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29章 第 29 章





嬴政:……




眼見張嬰越哭越兇,到後面居然渾身顫抖地抱住他的胳膊,怎麼甩都甩不掉,宛如受了驚嚇的小貓。




他的巴掌揚起來,又放下,再次揚起來。




扶蘇忽然上前一步,低聲說:“父皇。這其中或是有其他原因。”




嬴政若有所思地看了扶蘇一眼。




“咳。”




嬴政也順著扶蘇給的臺階下,聲音依舊冷冽,“不是你主動亂跑?”




“真的不是!仲父,我就爬上馬車睡著了……”




“哼。”




嬴政聽到這,便猜到來龍去脈,眉頭緊鎖,“這麼大的動靜都醒不來,警惕心太差,回頭給找個武學師傅,好好練練。”




張嬰鬆了口氣,立刻露出憨憨的笑容:“都聽仲父的。”




嬴政卻沒有看他,反而看向扶蘇:“你既無事,先帶他練練拳腳。”




“唯。”




張嬰見父子兩人氣氛有些微妙,連忙道:“仲父!阿兄很忙啦,不可能有空……”




“豈會沒空。”




嬴政似笑非笑地低頭看張嬰,點了點他的眉心,“今日起,他暫搬與你同住,總該付出點。”




張嬰一臉呆滯:……




嬴政示意扶蘇帶張嬰先行離開。




之後,他看向趙文:“處理好首尾。”




“唯。”




趙文默默為今日餵馬的粗心內侍點蠟。




不過想想,因為對方一時疏忽害得全宮上下膽顫心驚,也確實該罰。




……




……




張嬰離開沒多久,李信才駕著馬,快馬加鞭地匆匆趕來。




他見到熟悉的黑甲衛,立刻轉向豎著王旗的方向。




臨近王旗約五米時,李信翻身下馬,恭敬地小跑到嬴政面前,拱手道:“陛下。”




“隴西侯。”




嬴政心情不錯地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那混賬小子已尋到。”




“啊是……”




李信聞言一喜,他立刻環顧左右,卻並未看見希望見到的身影,李信忍不住道,“陛下,不知那小子是如何尋到的?可是騎狼犬而來?”




“好似……不知。”




嬴政聽到這話也是一愣,他回想時只記得狼犬齜牙裂目護著張嬰的樣子,“不過那小子身後確實跟著一條忠心的黃色狼犬。”




李信越發肯定心中的答案。




他剛準備繼續問,手臂就被嬴政重重地拍了拍。




“來與我說說九原的事。今夜,我們好好秉燭夜談。”




李信一頓。




暫時按下詢問的心思,順從地點點頭。




反正那小子人不會跑,等以後有機會。




……




……




七日後,辰時。




宮女將張嬰拉扯起來,悉心洗漱,然後遞給他一個熱乎乎的罐子。




原本還在打哈欠的張嬰瞬間清醒,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扶蘇阿兄他……”




“公子還在洗漱。”




“好。”




張嬰迅速將密封熱好的辣椒雞丁塞進黑色的布袋子。




宮女剛將張嬰的髮髻弄好,簡單吃過膳食。




晨起鍛鍊,又重新收拾好的扶蘇,邁步進來。




他腳步在門口一頓,餘光瞥了一眼用來裝竹簡的黑色布袋,又落在張嬰稍顯緊張的臉龐,收回視線。




“走吧。”




“是!”




張嬰頓時開心起來,今天也是偷渡成功的一天,快樂。




他們從長安鄉出發,很快抵達西南學室。




張嬰與學室裡同窗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往桌子上一趴,時不時打個哈欠。




已經和扶蘇住在一起差不多七日。




除了第一日,他已經過分疲勞,早早休息之外。




之後的每一天,他都得面對始終保持著微笑臉的扶蘇阿兄,聽對方說鬼故事。




就是那種,小孩子不慎走失後發生的各種恐怖故事。




什麼嬰兒鬼,替死鬼,冤死鬼……




扶蘇描述得聲情並茂,每天講兩個。




張嬰聽得五官亂飛。




聽到現在,張嬰都隱隱認為,七天前自己能僥倖活著回來,已經耗盡了人生所有的幸運。




思及此,張嬰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再次起來。




他抖了抖,重新伸手摸了摸趴在他腿旁的大黃犬。




昨天的鬼故事太嚇人。




令他大白天都有些慌,便將毛茸茸給拖著一起來壯膽。




……




剛剛走進門的項羽,一眼瞅見張嬰主動過來打招呼,彷彿對暗號一樣。




“帶了嗎?”




張嬰瞥了烏一眼,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黑罐子:“在這?”




項羽挑眉,這才注意到滿臉蒼白瑟瑟發抖的張嬰。




“他有何好怕?”




項羽皺起眉,摸了下張嬰的小腦袋,“要不,我揍他一……”




“不不不。”




張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都不知道怎麼和烏熟悉起來的。




兩人是飯搭子?




那也不對啊,每回都是他蹭自己的辣椒雞丁,要不是看對方雖性格孤僻,但也認真教過他好幾招防身術,還幫忙引開過扶蘇的注意力,“吃還堵不住你的嘴麼。”




“嗤。”




項羽挑眉,單手扯了扯張嬰的臉頰,“小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說是這麼說,但他並沒有多生氣。




不過當項羽意識到自己笑了時,立刻又沉下來,不搭理張嬰。




張嬰也不搭理對方。




毛病,每次都是這樣,笑著笑著忽然就生悶氣。




這麼怪癖的性格,難怪在學室獨來獨往,孤僻得很。




此時正是騎射課,學室裡只有他們兩人。




張嬰是身材太小,夫子不讓他去上。烏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忽然又一天開始也不去。




張嬰將辣子雞丁,還有烙餅都拿出來。




他先給大狼犬撕了一塊烙餅,然後自己放辣子雞丁塗抹在烙餅上。




熱乎乎的烙餅,夾著油酥香辣的雞丁肉。




真香。




……




項羽單手耷拉在案几,仰著頭,臉上露出無趣的表情。




直到蹭了一勺辣子雞丁後,眼底又隱隱閃爍著快樂和不捨。




他扭頭,正準備對張嬰說什麼,忽然注意到旁邊這一隻站起來一米多高的大狼犬,準確點說,項羽目光集中在懸掛在大狼犬身上的布袋和小木板。




項羽瞅了一眼,覺得有些微妙。




他又瞅了一眼,再仔細瞅了好幾一會,忽而瞳孔一縮。




“你!”




他忽然握住張嬰的肩膀,力量大到張嬰忍不住尖叫一聲。




要不是附近的同窗都去上騎射課,只怕早就引起眾人圍觀。




大狼犬烙餅都不吃了,用大腦袋將項羽頂開,對他齜牙。




“你作甚?”




張嬰沒好氣地看著對方,“我餅差點掉了。”




辣椒雞丁越吃越少,心疼啊!




“我。不是,你……”




項羽不停地撓頭髮,他被一件猜測困擾,又覺得有些驚喜。




他幼時是見過大黃犬腰間木板的花紋,那是獨屬於趙國李家的家族徽記。




聯想一下張嬰的身高,大黃犬的身高,以及那被布匹捆綁的木板位置,這多半是可以讓人踩上去,是可以運用在騎射上面。




七國戰亂時期,只有趙國坐擁數萬騎兵軍團,在騎射方面頗有一絕,有點關於騎射方面的獨門絕技,說得通。




還有對方這奇特的,偷偷藏起來吃,明顯不符合老秦人的調料口味。




這小子該不會和他一樣,是某大貴族的後裔偷偷溜來咸陽讀書。




他猛地扭頭看張嬰,眼底閃爍著精光:“我明白了,我們是一樣的。”




張嬰迷惑地看著對方。




明白了什麼?




“你……”




項羽在咸陽始終沒有歸屬感,陌生的名字,四處皆敵的老秦人。




陡然看到一個可能的同盟,還是個自己最認可、惋惜的聰明小朋友,那驚喜可想而知。




項羽儼然有一種當老大哥的責任感,他迫不及待地認真邀請,“今日長輩正好在家,走,隨我回一趟家用膳。”




說罷,他單手攬著張嬰的肩膀,興沖沖地就往外面走。




“等等。”




“不遠,就在隔壁鄰街。”




張嬰:?




這是遠不遠的問題嗎?




我為啥要去見你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