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兔 作品

第39章 疑竇生





她坐在主位上,伸手接過魚瀅遞來的一杯清茶喝了兩口,這才算清醒了些。




“劉姑姑怎麼親自來了?”蘇皎皎客氣地笑笑,讓凌雲給她看座。




劉姑姑笑笑,左挪了一步,露出身後兩個宮女來:“陛下今早來了旨意,賞披香殿秋蟹五隻,要做出花樣兒來,奴婢得了令便緊趕慢趕地讓御廚給您做,這不剛一做成立馬就給您送來了。恰好來的時候午膳也好了,奴婢便順道兒讓人給您拿來,您請享用。”




蘇皎皎展顏一笑,柔聲道:“陛下心意,本主感念。今日既勞煩劉姑姑親自來,不如一道兒坐下用午膳吧。”




主子看在劉氏是尚食局的老人了多有客氣,但劉氏卻不敢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同主子一桌進食。




她不勝恩典,恭謹道:“多謝小主美意,奴婢不敢。尚食局還有事務處理,奴婢便不多擾小主了。”




說罷,劉姑姑頷首躬身,準備退出披香殿。




誰知蘇皎皎溫聲問著:“劉姑姑,陛下的賞賜是隻披香殿有,還是——”




話只說了一半,是要人自己補充後頭的意思。劉姑姑腳步一頓,訕笑道:“陛下還賞賜了宓賢妃八隻,毓貴嬪五隻,其餘妃嬪原數以計。”




“本主知道了,”蘇皎皎笑意不改,“凌霄,快去送送劉姑姑。”




若是人人有份,那便充分表明了陛下想一碗水端平。




毓貴嬪手下雖做錯了事,但畢竟是奴才的錯讓主子代為受過,她又是初入宮,陛下不願讓她心中太過委屈。




至於蘇皎皎,陛下是為她撐一撐腰的意思,也是想以此告誡宮中妃嬪,憐貴儀重得聖寵,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輕。




如此處理,倒也算巧妙。




待劉姑姑走後,蘇皎皎才起身說著:“用膳吧。”




魚瀅和魚靄將兩個沉甸甸的食盒打開,菜式按著葷素搭配一樣樣擺上桌,又循例拿銀針試毒,喚嘗菜宮女試過菜,才從珠簾內退出去:“小主,都好了。”




蘇皎皎被服侍著坐下,看著桌上那幾盤蟹,對殿內的四個貼身宮女說著:“左右現在沒人,去將門關上,坐下和我一起吃。”




魚瀅猶豫著:“小主,這不合規矩,若被人知道了,對您不利。”




“只此一次又無妨,去吧。”蘇皎皎淡笑著,招呼她們都坐下,方說道:“昨兒的風波也算是平安無事的解決了,今天我想跟你們說些體己話。”




她掀眸看向有些不自在的魚靄,問著:“魚靄,你可知昨個魚瀅為什麼會和綠夭爭執嗎?”




魚靄看向小主,低頭小聲說著:“因為兩隻蟹。”




“是,也不是。”蘇皎皎親自從盤中夾起兩塊蟹粉酥放在魚藹和魚瀅面前的碗裡,溫聲說著:“若非這兩隻蟹魚瀅非要不可,就算是被綠夭拿去了又如何,宮中無寵妃嬪就是如此,權當吃個啞巴虧就是了,也犯不上為這兩口吃的得罪毓貴嬪。”




聞言,魚靄有些不明白,抬頭看向蘇皎皎,心中似乎有了答案:“那魚靄是為了……”




蘇皎皎笑一笑:“自然是為了你。”




她下巴微抬,示意魚靄嚐嚐蟹粉酥:“快嚐嚐,這蟹粉酥金貴,尋常是妃位以下不得此菜的。”




誰知魚靄卻愣住了,眼眶漸漸變紅,哽咽著:“魚瀅是為了奴婢才被打的?”




魚瀅將手中的帕子遞過去,輕聲哄著:“你這陣子心情總瞧著不大好,但披香殿事忙,我也一直沒工夫去問你。中秋宴那天,小主帶著我和凌霄去的宴會,你不高興也不說,還是凌雲擔心你,這才悄悄告訴了我,我又告訴了小主。小主知道你素來愛吃,叫我偷偷找劉姑姑勻兩隻大的給咱們,這才有這一場風波。”




“小主在後宮走得艱難,卻仍護著咱們,事事為咱們著想。你出去瞧瞧,這宮中宮女太監幾千人,哪個有咱們過得舒服?在這吃人的地兒活著,該上下一心,齊心協力才是,又怎麼能使小性子和小主離了心呢。”




魚瀅一番話說的溫柔又懇切,只希望魚靄能明白道理,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可越是對她好,魚靄便越覺得內疚,恨不得昨日捱打的是自己而不是魚瀅,頭一低就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好了好了,心結解開便沒事了,以後可再不能同小主置氣了。”凌霄看著哭鼻子的魚靄無奈笑笑,端起那份蟹粉酥說著:“若是再哭,我可替你吃啦?”




魚靄頓時破涕為笑,輕輕將蟹粉酥搶回來:“那可不行,小主親自給我夾的。”




她將眼角的淚抹去,如拿起珍寶一般,放到嘴邊兒咬了一口。




酥香四溢,又帶著蟹黃的鮮味,果然十分好吃,魚靄又咬了一小口,眼淚再度不知不覺地落下來,她一邊抽泣一邊將這塊蟹粉酥吃完,悶著聲說:“其實原本我也沒有這麼想的,就是有一回去尚食局的路上見了個人,同她一見如故聊了許久,這才慢慢的開始心裡不平衡。”




她耷拉著眉眼,輕聲說著:“魚瀅做了掌事女官,和凌霄姐姐是小主的左膀右臂,整日的忙,我沒人說話,又覺得她人好,這才被挑撥了。”




“也許她也不曾挑撥,只是不知道小主人好罷了……還是怪我自己多想。”




蘇皎皎和凌霄眸光一凜,都覺出些不對來。




她神色如常地問著,如同和魚靄閒話家常般:“何時認識的?她是在哪兒當值的宮女?”




魚靄回憶了番,說著:“便是您才去避暑山莊沒多久的時候認識的,奴婢留守宮中無事,一來二去便熟悉了,她待奴婢挺好,總是悄悄帶些吃食給奴婢,說比奴婢虛長几歲,以後讓奴婢叫她巧兒姐。她是尚食局的典饎,平素裡和司饎司裡別的幾位一同管著宮人的餼食和薪碳,也是如此,才總能多給奴婢些。”




蘇皎皎笑著:“你倒是好福氣,能都多認個姐姐。”




她自然地轉了話鋒:“不過,這宮裡的人都是人精,誰也不信誰的,巧兒怎麼便突然對你這麼好,僅僅因為你合她眼緣不成?能在六局二十四司混上典饎的人,可不會是傻子。”




魚瀅此時已經有些急了,抓著魚靄的胳膊問著:“你都同她說過披香殿的什麼事?你是憐貴儀身邊的貼身宮女,宮中有幾人不知的!”




魚靄聞言,便是再遲鈍也懂了她什麼意思,如夢初醒般怔了瞬:“你是說她在利用我?”




她有些急了:“我只對巧兒姐哭訴過小主如今更信任凌霄姐姐忽視了我,不曾說過別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魚瀅驚慌未定地撫了撫心口,總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