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兔 作品

第35章 中秋宴





就著提燈宮女的燈光看過去,攔下她的人原是姬良使。




朱少使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坐在步輦上左右為難地說著:“姐姐怎麼這麼晚出來了?”




她面上歉意又柔弱:“妹妹如今身子不便,就不下去給姐姐請安了。”




姬良使雖是良使,比少使高出一階。




可她自知失寵已久,比不得朱少使如今風光無限,被陛下特賜步輦出行,又將要遷宮前往永安宮居住,只得仰頭看向這個曾經從不入自己眼中的“妹妹”,酸澀道:“我知道如今妹妹身份貴重,不比從前了,也不知妹妹這一去永安宮,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姐妹。”




朱少使端端坐在步輦上,絲毫沒有下來說話的意思,嘴上卻柔柔說著:“姐姐哪裡的話,你同我在宮外時便相熟,如今又同在後宮侍奉陛下,你我之間的姐妹情誼哪是說變就變的?”




她說的情真意切,聞言,姬良使眸中也染上一絲希望:“若真是如此便太好了。”




說罷,她微微低下頭,似覺得不如人般澀澀開口:“自上次中毒一事後我便失寵已久,再也不見陛下天顏,若是……若是妹妹能在陛下跟前稍稍提點姐姐一二,姐姐定然記著妹妹的恩情。”




朱少使答應地很爽快,彎眸笑著:“姐姐放心,妹妹若有機會,定會在陛下面前提攜於你。”




“時間不早了,等繪竹館收拾完,妹妹還要向皇后娘娘覆命,便不跟姐姐閒談了,等改日得閒,再請姐姐去繪竹館小坐。”朱少使客客氣氣笑著說完這番話後,剛轉過頭去便換了副神色,淡淡道:“走。”




待人走遠了,翠梅才堪堪出了聲:“您得勢前,姬小主一向在您面前自視甚高,從來都只把您當附庸,如今竟也反過來,讓她看您的臉色討生活,真是痛快!”




朱少使牽唇笑起來,坐在步輦上的模樣閒適自得,悠悠道:“這便是有恩寵的日子——你瞧她從前多風光,仗著自己是新妃中第一個得寵的,從不將本主真正放在眼裡。時過境遷,如今還不是得巴巴地求著本主提攜於她。”




末了,才彷彿對自己說話一般,冷冷吐字道:“痴人說夢。”




翠梅笑笑,福身說著:“小主說的是,您的福氣更在後頭呢,區區一個姬小主又算得了什麼?”




說罷,她又想起了什麼般,壓低了聲音:“小主,今日下午雲良使身邊的宮女來回話,說雲良使的傷藥用完了,還想請您再送一些,您可要……”




朱少使覷她一眼,神色譏諷:“太醫署的傷藥只能讓她傷勢痊癒,本主的藥卻能叫她不留疤,宮中女人哪個不愛美?她既願意要,那便給她。左右這東西的壞處本主也挑明瞭說過,她既心甘情願,便叫她好好記著本主給她的恩情。”




安穩的日子過得總是格外快,半個月很快便過去,轉眼入了秋。




長安的暑氣褪去,晨起和夜間的風都染上絲絲縷縷的涼意,這才叫人真真切切的體會到秋節已至。




這半個月裡,伴駕最多的人便是宓賢妃和朱少使,而朱少使也成功憑藉腹中的皇嗣討了陛下歡心,尚未生產便破格晉到了寶林位。




即將到中秋家宴,太后侄女要在當晚入宮的事也在後宮中漸漸傳開,不少人想一睹這位得了太后懿旨奉命入宮的陛下表妹是何模樣。




更多的卻是在好奇,她究竟會以什麼位份入宮。




中秋宴當晚。




披香殿。




魚瀅和魚靄侍奉著蘇皎皎梳妝,凌霄則和凌雲一同商議著為她挑選首飾。




中秋家宴是盛事,後宮嬪妃凡是選侍以上都會到場,又有其餘皇室,無數雙眼睛盯著,一絲儀態都不能亂。




何況回宮後這麼久,蘇皎皎一直不曾再見過陛下,她雖知道陛下是因宓賢妃小產一事未曾回神,心中也難免有絲不確定。




今夜所有人都會將自己最出眾的一面展露出來,以期被陛下注意到,幸運的話能因此得到垂憐。




蘇皎皎自然不能什麼都不作為。




魚靄捧著一套水綠色的宮裙過來說著:“小主,不如今日還穿這個顏色的衣裳如何?”




蘇皎皎低眸瞧了眼,搖搖頭:“不好。”




陛下與她初見時,她穿的就是這個顏色的衣服,後來端午時用紙鳶復寵,也是利用了當日陛下對她的驚鴻一瞥。




這一招雖好用,用得頻繁了卻容易起到反效果。




何況今夜宮外的那位新妃便會入宮,陛下就算注意到她,也十有八九會選擇新人。




如此以來就失了穿這個顏色的意義,只會平白浪費掉機會。




蘇皎皎容貌絕色是不假,可再美的容顏看久了也會覺得不過如此,不如新鮮感來的叫人稀罕。




她今晚只需叫陛下瞧上一眼,留下一抹痕跡在心中即可,無須強出風頭。




在各色錦緞中選擇了半晌,蘇皎皎點上其中一件杏粉繡鳶尾花的訶子裙,外面罩一件淡紫色繡花大袖衫,配輕紗披帛,愈發顯得她腰肢細軟,眉眼盈水如霧。




她塗上陛下御賜的芙蓉脂,唇瓣豐盈,於宮燈下泛著瑩潤的光澤,煞是好看。




凌雲為她將髮髻梳得精巧,插上淡粉絹花,如此下來,連凌霄看著蘇皎皎都讚歎了句:“小主生得貌美,便是不盛裝打扮也足夠光彩奪目了。”




蘇皎皎彎唇笑起來:“都是你們的功勞。”




她施施然起身,帶著凌霄和魚瀅兩個人出了門,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裡。




留守披香殿的魚靄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嘴,喃喃失落道:“小主有了凌霄後總是帶著她,去哪兒都沒有我的份兒了……”




凌雲聽得一怔,以指抵唇,示意她莫要亂說話:“你說什麼呢?小主自是信任咱們才叫咱們留守,你瞧殿中做粗活的那些,可還有比我們更舒服的?”




魚靄無心與她爭論,仍是有些悶悶不樂地低頭回了內殿:“我知小主是信任我們,可同樣是信任,卻也是分了層次的,你不如凌霄,我不如魚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