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現實

 遊戲大廳站著許多玩家, 視線都落在了不遠處的懸浮屏上,看著裡面的人瀕死掙扎,又或者是反殺全場。

 底下觀眾們眼神冷漠, 看見裡面玩家被撕下條腿,不僅沒有露出害怕的模樣,反而勾著唇角笑了起來, 語氣說是看直播, 不如說是在欣賞血腥視頻。

 沒有半點人情味。

 而少部分玩家在人群中穿梭, 像是在找人,跟其他人比起來有點突兀。沈巍然瞥了一眼, 立即拉著何嶼菩避開這些人。

 他們選了個基本沒有人的玩家登出口, 調開懸浮頁面, 直接選擇登出窗口的選項。

 沈巍然從懸浮頁面移開視線,在消失之前看了對方一眼,說道:“到了現實記得先跟我通個電話,有事跟你說。”

 何嶼菩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的視網膜陷入黑暗之中, 軀體變得非常輕, 意識卻在不停地往下沉。

 *

 a市私人甲級醫院, vip病房中。

 何嶼菩還沒睜開眼,就感覺身體非常地不對勁,先是身體喘不上氣, 而後從心臟處蔓延開來, 肺臟跟胸骨同時傳來類極為可怖的絞痛。

 他喉間隱隱有血腥味, 顫抖著手, 立即將被子掀開, 而後再將病服的紐扣艱難地扣開, 減少身體的束縛。

 何嶼菩身體虛弱得厲害,竭盡全力伸開手,但還是夠不到床邊的病房緊急呼叫按鈕,就先拿過比它更近的氧氣罩,輕輕地蓋在面容上。

 他整個身體都因為疼痛而蜷縮成團,在無意識地顫抖著,就像是瀕死的麋鹿,意識也是半清醒半模糊。

 這個病房沒有監控,每五分鐘就會安排護士來巡查一次。

 遠處傳來腳步聲。

 護士像往常一樣,拿著個病歷單來到這個病房前,透過門上觀察窗看去,但這次看見的不是何嶼菩安靜地睡在床上的樣子。

 而是對方背對著門,在床上蜷縮成團,身軀還在微微顫抖,原本蓋好的被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護士瞳孔微縮,心底猛地一顫,意識這裡面出事了,立即打開門往病床跑去查看他的情況,卻發現何嶼菩已經完成了自救。

 對方領口處的扣子已經被解開了,而無力的手輕抵著呼吸罩,正在艱難地呼吸著,情況不容樂觀。

 護士按下病房緊急呼叫按鈕,通過對講機通知值班醫生,讓他們馬上來到病房,對何嶼菩進行全方位的檢測跟搶救。

 她將病床的上半部分調高,再調整了下何嶼菩的姿勢,讓他坐立起來,而後幫對方戴好呼吸罩。

 忙完這一切,護士才得空看向旁邊的儀器,判斷何嶼菩現在的身體狀況,但也是這一眼,直接讓她睜大了眼睛。

 因為上面的數據,一切正常。

 ......那為什麼何嶼菩會出事?

 醫生跟其他護士趕來的時候,她簡單地說了下情況,然後立即跟著其他人一起走入手術室。

 醫生對他進行搶救,而護士則在他白皙的胳膊上抽了幾管血,跑去化驗室進行血檢。

 搶救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化驗單的結果也出來了。

 護士站在化驗室中,看著上面的數值,擰著眉對工作人員再次問道:“你確定這上面的數值是對的嗎?”

 工作人員點點頭,但表情也是有點遲疑,他也看見了上面的數值,不僅沒有出現任何問題,而且比上個星期的數值好上太多了。

 從化驗單上的數值來看,何嶼菩現在就是個身體比較虛弱的青年而已,完全看不出是那種常年躺在在床上,靠著各種昂貴儀器維持生命的病秧子。

 可這化驗已經在短時間內重複三次了,第一次有錯誤正常,第二次有錯誤罕見,第三次還是錯的,那就有點離譜了。

 要是連著三次化驗結果都能出現錯誤,他們這家醫院也配不上a市最強醫院的稱號,直接連夜倒閉算了。

 護士嘆了口氣,只能接過化驗單,等著何嶼菩身體狀況好點,在重新抽血化驗一次。

 她轉身離開化驗室,往何嶼菩的病房走去。

 何嶼菩在二十歲生日之前突發心疾,本來醫生已經宣佈搶救無效了,但在下一秒,對方的心電圖陡然起伏,恢復到了正常的數字,但依舊在病房內昏迷。

 等何嶼菩再次醒來就有了個莫名其妙的朋友,還接對方來醫院。

 而且要求以後只要是有化驗單,無論也沒有出現數值錯誤,都得送到他的病房。

 護士不理解這種行為,但是何嶼菩不僅是病人,更是這個醫院的董事長,也是她的頂級上司,所以就按照對方的命令去做事。

 這時候天已經微亮了,護士忙了一宿,邊走邊打哈欠,來到病房前後,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生怕影響到何嶼菩休息。

 但她沒想到的是,本應該在床上躺著休息的何嶼菩已經醒了,而且伸長了白皙的手,似乎是要在床頭櫃夠什麼東西。

 護士連忙走到他面前,問道:“董事長,您想拿什麼,我幫您拿。”

 何嶼菩的喉嚨極為沙啞,身上燙得難受,基本沒什麼力氣,說不出話,只能屈起手指,指了指床頭的櫃子。

 護士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知道那是他平時用來放手機的地方,有些遲疑,勸說道:“董事長,您還是休息吧,現在不是玩手機的時候。”

 高護士跟比較心細,而且辦事能力比很多同事都出色,於是她跟的工作內容,其他護士的工作內容不太一樣。

 她進入實習的那一刻起,就被何嶼菩父母注意到了,把調掉過來照顧病床上的這個青年,並且要求全醫院的人尊稱他為董事長。

 以免有人敢對何嶼菩不敬。

 高護士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的董事長時,對方才六歲,照顧到現在已經有整整十四年了。

 而她也從小小的實習生,坐到了護士長的位置。

 高護士是看著何嶼菩長大的,自然是心疼這個漂亮的董事長,分明家裡那麼有錢且有權,偏偏身體出現了問題,幾乎成了個廢人,無法離開病床。

 她將何嶼菩好不容易拉出來的櫃子合上,發現袖子被極輕地拽了拽。

 這次何嶼菩沒有像往常一樣聽她的話,就此作罷,而是艱難地掀開眼皮,搖了搖頭,回絕了她的提議,再次向她要手機。

 高護士頓了下,她記憶中的董事長向來聽話,只要是醫生或者護士的提議,對方都會乖乖執行,很少有抗議的情況。

 而且何嶼菩向來自覺,有很強的自律性,不會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依舊抱著手機不放。

 除了十四年前年前的那次。

 高護士看了眼揪著她衣服不放的青年,又沉默地看了眼櫃子中的手機。

 難道董事長又像十四年前那樣,交了個騙子朋友嗎?

 騙了他整整五萬塊呢......

 高護士遲疑了下,但她看著何嶼菩分明已經無力道了極點,卻還是緊緊拽住她不放的手。

 她頓時垂下眼眸,心有點軟了。

 高護士把他的手放下,但對方又很快抓回來了,生怕她不給拿手機。

 她安撫道:“董事長,我給您拿手機,您先將手放下來。”

 何嶼菩眨了下眼睛,這才竟痠痛無力的手放了回來,但視線一直落在床頭的櫃子上。

 高護士見何嶼菩沒什麼力氣動,於是按下手機的開機鍵,用面容識別解鎖,看著對方道:“董事長,您想回什麼消息跟我說,我替您回。”

 何嶼菩點點頭,示意她先看下手機。

 高護士看向電子屏幕,但奇怪的是,這次的消息不是從社交軟件上傳來,而是從是未接電話。

 從昨晚何嶼菩十二點突發疾病開始,十分鐘前結束,共計一百二十一通電話,都是來自相同的電話號碼。

 叫沈巍然。

 高護士有點吃驚,把電子熒幕放在何嶼菩面前:“董事長,這個叫沈巍然的人給您撥打了上百通電話。”

 何嶼菩全身燙得厲害,眼前疊影重複,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跡,好在他能聽懂護士的轉述。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薄唇輕啟,聲音極為微弱:“......”

 高護士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於是俯下身子湊近:“董事長,您說什麼,可以再重複一邊嗎?”

 何嶼菩用著氣息,艱難地說道:“告訴這個人,我還活著...”

 他說完話,心理沒了執念支撐,意識直接下沉,整個人陷入昏睡中了。

 護士訝異地睜大了眼睛,偏移視線,這才看向病床上的董事長,發現對方已經陷入昏睡中了。

 她嘆了口氣,伸手將被子給他蓋好,又偏過頭去檢查各種儀器的狀態,見一切正常,這才離開房間,順手替他關掉燈。

 高護士關上門後,這才用手機撥打了那個電話,防止吵到何嶼菩休息。

 電話的另一邊很快就接通了,傳來道低沉的男音,帶著點咬牙切齒:“你他媽終於想起我了?”

 “搞什麼啊,打了這麼多個電話都不接,我還以為你登出現實就掛了。”

 “打車去你那邊,還被你醫院的保安攔下,說你們醫院沒有個叫何嶼菩的,讓我立即離開!”

 沈巍然的聲音沙啞,壓著股怒氣,顯然是擔心得一宿沒睡,語氣也焦急:“何嶼菩,你什麼意思?!就算不想見我,不會先打個電話報平安嗎?”

 高護士有點被嚇到了,拿著手機掛掉也不是,說話也不太敢。

 董事長這交的什麼朋友啊,怎麼這麼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