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97章 第 97 章(捉蟲)





顧昭攙過老杜氏的胳膊,親暱道。




“阿奶,別整這些了,咱們帶些衣裳就成,旁的啊,到了州城咱們再買。”




老杜氏不贊同,“胡鬧,家裡有還要重新再買,那不是成了嚯嚯銀子了?”




“不會不會。”顧昭繼續勸道,“雖然咱們去了州城,但這玉溪鎮的屋子,它是咱們的根,平日年節時候,咱們總要回來瞧瞧的。”




“要是都搬空了,到時家裡空蕩蕩的,那還怎麼住人了?”




老杜氏遲疑。




她放眼看過身後這屋舍,長寧街的這處屋舍雖然舊了一些,但這是她和老頭子攢了一輩子銀子,一點點置辦出來的。




這個月添一口甕,下個月添一張方桌,就這樣,他們一點點添置,每一件東西,她都記得自己買它時候的事兒。




過日子的人家,大抵都是這樣吧。




老杜氏惆悵。




平時不覺得,真要離開了,怎地這般捨不得呢,就連院子裡的那個破籮筐都覺得親切。




也許,這屋子不是屋子,是她和老頭子的一輩子。




顧昭摟著老杜氏的胳膊晃了晃,笑著安撫道。




“阿奶不要難過,小潘哥說了,每一旬我都有一日休沐的假期,那日不要當值,到時咱們就坐寶船回來,好不好?很快的。”




老杜氏深吸一口氣,“成,咱們到州城買新的!”




顧昭笑眯眯:“阿奶豪氣!”




......




想著玉溪鎮的巡夜活計,顧昭思忖一番,去六馬街的喇叭花精那兒討了兩粒種子。




長寧街,顧家。




顧昭淨了手,將這次在靖州城新買的黃紙和硃砂取出。




銀子貴自然有銀子貴的道理,這家店家將硃砂研磨提純,因此,這硃砂粉質細膩,顏色鮮豔,是丹砂中的珍品。




顧昭取了一小勺擱到杯盞中,用清水調和,片刻後,她微微凝神,沾硃砂,筆走龍蛇。




硃紅的顏色在黃紙上蜿蜒,絳宮處的金丹滴溜溜的轉著,隨著元炁注入,符文就像是一條條蜿蜒的溪流,纏綿不絕。




最後,它們匯聚成磅礴之勢,如兇猛的水龍呼嘯的朝符竅擊去。




片刻後,瑩光漾過,符成!




顧昭收了筆,拿起桌上的黃符,面上歡喜。




這是成了?




她緊著又將黃符往兩粒喇叭花種子上拍去。




只見符籙倏忽的化作星辰點點,瑩光沒入種子,接著,桌上土褐色的種子跳了跳,隨即恢復平靜。




……




院子裡。




顧春來坐在廊簷裡抽大旱菸,老杜氏嫌棄他味兒大,不肯他去屋子裡抽。




瞧見顧昭在院子裡忙活,顧春來問道。




“昭兒,忙什麼呢?”




“種一株喇叭藤。”顧昭拿著鐵鍬,腳一踩,鐵鍬入土,掘起一捧土,待坑洞差不多了,這才將一粒喇叭藤丟進去,埋土。




深褐色的種子入了黃泥,隨著元炁的澆灌,不過是三五息的功夫,種子破殼,一抹青翠不斷的生長延伸,很快,它便爬滿了半個籬笆牆。




上頭,朝天開口的喇叭迎著風搖擺,此時陽光明媚,一朵朵花兒粉紫粉紫的,瞧過去便是活潑模樣。




“成了。”顧昭淨了淨手,抬腳坐在顧春來旁邊。




顧春來不解:“這都要走了,怎地還要種喇叭藤啊?”




“阿爺你看。”顧昭攤開手心,繼續道。




“這裡還有另一顆的喇叭花種子,到時咱們到了靖州城就將它種下去。”




“這兩顆種子我浸潤了金品傳靈符,回頭我和趙叔說一聲,鎮子裡要是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他來咱們院子裡和喇叭花說說,靖州城那邊,另一株喇叭藤旁,咱們便能聽到。”




顧春來嘶的倒抽一口氣。




他大旱菸也不抽了,兩下站起了身子,抬腳來到爬著籬笆的喇叭藤旁邊,來回踱步,上下打量。




“嘖嘖,這便是千里傳音嗎?當真是神鬼手段啊。”




顧昭謙虛:“沒有千里啦,百里,百里而已。”




玉溪鎮到靖州城,行水陸約莫是兩百多里,當然,要是不繞路,那是更近的,千里……眼下的她還畫不出這樣的符籙!




顧春來擺手,“一樣的,一樣的。”




他好似想起了什麼,忙不迭的側頭問道。




“昭兒啊,那咱們種在靖州城的那株喇叭藤,回頭我對它說話,長寧街的這株,它能說出來不?”




顧昭點頭,“成是成,不過,阿爺你要和誰說話啊,咱們家屋舍都空了。”




“嗐!”顧春來擺手,“這事你就甭管了。”




他再看向籬笆牆上的喇叭藤時,目光可親極了,怎麼瞧怎麼覺得那花骨朵可愛。




有了這,他可得好好的走走這靖州城,瞧瞧它到底是怎樣的繁華熱鬧,回頭啊,他得給父老鄉親們好好的嘮嗑嘮嗑。




必定要讓鄉親們聽一回熱乎又新鮮的!




想到這,顧春來原先有些駝的背都挺直了,大著嗓門朝屋內喊道。




“老婆子,還沒整好麼?我也來幫忙,唔,我先去灶房把鍋刷了吧。”




這一人做一點,他也能早一點去靖州城,這一回啊,他得親自給那喇叭藤種子挖個洞,挑個吉祥的地兒種下。




唔,離他屋子最近的地方一定最吉祥。




屋裡。




聽到顧春來的聲音,老杜氏莫名。




“你爹居然會去刷鍋?今兒這是日頭打西邊起來了?”




顧秋花笑了笑,“爹也是瞧咱們忙。”




老杜氏:“嗤,他哪裡這般好心了。”




兩人一邊閒說話,手中的動作卻不停。




......




顧昭上六馬街尋了趙刀,聽到顧昭去靖州城,趙刀很是為顧昭歡喜,他拍了拍顧昭的肩膀,笑得暢快。




“是得這樣,水往低處流,咱們人就得往高處走,以後啊,我要是有機會,也得將你家佑哥送到州城,旁的不說,那兒的先生應該更好一些。”




顧昭探頭四處看了看,“家佑哥呢?”




趙刀:“去學堂了,自打替我值夜巡邏後,對讀書識字也上心了。”




顧昭的目光瞧到趙家院子外頭,那兒一盞囊螢燈掛在樹梢,風來,燈籠搖搖擺擺。




顧昭偷笑。




這有夜翹勸學,家佑哥不上心也得上心。




顧昭將家裡籬笆牆的喇叭藤說了說,最後,分別時又寬慰道。




“叔你也別擔心,我隔幾日便從鬼道里拐回來瞧瞧,必定不讓那等魑魅魍魎肆意妄為。”




趙刀點頭,“去了州城,萬事小心。”




顧昭:“我會的。”




辭別趙刀,顧昭往長寧街走去,那兒,老杜氏和顧秋花已經收拾妥了,瞧見顧昭,連忙招手。




“好了,東西都擱船上了,咱們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