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童陶正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卻忽然看見了近處坐在長椅上的兩個男生,正在看著他。

 童陶:“……”

 童陶麵皮子薄,他覺得他現在很狼狽, 就和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般,即使是不太熟的同學,他也不想自己這副模樣被看見。

 但眼前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很顯然, 如果童陶想要逃避的話,要麼從左邊的花壇踩過去,要麼跳進去右邊的小湖。

 於是童陶打算裝作沒看見,僵硬地坐到了僅剩下一個的長椅上,在兩個男生的正對面。

 陸矜淮開口了:“童陶。”

 童陶身子一抖,忽然抬頭, 誇張地好像他才注意到一般,“……好巧啊,你們怎麼也在這裡?”

 ——演技差得要命。

 陸矜淮沒有想要迂迴委婉的意思, 說話很直接:“不巧, 我們是來找你的。”

 鬱意抬頭看了一眼童陶,對他不感興趣, 轉過頭去牽陸矜淮的手。

 童陶大腦滯了滯, 看著面前的兩個坐在一起的男生,聲線帶著些許怯懦,“……抱歉…飯卡的錢我會還的……“

 陸矜淮眉心抽了抽, “不是這事——你今天怎麼沒來上學?”

 童陶突然啞了聲, 聲音小到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說到後面甚至有些聽不清, “……我不想上學, 上學沒用的。”

 陸矜淮不擅長什麼說什麼勵志感人雞湯,於是戳了下鬱意,示意這個風紀會長來說些什麼。

 鬱意回過神來,右手輕輕按在陸矜淮手上,轉頭看向童陶。

 鬱意淡淡說道:“逃學扣風紀分,嚴重會記處分。”

 童陶愣住。

 陸矜淮也愣住,反應過來之後迅速捂住鬱意的嘴。

 ……鬱意這是在說什麼東西?

 每個學生都怕記處分,即使童陶心裡根本不想再繼續讀書了,但也不想背個處分離開。

 童陶難受地低下頭,“……對不起…對不起……”

 陸矜淮哪知道鬱意這麼不靠譜,按住鬱意的嘴,對童陶道:“沒事,你不用擔心這個。這位哥哥是風紀會長,他就是嚇嚇你而已。”

 鬱意被捂住嘴說不了話,不贊同地眼神投向陸矜淮,想表示他說的是事實,並不是嚇唬人。

 陸矜淮低頭靠近鬱意耳邊,小聲道:“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但現在我們要說的不是扣風紀分的事情……”

 鬱意似懂非懂。

 “那我鬆開你了,你先別說話。”陸矜淮怕鬱意一開口又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仔細叮囑他,“——你點頭。”

 鬱意點了下頭。

 陸矜淮鬆開了鉗制住鬱意的手,這才繼續看向被嚇到童陶,儘量用平常的語氣道:“不說這個了,先說正事。”

 ……正事?

 童陶坐立不安,此時已經隱約有些忐忑。除了借飯卡那唯一一次的交集之外,童陶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正事。

 童陶緊張地坐直了,“……您,您說。”

 陸矜淮沉默兩秒,才問道:“你現在是要回家嗎?”

 “我…我應該等會兒再回家。”提到這個問題,童陶情緒驟然有些低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陸矜淮想過委婉的說辭,但是不想把本就棘手的事情弄得更麻煩,再說本來就是關於童陶的事情,也沒什麼必要瞞著他。

 陸矜淮平靜道:“我剛剛去你家找你了。”

 童陶緊張且驚恐,“啊?……什麼意思,您是知道我家在哪兒嗎。”

 “老師那裡有你的地址。”陸矜淮不能說出自己的目的,只能借用老師的藉口,“……你今天一整天沒來上學,老師也聯繫不到你的家人,很擔心。”

 童陶心中自責:“……對不起,太麻煩你們了……我會去和老師解釋的。”

 “這個也不重要——” 陸矜淮低低嘆了口氣,把事情挑明瞭,“我去你家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男人,可能是你的父親——”

 陸矜淮的話還沒說完,童陶的表情忽然變得極差,腦海裡無法避免地浮現出那個男人做過的事情,條件反射性地臉色發白。

 童陶甚至開口都有些為難,只敢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子,聲音帶著深深的恐懼,反覆重複著這幾句話“我、我……他沒對你做些什麼吧……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童陶的反應就已經證實了事情的真相,陸矜淮走到童陶身邊,蹲下身來,輕聲道:“你別怕,他沒有對我做什麼。”

 童陶的記憶中再次湧入了關於那個男人做過的事情,身體禁不住地顫抖,無措地臉埋在膝間,發出痛苦的抽泣聲。

 陸矜淮蹲在童陶身邊,耐心地等他的情緒緩過來。

 直到過了許久,童陶終於從糟糕透頂的記憶中走了出來,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擦掉流了滿臉的淚水,但臉色還是一片慘白。

 童陶語氣中帶著很重的鼻音,抽噎道:“……我替他跟你道歉,……我瞭解他,他他不可能不做什麼的,他就是喜歡你這種的……對對對不起,你不應該來找我的……:

 鬱意聞言臉色微變,他一開始聽陸矜淮說,只以為是和父母鬧矛盾不去上學的情況。

 但什麼叫“他不可能不做什麼的”、“他就是喜歡你這種的”?

 這是在說什麼?

 陸矜淮看著童陶話都說不清楚,安慰道:“他真的沒做什麼,我都沒有進你家的門,就在外面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童陶吸吸鼻子,“真…真的嗎?”

 “是的。”陸矜淮耐心道,“童陶,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困難,可以和我們說,我們會幫你的。”

 童陶沉默。

 陸矜淮知道說出自己的軟處很為難,人都有自尊,不到承受不了的地步,誰到不願意把自己的難處告訴別人。

 但陸矜淮看著現在的情況,童陶寧願在外面遊蕩一天,既不願意上學也不願意回家,家裡還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學生來說的確已經到了難以承受的程度。

 陸矜淮放輕聲線:“我們跟你不熟,對你沒有惡意。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看我身後那位,是我們學校的風紀會長,他的人品你可以相信吧。”

 鬱意:“……”他已經看不懂陸矜淮在幹什麼了。

 但風紀會長的名頭確實好用,童陶本來就對這兩人心有好感,在他沒有飯卡吃飯的時候,是這兩人幫助了他。

 再聽說那位漂亮少年是風紀會長之後,童陶略微有些動搖。

 陸矜淮見童陶態度鬆動,回頭朝鬱意使了個眼色,想讓他說點什麼,但又怕他瞎說,對著他用口型說了幾個字。

 鬱意愣了愣,“啊?”

 陸矜淮:“……”沒有默契。

 不過不需要鬱意出馬了,童陶想了一陣之後,自己說服了自己。就算兩位男生幫不了他的忙,他也需要一個傾訴的出口。

 “我……”童陶重重呼出一口氣,“那個男人是我的繼父……”

 男人並不是童陶的親生父親,在很小的時候,他的親身父親就死於意外事故。但是母親沒什麼文化,也賺不到

 錢,靠著給人家做零工賺點生活費,但僅夠於維持基本的溫飽。

 可是等童陶慢慢長大,花銷也逐漸變大,而最大的難題就是怎麼上學。而他們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湊不齊一個學期的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