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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第 135 章(捉蟲)





顧昭:......




她將燈籠往上提了提,照亮自己的臉。




“裴書生,是我,顧昭啊。”




“咱們見過的,你和我表哥衛平彥一道在歪脖子柳那兒擺寫字攤,我送吃食時見過你。”




“啊,是顧小郎啊。”裴一清回了迴心神,雖然還驚懼,到底是能將人認出來了。




顧昭不解,“這大半夜的,你在這做什麼?”




說完,她好像想到了什麼,目光閃了閃,隨即將心底的懷疑壓下,好似不在意模樣。




義莊,那是臨沂謝家的老宅啊。




顧昭暗暗打量了下裴一清,思忖,這人,他會是那慶德帝安插的又一個棋子嗎?




她多看了兩眼裴一清。




只見他裹著一件灰色的薄襖,仔細看,襖子上還打了兩個補丁,應該是有幾個年頭了。




不過,他裡頭穿著的藏青色書生袍子卻頗為簇新,頭上束著同色的四方平定巾。




此時,他發上沾了蛛絲,掌心都跌破了,面色蒼白,眼神驚惶無神,倒是添了幾分狼狽。




顧昭:......




這般手無縛雞之力,要當真是慶德帝的人,估摸慶德帝也是人手緊湊,手頭寒酸了。




那廂,裴一清聽到顧昭的問話,他好像想起了什麼,身上打了個冷顫,手指著裡頭的幾口棺,顫抖道。




“那,那兩口棺會動......”




話才落,只聽又是“砰”的一聲巨響。




裴一清跟著心肝一顫,哇的一聲跳起來,往顧昭身後一躲。




顧昭:......




很好,就這老鼠膽子,應該不是慶德帝那兒的人了。




……




顧昭將燈籠往前一探,幾口棺木或硃紅漆,或原木色,燭光映襯下,平添幾分詭譎陰森之氣。




這時,原木色的那兩口棺又響了響,就像裡頭的人奮力的敲了敲棺槨,瞬間,義莊裡浮塵陣陣揚起。




裴一清駭得不輕,只敢抓著顧昭的衣裳,縮著腦袋躲後頭。




顧昭回頭看了一眼。




裴一清順著顧昭的視線,也看了看自己拽衣裳的手,隨即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失禮了……不過,小生實在怕啊。”




顧昭嘆了口氣,由他去了。




裴一清:“是人沒死透嗎?”




顧昭:“不是,是詐屍了。”




裴一清了然,“哦,詐屍了......”




倏忽的,他身上一僵。




什麼?當真是詐屍了?




顧昭手中出現兩張黃符,“別怕,不過是受了死炁影響,鬧了點動靜。”




接著,裴一清就見顧昭手一揚,那兩張符籙化作一道黃光,以凜然的姿態釘進棺槨之中。




接著,好似一陣瑩光激盪而起,那簌簌砰砰的動靜瞬間沒了。




顧昭來回瞧了瞧,見其他棺槨上的符文還漾著符光,這才放下心來。




方才有動靜那兩口棺槨應該是新棺。




顧昭抬腳往外走。




裴一清著急了,“等等我哎!”




顧昭回頭,“現在沒事了。”




裴一清回頭瞧了瞧那幾口棺槨,還是有些怕,他回過頭和顧昭商量。




“顧小郎,在下著實有些怕,不若,今晚和你一道巡夜吧。”




顧昭抬頭朝城門方向看去,道。




“今夜城外的動靜有幾分不尋常,死炁濃郁如霧瀰漫而來,估計是有個大傢伙在外頭,方才那兩口棺有動靜,也是受了這死炁的影響。”




“不過,這會兒棺槨中都貼了符文了,此地暫時是安全的。”




說完,顧昭瞧了裴一清一眼。




意思很明顯,這兒瞧著危險,卻是安全,跟著她瞧著安全,卻不定會遇到什麼可怕的事。




裴一清回頭瞧了一眼義莊。




這地方他住了幾日了,現在卻怎麼看怎麼發毛,心裡的驚懼是一陣陣的起,就連風吹大門的吱呀聲都能嚇到他的心肝。




他頓了頓,決定還是要賴著這顧小郎。




“此時天黑,無處投宿,我又無親近好友,顧小郎,瞧著我和你表兄同行且一併出攤的情誼,你就帶著我一夜吧,拜託拜託。”




顧昭:......




同行的情誼?同行那不是相忌嗎?




顧昭瞥了一眼裴一清發白的臉色,點頭道。




“成吧,你一會兒別亂說話就成。”




顧昭緊著要往城門方向去了,裴一清連忙去拿了一本藍皮書揣進懷裡,對顧昭訕笑了一下。




“聖賢書有聖賢言,護人......聊勝於無吧。”




顧昭:“走了。”




……




顧昭帶著裴一清走了鬼道,往前一踏,再一錯步,兩人便在北城門處了。




下一瞬,顧昭提著裴一清躍上了高高的城牆。




事發不過一瞬,裴一清還沒反應過來時,自己便在城牆之上。




顧昭好奇:“裴書生,你是住在義莊嗎?”




方才裴一清去拿書,她瞧到了,這裴一清這麼遲了還能在義莊出現,那是因為他住那兒。




義莊那一處前身是謝家老宅,裡頭好好整一整,還是能整出幾間能住人的屋舍。




這裴一清就收拾了一間屋舍,裡頭還擱了書笈和箱奩。




裴一清還有些懵,“是啊,我住那,剛才也是聽到動靜聲,這才起身去看的。”




顧昭:“怎麼住義莊了?”




裴一清自嘲的笑了笑,“無處投奔,又囊中羞澀,只能如此了。”




也是他高估了自己,只以為自己飽讀聖賢書,不懼那等魑魅魍魎,沒想到真遇到了,他還是嚇得不輕。




眼下跟著顧昭,裴一清心神安定一些,又有些踟躕。




明兒到底要不要去賃一處屋舍呢?




這詐屍可怕,可是,沒有銀子也一樣可怕啊。




想著要賃屋舍,到時柴米油鹽醬醋茶一堆花銷,一個月算下來,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他,他又有些心疼銀子。




倏忽的,裴一清面上一僵,驚恐的看著城外,收回了自己剛才的念頭。




不,還是詐屍更可怕一些。




他明兒就去賃屋舍!




旁邊,顧昭也看到了城外詭譎的一幕,肅了肅容。




只見一陣鈴鐺聲若隱若現的傳來,不知什麼時候,細密的雨還在下著,天上的雲霧卻退開了些,露出了峨眉月那熹微的月色。




月暈朦朧,清冷的峨眉月好像發黴長毛了一般,月華好似都沾染了晦澀之意。




這是毛月亮。




顧昭和裴一清視線裡,城門外緩緩的有一行人走近,只見它們僵直著身子,手一個搭著一個,每一步的跳躍都能行進三步左右。




動作雖緩,卻一點點逼近。




月光下,可以瞧見它們裸露的肌膚有著青白的死寂之色,為首的那一個面上發青,隱隱露出獠牙,往後那八個卻面有白色浮毛,而最尾巴的那一個,面有淡紫,顯然是新喪不久。




每一個人,它們都閉著眼睛。




顧昭低聲,“紫僵,白僵,綠僵......”




“什,什麼?”裴一清兩股顫顫,牙齒不受控制的打著磕絆了。




月色朦朧中,行進的僵時不時的吸納月華,月華在它們周圍扭曲成暈,遠遠看去,就像它們時不時的還朝月朝拜一樣。




顧昭:“這是修煉程度不同的僵。”




料峭春風中,有張張黃紙被揚起。




裴一清捂著嘴,幾乎是氣音。




“撒,撒紙錢了。”




顧昭沒有應話。




她將視線往後,目光落在那道戴著斗笠帷幔,一身黑衣,就連手指頭都纏繞著布條的身影上,眼裡有了探究。




雖然幾個僵生得可怖,尤其是綠僵,跳躍極快,已成一定氣候。




不過,這濃郁的死炁卻不是僵身上傳來的。




而是,這黑衣人身上傳來的。




視線往上一移,顧昭對上它手中搖著的鈴鐺,若有所思。




搖鈴,撒紙借路……是趕屍人嗎?




好似注意到什麼,那裹著黑衣的身影也仰起了頭。




它的視線朝城門上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顧昭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