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也 作品

第34章 11.8更新

 羅曼蒂克的這頓晚餐,最終悄無聲息地結束。 時蔓感受到自己快醉了,趕緊拎起包,邁著輕盈的腳步迴文工團。 可不能醉酒回去,不然讓不待見她的人發現,就要被處分的。 凌振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裝作不認識她,卻又板著臉所有視線裡都只有她。 見時蔓安全回到文工團舞蹈隊的院子裡後,他才若無其事地離開。 等時蔓再一次見到凌振,就又是下一次文工團放假的日子了。 這天,也是她和伍萬約好去唱片廠的錄音棚一塊兒錄歌的時間。 秦俊保再次自告奮勇,非要跟著她去,說自己身為文工團的副團長,必須保證手裡的每一位女兵在參加文藝活動時的安全。 兩人神秘兮兮地離開,又惹得院子裡不少女兵猜測,以為他們又趁這次放假出去逛公園談戀愛了。 這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鐘臨又早早收到同樣的風聲。 但當他狂奔著去找凌振報告這個消息時,卻發現自家首長竟然不見了! 鍾臨不知道的是,凌振早就去加入他們了。 唱片廠那座小紅樓外,今天忽然來了好幾個穿軍裝的,把看門的大爺給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凌振自然穿的軍裝,他萬年不變,就穿這個。 秦俊保為了起到震懾作用,也是穿的綠軍裝,何況今天的出行他已經跟上級首長彙報過,保護時蔓也算是他的任務。 至於時蔓,則是記著伍萬介紹過她的身份,是京北文工團的人,因此唱片廠的領導們才那麼看重。 畢竟她們文工團的名氣,放在外面那都是響噹噹的。 時蔓不管穿什麼都好看,軍裝更是顯得一身嬌俏漂亮。 守門的大爺拎著鑰匙去開錄音棚的大門時,不停地震驚自言自語唸叨,“這麼漂亮年輕的歌唱家啊。” 他第一次見。 伍萬今天也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雖然錄唱片根本不用露臉,只是在棚子裡把他和時蔓唱歌的聲音錄下來,但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人生的頭等大事。 當初老婆生龍鳳胎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幸好,一切都進行得順利。 時蔓回去後又每天練習,所以發揮得比那天在地下通道時還要更加出色。 兩人配合也默契,錄音棚內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地聽著,恨不得她們多錄幾遍,就可以多聽幾遍。 不過因為準備很充分,所以時蔓和伍萬都沒什麼太多要返工的地方。 只用了大半個白天,就完成了這首歌的唱錄。 唱片廠的領導比當時聽到伍萬單獨的演唱要更滿意,他斷定自己的目光果然沒錯,這首歌的唱片只要售出,一定會引起極大的反響! 但眼下只是錄音棚的工作完成,接下去還有許多其他的步驟。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等著唱片的完成。 ...... 從錄音棚出來,秦俊保建議要不要去慶祝一番。 凌振瞥了他一眼,扭頭告訴時蔓,“我訂了位。” 聽他的意思,又是上次的那間國營西餐廳,並且只有他和時蔓兩人的位子,想和她單獨吃飯。 秦俊保再次被這人的“見色忘義”傷到,他過來踮腳勾住凌振的肩膀,“我說這麼好的日子,當然是要大夥兒一塊慶祝了。再說,西餐廳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喝酒都不得勁兒。” 他典型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還不忘拉上別人,“伍萬兄弟,你說呢?” 伍萬還沒從圓夢的驚喜狀態裡出來,笑眯眯地說:“我都行,都行。” 秦俊保又問時蔓,“還是聽女同志的吧,你說去哪就去哪。” 凌振也望過來,黑眸微凝,彷彿時蔓做的抉擇不止是去哪吃飯那麼簡單。 時蔓想了想,西餐廳雖然她喜歡,但她怕凌振又整什麼白蠟燭、白菊花的那一出,多不吉利。 於是,她偏向秦俊保道:“還是去國營飯店吧。” 秦俊保樂了,朝凌振投去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凌振的臉明顯黑沉沉的。 他甚至想扭頭就走。 但看到秦俊保已經在和時蔓並肩往前走,他默默咬緊牙,妥協地抬腳跟了過去。 ...... 到了國營飯店,秦俊保這小子像變了個人似的。 又是給時蔓拉椅子,又是給時蔓涮洗碗筷。 做完這些,他還邀功,“我紳士吧。” 時蔓敷衍一笑,“謝了。” 凌振皺起眉,他可察覺不出時蔓的笑容裡含著敷衍,只是發現他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係怎麼那麼熟了。 他走過去,想和時蔓一起坐。 可伍萬和秦俊保動作都比他快,早已一左一右坐在時蔓身邊。 凌振腳步卡住,更難受了。 秦俊保偏偏還要犯賤,又朝他甩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凌振頓了半晌,直到時蔓點好菜,國營飯店的服務生很快就把菜端上來。 時蔓見凌振還杵在門口,她不由回頭朝他挑眉,“你怎麼還在那兒啊?快坐呀。” 她隨便指了條椅子。 凌振真就像沉默的大狼狗一樣,坐到了那條椅子上,就正對著秦俊保。 吃飯的時候,秦俊保順手給時蔓夾菜,說些好聽的話,“今天可辛苦了,你是大功臣啊。” 凌振也想有樣學樣夾菜,但時蔓離他很遠,根本夾不到。 但沒關係,他可以站起來,環繞桌子一圈,把筷子上的那顆紅燒獅子頭放進時蔓碗裡。 他記得,時蔓最愛吃這個。 還有,順便用手肘將秦俊保抵開,讓他不要靠時蔓那麼近。 凌振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受,他從來沒有過。 但出於從小在狼群裡訓練出的本能,他知道要圈住自己的領土。 接下來的一頓飯,就在秦俊保偶爾朝凌振賤兮兮的笑,以及凌振一趟趟從桌子的對面“搬運”菜餚過來而輪流進行著。 時蔓見他總是走來走去,自己沒吃一口,全都給她夾菜來了。 她又氣又笑,把筷子一放,“凌振,你煩不煩啊?你怎麼不直接把整個盤子給我端過來呢?這樣一根根菜夾,你不累嗎?” “不累。”凌振先回答了時蔓的問題,然後稍微停頓,將她上句話理解為對他的命令。 於是他走回去,又走過來,這次真把盤子端過來了。 “?”時蔓徹底服了他,索性道,“行,那你別吃了,全給我端過來吧。” 凌振這才聽出她的不高興,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這樣,之前還好好的,還在為錄唱片的事慶賀。 但上輩子和這輩子豐富的經驗讓他知道,不能再端了。 他終於停下來,老老實實坐到對面,開始風捲殘雲地吃飯。 凌振飯量大,餓很久了。 ...... 伍萬吃飯時當什麼都沒看到,吃飽了就開溜。 首長們之間的三角關係,不是他能打聽的。 時蔓撐了個懶腰,沒把凌振和秦俊保當回事,自己往文工團的方向走。 秦俊保想跟上,卻被有了鬥爭經驗的凌振不著痕跡地擋住。 凌振總能很好地護住時蔓的後方,不讓秦俊保靠近。 秦俊保這人,一直就賤兮兮的,容易犯賤,說些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部隊裡,也就凌振和他關係好,因為凌振的語言理解能力稍弱,所以不會被秦俊保氣到。 但現在,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並且逐漸有了點兒劍拔弩張的味道。 這脆弱的兄弟情。 ...... 時蔓回到舞蹈隊的院子裡時,許多趁著放假在外面瘋玩一天的女兵們也都陸陸續續回來了。 她在葡萄架邊壓著腿,忽然看到姚文靜和汪冬雲前後腳進來。 姚文靜倒沒什麼,但汪冬雲又在哭,並且淚流滿面,成了淚人兒。 時蔓頭皮一緊,以為是姚文靜欺負了汪冬雲,連忙過去詢問,“這是怎麼了?” 許多女兵都聞聲看過來,因為汪冬雲哭得實在傷心,好像天塌了似的。 姚文靜就在汪冬雲前面,感受到許多逡巡目光,她連忙擺手撇清關係,“和我可沒關係啊,你們看我做什麼?” 她還汪冬雲一起回來,只是巧合。 因為汪冬雲就站在門口哭,外面歌隊、曲藝隊等路過的女兵們也都駐足看熱鬧。 汪冬雲平時臉皮挺薄的,但今天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都不管不顧,站在眾人面前眼淚止不住地流。 時蔓走過去,護住她,稍微擋住那些探究打量的目光。 汪冬雲倚靠在時蔓肩頭,好像終於找到一絲力量,她難受地說:“我和趙文,徹底斷了。” “上次去北海公園,不就已經和他分了嗎?”時蔓奇怪,明明那時候汪冬雲看著很堅決,也完全沒有現在傷心。 汪冬雲咬著唇,嗓音沙啞疲憊,雙眼空洞,“他又有了新的對象。” “這麼快?”時蔓摸著汪冬雲的後背,明白她為什麼遭受這麼大的打擊。 趙文太不是人了,扭頭就有了新歡,汪冬雲看著難免心裡難受。 “她又找了我們文工團的。” “誰?” “她。”汪冬雲恰好看到對方在不遠處看熱鬧,神色心安理得。 時蔓順著汪冬雲指的方向看過去,語氣微妙道:“是劉桃?” “嗯......”汪冬雲哭得嗓音幾近無聲。 時蔓看過去,劉桃從來沒什麼道德感,也不會覺得自己不對,她甚至帶點兒享受的眼神,認為汪冬雲的眼淚是她的戰利品。 時蔓神色稍斂,摟住汪冬雲,叫她回屋,“挺好的,劉桃和趙文很般配。” 汪冬雲睜著迷濛的眼看向時蔓,她不知道時蔓為什麼用慶幸的語氣在說話。 她被時蔓扶著走了兩步,仍然越想越難受。 忽然忍不住,蹲在地上吐起來。 “都別看了,散了吧。”時蔓催著大家離開,這沒什麼好看的。 汪冬雲自顧自地吐,但她一整天沒吃東西,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是乾嘔。 眾人都被驅散,姚文靜邊走邊回頭,盯著晚霞下汪冬雲蜷縮著乾嘔的樣子,忽然想到什麼,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 ...... 另一邊,凌振的團裡。 鍾臨察覺到自家首長從外面回來後,就有點兒不對勁。 他一直坐在窗邊發呆,已經很久了,完全沒動過。 鍾臨拎著暖壺,看了眼凌振手腕上的手錶,鼓起勇氣提醒,“團長,快吹熄燈號了,您是不是該洗漱了。” 凌振回過神,看他一眼,默了半晌,終於忍不住說出他想了幾個鐘頭的事—— “俊保可能,喜歡時蔓。” 鍾臨一臉詫異驚悚,“團長......您難道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