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鈴 作品

第69章 第二顆桃(69)


 啊啊,想不出,不想了,還是先專注眼前——


 就在這時,源賴光問:“兩面宿儺……是須佐之男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初桃說,“不然怎麼會允許人類的肉身坐在自己的雕像頭上呢?”


 她含笑抬頭:“兩面宿儺,京中有人打著你的名義行不軌之事,要殺害八個人。你可要多注意才是啊。”


 “還有,你站的太高了。”


 她話音落下,一側的源賴光藉著崎嶇的牆壁瞬間躍起,這雕像年久失修,又鮮少有人供奉,已不復舊時面貌。身體懸空的少年瞄準雕像的腰間,拔劍出鞘,雙手握著刀柄大力砍去!


 嗡鳴聲,金屬撞擊巨石的聲音。


 雖不至於攔腰斬斷巨石,製造出的動靜卻也足以讓上面的人站不穩,洞穴間立即被一陣塵土瀰漫。


 初桃卻沒想到源賴光會這麼做。


 她是現代人,又是純粹的玩家凝視,自然不會懼怕遊戲中的鬼神,但源賴光——可是土生土長的平安京人啊?他是真的不怕啊?


 初桃站立其外,具現化的影子包裹著她,擋住了落下的飛塵與巨石。


 她聽到了熟悉的嗤笑聲。


 霜層冰凍著,穩穩地撐住了須佐之男的雕像,像是階梯一樣直達地上。青年緩步而下,與其說是被源賴光逼退,倒不如說是他主動下來。


 “你還真敢說啊,桃姬。”


 他彎下腰,兩人平視著,他的目光在初桃只沒過肩膀的頭髮上停留了一會。


 許久,兩面宿儺給了她一個線索:“或許不是八個死者,是九個,最後要殺死的,是天照的轉世。”


 初桃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中的含義,如果說第九個是天照的轉世,那麼剩下八個,會是天照麾下八大神明的轉世或後代嗎?


 同時,這也是對她的警告和預示。


 兩面宿儺扯開了唇角,心情愉悅地說:“你能找到她嗎?桃?夫人?”


 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尾音。


 見初桃臉色微沉,他大笑著,身後的冰層乍然間破碎,須佐之男的雕像也在頃刻間四分五裂。


 地動山搖,彷彿下一刻就要坍塌。


 源賴光也被突然落下的巨石堵成的牆擋在了一側。


 他聽著一牆之隔外的巨石滾落聲,扔了劍奮力地挖著巨石,他不停地呼喚著桃姬,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眼前才出現一雙手。


 那雙白皙的、柔軟的、此刻卻同樣混合了血跡與砂石的手,握住了他的,將他拉到了身前。


 源賴光抬頭,見初桃完好無損,又見兩面宿儺和裡梅已不見蹤影。他被初桃用手帕擦拭了額頭,看到手帕上乾涸的血,才怔怔地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笑。


 ……


 ……


 得到死者有關的線索後,初桃立即乘坐朧車妖怪返京。


 不管兩面宿儺是不是須佐之男,如今都要阻止剩下的其他人死亡,重新封印天叢雲劍!


 源賴光的那匹馬被留在了出雲,他半邊身體都被包紮著坐在了朧車裡。


 朧車妖怪見是男人就翻白眼,一開始只給他留出了離初桃最遠的地方,後來初桃說了“要像對葉王一樣對賴光”後,才勉勉強強給他整理了和初桃並排的位置。


 每每拉開車簾,初桃就看見傷患小狗在吐著舌頭憨笑。


 源賴光是傷患,手臂和手又是武士最精細、不容受傷的部位,初桃勒令他不許做事。他就乖乖的坐著養傷,什麼也不做,只用那雙烏玉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時不時露出的笑容……憨裡憨氣的。


 她想起女孩子們曾和她說過的悄悄話,她們說源賴光是天之驕子,是強勢的人,絕不會是表面表現的這麼純良無害。


 “我一直未曾問過,你為何會以我為主呢?”


 源賴光本來是安麻呂的部將,後來被源朝稚拜託關照初入陰陽寮的初桃後,就一直跟著她行動。


 少年不假思索:“因為姬君很強。”


 他此刻放下了頭髮,微卷的黑髮垂在腦後,看上去更加純善了。


 聽起來好像是戀強癖哦。


 初桃被奉承到點了,尤其這少年等級比自己還高,神情卻認真極了,語氣也是真心實意。


 她謙虛了一下:“你也不弱。我們也未曾交過手。”


 “我看得到,桃姬的劍術精湛,一日千里,遠勝於我。而且,我站在桃姬的一側,就永遠不會向你出手。”


 武士一道的切磋,或許是致命的,直至死亡方才能分出勝負。


 初桃瞭然,不再多問。玩家是世界中心,ssr級別&#都哭著喊著來效忠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p/><p> 源賴光眨眨眼。<p/><p> 表面開朗小狗只想為主人掃清障礙,清除一切礙眼的、覬覦她的人物,其實佔有慾超強。<p/><p> 若是主人弱,他自然會強,強到擠佔她周圍的所有空氣,讓她周圍只剩下他一人,讓她離開他就無法生存。<p/><p> 可現在姬君強,他自然就會弱下去,要把自己擺在原來的“弱者”的位置,要讓自己全心全意只有她一人。<p/><p> 這是他的道。<p/><p> “我願意被姬君佔有。”<p/><p> “……什麼?”初桃回過頭,沒聽清。<p/><p> 源賴光只是笑了一下:“桃姬休息罷,我來守夜。”<p/><p> 快點好起來吧,他太貪心了,不想被討厭,唯獨不想被她討厭。<p/><p> 初桃便睡著了。<p/><p> 在所有人面前,她和兩面宿儺表現的不像夫妻,反而陌路。<p/><p> 可一到夜晚,初桃又鑽入了他的夢。<p/><p> 白日裡的相見好像是分割線似的,如果說之前都是狂風驟雨,那麼這之後,就充滿了平和的寧靜。<p/><p> 夢裡的一天從清晨起,是平淡如水的煮夫日常。<p/><p> 這是原始婚後夢境的延續,她睜眼時兩面宿儺已不再身邊。赤著腳走了一路,聞到了來自廚房的香氣。<p/><p> 繞過去一看,初桃瞪大了眼。<p/><p> 兩面宿儺怎麼、怎麼不好好穿衣服在做飯啊?<p/><p> 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穿著,欲露未露,動作間能透過寬大的袖口能看到裡面,正面敞開的領口也能看到胸膛處若隱若現的黑紋。<p/><p> 他在勾引我啊!<p/><p> 可他是老公耶。<p/><p> 面對老公的勾引,初桃當然是光明正大地倚在門口注視了。<p/><p> “怎麼醒了?”<p/><p> “我餓了。”<p/><p> 兩面宿儺掃她一眼,並沒有說話。在初桃的注視下,他將食材煮開,灑落麵條,又加了調味品調味。<p/><p> 過了一會兒,將面和一副筷子端到她跟前<p/><p> 初桃下意識想將長髮捋到耳後方便吃飯,卻發現夢境中的自己也與時俱進變成了短髮。<p/><p> 初桃抬頭,兩面宿儺卻沒有異常,只挑眉:“怎麼不吃?不是餓了?”<p/><p> 初桃也有點想吃了。她的味覺被屏蔽了,但是嗅覺還在,那香味是騙不了人的,遠比她在藤原家和麻倉家吃到的美食都要香。<p/><p> 那就試一下吧。<p/><p> 她將味覺調高,咬了一小口,是那種正常的味道。這次應該不會像之前吃他的初級料理一樣直接昏迷。<p/><p> 初桃又吃了一大口,那麵條剛入了口,就像是蛇一樣迅速滑入食道。她還來不及吐出來,劇烈的咳嗽後,名字後直接跟了一排負面狀態『頭暈』、『眼花』、『中毒』、『掉san』。<p/><p> 淦!<p/><p> 那食材明明是她一步一步看著下鍋的,步驟也沒有出錯,可怎麼就變成了這樣?<p/><p> 兩面宿儺,你怎麼是個廚房殺手啊?!<p/><p> 那她和兩面宿儺貼貼後漲的廚藝值……還有用嗎?<p/><p> 初桃看著眼前的千手宿儺,昏迷了。<p/><p> 不知道過去多久,她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少年睡意惺忪、卻壓低了的嗓音。<p/><p> “宿儺大人……”<p/><p> “桃姬怎麼在這裡?”<p/><p> “啊,什麼?桃姬暈倒前還吐了……不會、不會是懷孕了吧?”<p/><p>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p/><p> “宿儺大人,您要當父親了嗎?……嗚。”<p/><p> 好像被打了一下,痛的嗚咽。<p/><p> “是、是,我這就去做飯。”<p/><p> 又不知道過去多久,初桃幽幽轉醒時,渾身無力。白髮的小少年跪在一旁,正打了一個哈欠,見她醒了,立即睜大了眼:“桃姬,你醒了。”<p/><p> “裡梅……?”<p/><p> “是,我是裡梅。我扶你起來。”<p/><p> 裡梅托起她的後腦,環著她的肩頸將她扶起來,還在後背塞了軟墊支撐她的身體。<p/><p> 他遞過來一杯水:“請喝水。”<p/><p> 這水裡加了鹽,是漱口用的,見她因為味道皺眉,小少年立即端來了漱口吐水的盆。<p/><p> 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將水盆放在一邊,又送了毛巾給她擦嘴,爾後送上第二杯剛接的山泉水,那清冽的味道立即沖淡了口腔裡的鹹澀味。<p/><p> 裡梅這一套服侍人的動作自然極了,行雲流水。<p/><p> 等反應過來時,裡梅已經將剛煮好的稀飯端了上來:“你餓了,請吃飯。”<p/><p> 見她手腳無力,他怔了一下,垂下眼,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邊。<p/><p> 不得不說,真的是太好吃了!怎麼做到連稀飯都燒的軟軟糯糯恰到好處的!<p/><p> 裡梅神情一絲不苟,一口稀飯一口配菜地喂。<p/><p> 喂的多了,也能根據她的眼神、蹙起的眉和抿起的唇角知道她下一口是想吃飯還是配菜。<p/><p> 初桃若是覺得燙,還會手腕施力冰凍一下再遞到她嘴裡。<p/><p> 如此體貼,如此……呃,裡梅的動作忽然僵住了,初桃抬頭,兩面宿儺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了多久,此刻眼瞼下的那雙眼也眯了起來,危險地盯著他們兩人。<p/><p> 初桃:“?”<p/><p> 不是,你夢裡的裡梅這麼做,你能說沒有你半分授意嗎?你能說你沒有半點責任嗎?盯著我看做什麼?<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