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105章 第 105 章(捉蟲)





不知不覺,濃霧漸漸濃郁,外頭有更夫敲梆子的聲音,眼瞅著五更天要過,一鬼一人就要不歡而散了。




石恕生飄在半空中,腳離地三尺,僵僵的虛浮。




“老婆子我回去了,有事再燒香給我捎話。”




陳大蓮鼻子出氣。




哼,捎話不辦事,燒了也白燒!




濃霧中,石老爺子縹緲的鬼音一點點淡去,他到底還是不放心家裡的孫孫,喊道。




“你也莫急,我認識一位小郎,他本領頗大,一身道法精湛著呢,回頭我打聽打聽他家居何處。”




“尋到了,我就上他那兒,為咱們家小石頭求一張護身符。”




……




不知不覺,天光愈發的明亮,外頭隱隱有公雞層起彼伏的打鳴聲音。




瞧著天光亮了,睜眼一整晚的毛山珍索性起身。




她掀開被子,動作輕巧的替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小孩掖了掖,目光落在那酣甜的小臉上,半晌後輕聲道。




“渾小子,自己睡得倒是香,阿孃嚇得是一宿沒睡。”




數落完,毛山珍小心的出了屋門,拿著鏟子在院子裡剷雪。




“吱呀。”前頭有門打開的聲音。




毛山珍看了過去,有些意外。




“娘,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天冷著呢。”




陳大蓮耷拉著臉,還在氣自己那死鬼老伴。




毛山珍沒有察覺,她問候了一句,也不在意婆母搭不搭話,低頭繼續在院子裡剷雪。




好歹得整出一條能走路的小道。




……




片刻後。




“對了,娘,昨兒小石頭又感覺到了。”毛山珍停了動作,手中扶著鐵鍬,眼睛有些緊張的四處張望,壓低了嗓子,道。




“說是有燒香的味道,還有呼呼呼走路的聲音。”




“那是你爹。”還不待毛山珍繼續說,陳大蓮便打斷了。




聽到小孫子裡被嚇到了,她更是生氣了。




這死老頭,正事不做,反而還嚇了孫孫!




毛山珍意外:“啊?”




不過仔細的想想也是,這幾天她可是瞧到婆母燒香燒得特別勤快。




……




“原來真是這樣啊。”毛山珍自言的喃喃。




她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小小的人兒老是怕花白頭髮後背微駝的阿奶死了,那樣她就再也見不到了。




睡覺的時候,總是憂心忡忡的傷心,偶爾還會擔心得躲在被子小小聲的啜泣。




如今,她阿奶已經去了好多年了,模樣早已經模糊,不過,她仍然記得那粗糙的手摸著腦袋的感覺。




“傻囡囡,阿奶死了後也能來瞧你啊……啊,你說你不知道我來了啊,怎麼會,小娃娃靈醒,阿奶來瞧你時,你會聞到香火的煙氣,那是家裡人回家瞧瞧,看看家裡是不是太平,記住了嗎?”




想起記憶中那笑眯眯的老太太,還有些害怕的毛山珍心裡一下就放寬了。




怕啥!那是下頭的家裡人回家看看,是公爹這個做阿爺的回來瞧小石頭了嘞!




……




對了,保家公的事兒!




毛山珍急急回頭,“娘,保家公那事兒,公爹……”怎麼說?




“別提了!”




還不待毛山珍把話說完,就被陳大蓮出聲打斷了。




毛山珍有些懵,“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陳大蓮不說話。




說什麼,難道要說老頭子不想回來做保家公,就撿著逢年過節的時候回來吃大席,平日裡,他要去找那被賣出去的雷擊木棺木?




想到棺木,陳大蓮有心想埋怨兒媳婦。




不過,轉個念頭又想,那事兒分明是自己同意了,又親自提價拍案的。




陳大蓮沒臉說這樣的話。




所以啊,還是得怪死老頭性子又犟又怪,擱老骨頭的棺木哪裡還有什麼吉祥不吉祥的。




最後,陳大蓮只幽幽道。




“罷罷,咱們認個契親也成。”




“山珍吶,你給你那妹子寫封信,包個紅封,大方一點,還要麻煩人家十幾年呢,這認了乾親就要心誠,初一十五,一碗粥兩顆蛋,一炷香,一個都不能少,省得沒?”




毛山珍利索應下,“哎,我知道了。”




“等用了早膳我就去橋下尋書生郎,給我那妹子寫信,肯定撿個大渾圓又青殼的大鴨蛋供契親。”




“恩。”陳大蓮應了一句便不語了。




......




靖州城,甜水巷。




顧昭下了值,往六面絹絲燈上貼了隨心如意符,燈柄成藤鐲模樣環在手腕間,上頭墜一顆小巧的六面絹絲燈。




袖口一攏,瞧不真切。




前幾日吃的糟粕醋面格外的香,今兒一下值,在家裡歇了歇,待天光大亮後,顧昭抬腳就往春江路的春江市集方向走去。




前兩日下了雪,放眼過去一片的白,樹梢上,屋簷上,圍牆的牆頭上……銀裝素裹,就連空氣都是冰凌凌又新鮮。




積雪有些厚,踩在上頭咯吱咯吱的響。




顧昭貪踩了幾下。




......




春江市集。




“顧小郎來了啊。”阿慶嫂遠遠的就瞧見了顧昭,面上露出笑容,熱情的打了一聲招呼,熟門熟路的彎腰挑了一條大魚。




魚兒擺尾,帶起冰凌凌的冰珠子,天冷,水缸裡的水都結了一層薄冰。




顧昭瞧見阿慶嫂的手指頭都凍成了一片的紅,道。




“掙銀子真是辛苦,回頭讓慶喜哥給嫂子買鵝脂,別凍裂了。”




阿慶嫂往魚嘴裡穿了魚繩,聞言不在意的搖頭。




“嗐,這有啥,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冬日裡也一樣要洗衣做飯,現在賣魚累是累了些,天冷還遭罪,但咱們兜裡有銀,日子有奔頭啊。”




“是是。”顧昭聽阿慶嫂說得喜慶歡喜,也跟著笑了笑。




在接過阿慶嫂手中的魚兒時,兩人湊得近了一些,顧昭面上的表情倏忽的一頓。




“阿慶嫂,好像有什麼味兒。”顧昭湊近,鼻尖動了動。




“味兒?什麼味兒?”阿慶嫂有些不自在。




被一個小郎說有味兒,還是一個生得俊俏的小郎,這這……




哎喲喂,她也是要臉的呀!




阿慶嫂臉皮都燙了一些,羞赧得嗓門都小了兩分。




“嗐,我今兒忙著抓魚殺魚,應該是魚腥味吧。”




顧昭:“不是。”




那味兒帶著一絲**的臭味兒,不過仔細一聞,卻又好像沒有。




顧昭抬頭,正好撞進阿慶嫂有些躲閃和不自在的眼神,她愣了愣,知道阿慶嫂子這是誤會了,連忙道。




“沒有沒有,我不是說嫂子有味兒。”




“我剛剛說的味道,不是咱們平時說的味兒,是鬼炁和陰邪之炁的味兒。”




顧昭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她沒說清楚,說出不夠妥帖的話了。




阿慶嫂恍然,“哦,這樣啊。”




不過眨眼,她立馬又緊張起來了,這等味兒,還不如說她今日身上臭烘烘呢!




阿慶嫂壓低了聲音,“顧小郎幫我瞧瞧,要緊不?”




顧昭又凝神瞧了瞧,著實沒有瞧出不妥。




她略有些遲疑的搖頭,“可能是我聞錯了吧。”




阿慶嫂點頭,鏗鏘有力。




“應該是聞錯了,嫂子身上都是魚腥味兒嘞,應該是這個臭。”




顧昭:......




......




分別之前,顧昭還有些不放心,提著魚要走了,還轉過頭來,問道。




“嫂子,你這兩天去哪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