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84章 第 84 章





除了對工藝品有要求,對鑄造數量也有硬性規定,《均工律》上說,除第一年的工匠只需達到官府規定產額的一半,其餘工匠都必須圓滿完成任務,不完成被懲罰。




此外,各地官府時不時還要搞月末評比,這可不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因為評價下等的,不光會被罰錢還要捱打。




這考核制度比後世公務員考試恐怖多了。




至於工師們,也算不上多年媳婦熬成婆。因為工師的待遇雖然提升,但倒黴的風向會更大。




比如工師帶的弟子做的馬車被評為下等,工師也得跟著被罰錢,若是工師手下的工匠連續三年被評為下等,那就更妙了,犯錯的工匠反倒不一定被趕走,但作為工師的你肯定會被趕走,永不敘用。3




怪不得墨家自秦漢,主要是秦之後就沒什麼蹤影。




這待遇越混越差,還不被人尊重。




聰明人誰還樂意搗鼓?




張嬰堅信科技與生產力相輔相成,墨家不說最重要,但也要讓大秦重視起來。




……




屋內的工師工匠們不敢置信地抬頭。




他們做配角透明人慣了,完全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被誇獎,還是被提到嬴政面前誇獎。




好幾個激動得腿軟,勉強扶住旁邊才沒有摔下來。




嬴政卻微微蹙眉。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張嬰身上,疑惑道:“阿嬰為何如此推崇墨家?




“因為墨家一直以來都很厲害啊!昔年若墨家沒有改良農具,商鞅也不會順利推行新的土改。”




張嬰伸出小手擺弄著手指數數,“再看現在,墨家能發明出手搖梳毛機,日後說不定有全自動織布機,或者其他增產糧食、衣服的工具,這不厲害嗎?




軍伍為大秦征戰沙場,能獲得榮耀與爵位。墨家工匠改良器物,增加大秦的農業和稅收,為何卻得不到推崇呢?”




張嬰說得擲地有聲。




屋內工師工匠們呼吸一窒,他們面面相覷,都能從彼此眼底看到震驚。




原以為被當著陛下的面誇獎已經是最大的榮耀了!




沒想到他們居然能被小福星給予這麼高的評價,甚至還替他們委屈。




這還是他們當工匠來第一次被這樣認可。




工匠們心裡酸酸漲漲,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們紛紛垂下頭,不敢讓旁人看見眼底酸澀又激動的淚水。




嬴政聞言一怔,若有所思。




這時,某位文臣忽然上前一步,開玩笑道:“小郎君不能因為拿了矩子令,就對墨家另眼相待啊。你師從的可都是法家。我們法家也很不錯呢。”




張嬰聞言有些納悶,說這話是個什麼意思。




他還沒反應過來,另外一個白鬚老者忽然慢悠悠地開口道:“非也非也。師從法家,就得為法家?這是什麼道理?李廷尉師從荀子,也沒見成為儒家啊!同理,小郎君這般擁有大愛,關心黎民百姓的人,分明更適合我們儒家。”




張嬰:???




這時,又有一位郎官支稜起來,高聲道:“對天下黎明有大愛的分明是我們墨家的宗旨,小郎君拿了我們墨家的矩子令,為我們墨家說話合情合理!”




張嬰:……




有毒嗎你們?這個時候搞什麼學閥紛爭啊!




好在嬴政並沒有被這些人帶偏,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張嬰的小腦袋,輕聲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張嬰抬頭看嬴政,卻只能看見對方認真打量織布機和工匠的目光。




……




張嬰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能動搖嬴政一點是一點,來日方長。




他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羌族和羊毛衣上。




此時,文臣們已經整合好羊毛,羊毛線、再到羊毛布匹之間的換算方式。




大秦的目前最基礎物價來,正常來說,一匹布是可以換十二錢,一石糧食可以換三十五錢,也就是說,三匹布大概可以換一石糧食。




文臣們兩廂一合計,已經算出以怎樣的價格壓榨,不,購買羌族的羊毛,大秦能夠利益最大化。




三十匹羊毛布,可以換一石糧食。




眾文臣算完,自己都呆了:……




一下子翻了十倍!




“怎麼才十倍!你們怎麼算的?”




張嬰一臉懵逼地看著文臣們,“你們為何只算羌族賣羊毛過來?羌族那邊很冷的,我們這邊製作的羊毛衣不比那什麼皮襖子輕便?就算不徹底替代皮襖子,也會成為他們一年四季的必需品啊。




當我們的羊毛衣賣給羌族的時候,他們是不是還要拿羊毛、羊肉或者其他東西來換。這麼一算,怎麼可能才十倍?”




嬴政瞳孔一縮:……




朝臣們一個個面部潮紅,呼吸開始急促。




某個武將甚至激動地猛地抽出青銅劍,然後又猛地塞進去,循環發出“咔嚓”“咔嚓”聲。




“啊啊啊!狡詐商賈。”某個文臣忽然尖叫一聲,然後滿臉漲得通紅地對張嬰連連擺手,“不是說小郎君你,我,我之前被類似手法哄騙了!”




張嬰:……




這就狡詐商賈了?




那就先說到這吧,還有另外一個佈置,本也是順手為之。




這時,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白胖子忽然很是激動道:“諸位諸位!不止如此,不止如此啊!這是拉攏、分化甚至吞併羌族的天賜契機啊!不,不僅僅是對羌族……”




說到這,他眼睛忽然“咻”地亮了起來,忽然衝到張嬰身前,勉強蹲下來卻不慎一屁股坐在地上。




胖乎乎的身軀還彈了一下。




張嬰忍住笑:……




張嬰想伸手拉他,白胖子卻爽朗地擺擺手,笑道:“這個高度也合適。小郎君,能問問你,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




白胖子搓著手,猶豫了一會後開口道:“你,你是不是想著幾年,只,只在某個地域製作你說的毛線衣?不會對外公佈紡織技術!”




張嬰訝異地看了白胖子一眼,道:“嗯?你怎麼猜到的?”




白胖子眼睛一亮,他唰地蹭過來,壓低聲音道:“我,我本來也不確定。但聽到你要給羌族賣毛衣的時候我才隱隱有所觸動。小郎君是不是想一石三鳥,順便釣個魚?”




“哇哦。”




張嬰看向白胖子的目光瞬間不一樣,他是被信息大爆炸洗禮過,可這位在商業經濟如此匱乏的大秦,居然還能保持如此敏銳,了不起,他忍不住道,“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白胖子一愣,不在意道:“張蒼,不足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