團裡的,都思想積極,要求進步,如果能多學點文化,無論是對評先評優還是提幹都有很大的幫助。 所以就算他們不知道即將恢復高考,這或許是最後的機會,也都報名十分踴躍。 時蔓變得很忙。 她不僅需要篩選器樂隊裡作為推薦的名額報上去,也要想辦法讓團長看到她的表現,爭取屬於她的名額。 可文工團的幹部那麼多,時蔓想要脫穎而出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幸好,她足夠優秀。 無論是她在文工團內的履歷,還是她的文化程度,以及她的發展潛力,綜合起來都是很好的。 只要近期的表現不出什麼大問題,時蔓覺得自己的希望很大。 時蔓的心態挺穩的,她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工作,卻沒想到有人開始耍其他的手段。 這人正是團裡的後勤處長,張良俊。 時蔓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隊裡幾個分隊的隊長都來找她彙報,說去後勤處領不到東西,張良俊說,要她這個總隊長親自去領,才能給批。 以前可沒這樣的規矩,但時蔓不想耽誤時間,就直接去了後勤處。 “張處長,聽說你——”時蔓話才說了幾個字,就被張良俊手一擋,插話道,“時隊長,你可算來了啊,我這想見你都見不著,看來你真是一個大忙人。” 時蔓拿出口袋裡的單子,“張處長,你看這些物資,什麼時候能送到我們隊裡?你知道的,我們器樂隊那些琴啊管啊的,平時需要維護用的東西多,也耽誤不得,不然那演奏出來的聲音就不一樣了,所以,麻煩了啊。” 張良俊卻沒接那單子,反而坐回去,吹了吹剛泡的茶水的熱霧,“時隊長,坐,咱們慢慢聊。” “張處長,我忙得很,實在沒空。”時蔓敲敲手腕的手錶,“你看我那兒還堆著好幾件事沒處理呢。” 張良俊沉默兩秒,忽然低頭笑道:“時隊長這麼忙,還有空去上大學?” 時蔓看向他,神色自若,“張處長,我們現在是在聊物資的事。” “哦,那就聊聊物資吧。”張良俊往後一靠,聳肩道,“我這後勤部也不是專為你們器樂隊開的,每年上頭撥下來的款項就那麼多,我也不可能全給你們器樂隊買那些琴絃、松香、潤滑油之類的東西吧?其他地方也都得用錢。” 說著,他皺起眉,“就你們器樂隊用得太多,半月前剛領了一批松香、黃色塵布,喏,還在這本子上最新的一頁呢,結果今天又找我要,哪來那麼多。” 時蔓心平氣和解釋,“這說明她們訓練認真勤奮,損耗才快。” “她們訓練勤不勤跟我沒太大關係。”張良俊無所謂地本子一合,“反正我這兒的東西就這麼多。” “……”時蔓也沒什麼耐心跟他這兒兜圈子了,直接問道:“要怎樣你們後勤處才願意把這些東西批下來?” 張良俊看一眼時蔓,笑了笑,“這就得看時隊長了。” 時蔓不動聲色看他,“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如果我要去京南城念大學了,這後勤處我就會委託時隊長幫我代管,這樣的話,你們器樂隊想要多少物資,還不是時隊長你說了算?”張良俊意味深長地看著時蔓。 時蔓眯了眯眼,“張處長,你這是在威逼利誘我?” “時蔓同志,話可別說得這麼難聽嘛,我只是隨便說說我的事。”他抿了一口茶,看向窗外,“反正能說的我都說了,要物資是真沒有了,你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 張良俊說了這句,就起身開門,意思是不想再聊下去了。 他的態度明擺著在這兒,算盤也打得很明顯。 時蔓板著臉回去,問起隊裡有誰知道張良俊的情況。 有姐妹告訴她,張良俊都報名好幾回了,但團裡一直沒給他推薦的名額。 所以他才對這次的名額勢在必得,甚至不惜用這樣的辦法厚臉皮討要逼迫。 知道兩人的對話後,器樂隊的大夥兒都很憤慨。 “他是不是瘋了?蔓蔓姐,我們直接去找團長,請他主持公道!” “就是!憑什麼不給我們東西啊?我們彈琴吹曲這麼勤奮,他還嫌我們有錯了?” “蔓蔓姐,咱們不怕他!大不了讓團長以後給我們的經費多撥一些!打申請就是。” “嗯嗯,他不給我們物資,我們就找副團長、找團長要去!” “……” 時蔓安撫好大家,但其實知道大家也有些心虛。 以前張良俊挺好說話,要多少物資都給,從來沒出現緊缺的情況,所以大夥兒平時也有些“揮霍”的。 張良俊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吃準時蔓不好去團長那兒打小報告,畢竟她們器樂隊也理虧。 可時蔓沒想到這幾天她什麼都沒說,團長張志新就把她叫去了辦公室。 眼看著張志新那汗都快滴下來了,他擦擦額頭,語重心長說時蔓,“你說說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只管跟團裡說嘛,咱們內部的事情就咱們自己解決,何必勞煩上面的領導呢?你說是吧?” 時蔓一頭霧水地看著張志新,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張志新後怕地說:“你婆婆現在雖然退休了,但她到底是老革|命了,在咱軍區上頭隨便哪位都和她都有舊交情,所以你可千萬要在她面前美言咱團裡幾句。” “……張良俊犯了錯誤,故意打壓你,我一定會好好批評教育他!”張志新言辭俱厲,提高嗓門,表現得十分憤慨。 隨後又壓低聲音,雙手合十道:“所以時蔓啊,祖宗啊,算我個人拜託你了,一定得跟你婆婆說,咱團裡可沒虧待你啊。” 時蔓一挑眉,聽這來龍去脈也已經反應過來。 估計是婆婆不知從哪知道她被張良俊針對的消息,替她打抱不平,所以反應到上面去了。 看張志新這滿腦門子的汗,還有蒼白的臉色,估計是剛挨完批迴來,這才鬱悶心虛地求她。 都是一個團的,時蔓本來就沒想著要搬外面的救兵,也沒想過和家裡說。 她聳聳肩,安慰張志新,“團長,我也不知道這事我婆婆怎麼知道的,我沒跟她說。” “真的?”張志新懵懵地睜大眼。 “嗯,我回去會跟我婆婆說的,咱們團裡的事,團長會處理好。” 張志新鬆了一口氣,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放心,器樂隊的物資一定會按時供應,絕對不耽誤大夥兒訓練!” 他把時蔓送到門口,又趕緊吩咐人把張良俊叫到他的辦公室。 張良俊也不知道什麼事呢,劈頭蓋臉就被狠狠罵了一頓。 張志新插著腰,恨鐵不成鋼道:“張良俊啊張良俊,咱倆都是本家,我平時還挺照顧你的,可這次,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想上大學,你得憑自己的本事競爭啊!你怎麼能耍這種小聰明小手段呢?嗯?” 張志新伸出手,一個勁兒戳張良俊腦門,戳得他臉色鐵青,難以言語。 …… 這邊,時蔓剛回她和凌振的那個小院,就看到婆婆不知什麼時候來了。 婆婆站在門口,時蔓趕緊過去,“媽,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提前回來給你開門呀。” “沒什麼,我也剛來。”婆婆和藹地笑了笑。 “媽,謝謝你為我說話。”時蔓想起剛剛經歷的事,心想婆婆也挺神通廣大的,不僅對她們文工團內部的事瞭如指掌,還哪裡都能說得上話。 “小蔓,我知道你的心思。”婆婆忽然拉住時蔓的手。 時蔓聽婆婆提起這個話茬,有些忐忑地垂下眸子,她要去那麼遠的地方上大學,去好幾年,也難免會讓家裡人擔心。 她們團裡,不少幹部想報名最後卻又放棄,都是因為家裡。 要麼就是有孩子了,要麼就是打算要生孩子。 對大部分人而言,女人到了這個年紀,傳宗接代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時蔓不願意這樣,她有自己的追求和想法,想要彌補遺憾,讓自己變得更好。 她攥著指尖,正想著要說什麼來勸服婆婆時。 婆婆已經先她一步開口,“去吧,我支持你。” 時蔓有些詫異地抬起眼皮,沒想到婆婆這麼通情達理。 婆婆笑道:“這是進步的好事情,要是你真能拿到這個名額,我們為你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阻止你。” 時蔓臉上浮現出感動的笑容,“謝謝媽。” “你好好幹,想去哪念大學就去,家人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婆婆抓著時蔓的手緊了緊,眼裡都是慈愛與包容。 她特意過來,不是勸時蔓放棄的。 而是發自內心,為時蔓打氣鼓勁兒。 …… 婆婆這麼好,讓時蔓不由有些唏噓。 尤其是婆婆走後,等到凌振回家,他還是那副冷冰冰堅決不同意的樣子,對比起來,就讓時蔓更加不高興了。 她收拾著東西,說要去蒲家住幾天。 兩人在家也是鬧得不愉快,凌振不鬆口也不吭聲,比一塊臭石頭還硬,時蔓還不如去和婆婆、蒲杉月她們說說話。 凌振當然不會讓時蔓一個人回去,他跟在她身後,提著東西,充當沉默的守護者。 他知道,自己不能說什麼,不然又會吵起來。 回到蒲家,兩人在家人面前很好,完全沒讓他們看出吵架的端倪。 吃過飯,時蔓還挽著凌振的胳膊說要去散步,笑容甜蜜,舉止親暱,看上去就是很恩愛的一對小夫妻。 只是到了外面,時蔓又馬上變了臉。 她看四下無人,指著分叉路的兩邊,對凌振道:“我走這邊,你走那邊,別跟著我。” 凌振怎麼可能願意走另一邊呢? 他杵在原地不動。 時蔓白他一眼,懶得再和他說,直接轉身就走她自己說好的這一邊。 抬腳走了幾步,他果然跟了上來。 時蔓回頭,威脅他道:“不許跟著我。” 沒用,凌振依然跟著她。 時蔓望著身後他長長的那道影子,只好再次回頭道:“你要是跟著我,就代表你支持我去唸大學了。” 凌振的腳步戛然而止,他停下來,沉聲道:“我不支持。” 晚風吹著他的聲音漫過來,冷清且篤決,沒有分毫商量的餘地和溫柔的態度。 他冷硬地反對,微皺著眉心,因為沒有笑意,所以他天然氣場中自帶的兇厲越來越多的蔓延。 時蔓皺起眉,“凌振,你這是又要兇我了嗎?是不是還打算罵我?甚至打我?” 她委屈起來,臉一垮,不知自己腦補了什麼,反正就很傷心的樣子。 凌振心頭一緊,忽然變得慌張,可還沒來得及等他說話,就見他媽忽然從角落裡衝出來,掄起巴掌就往他的胳膊上打。 “你說你犯什麼倔呢?小蔓想去唸大學是好事,你怎麼就不同意?還敢兇她?看我不揍你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