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65章 第 65 章



夏日炎炎, 顧昭頂著日頭回到長寧街,家裡一片安靜。




“都不在家嗎?”




顧昭四處看了看, 除了在屋裡補眠的衛平彥, 家裡不見其他人。




她也不著急。




顧春來最近迷上了下棋,按她阿奶的話來說,她阿爺那是臭棋簍子的水平, 偏偏又菜又愛玩。




日常被東街的那個陳老伯殺得屁滾尿流,回頭還得巴巴的湊過去。




至於她阿奶和姑媽,估計是帶著活計,去別人家裡嘮嗑去了。




灶房鍋裡留了顧昭的飯食,天氣炎熱,顧昭沒什麼胃口,簡單的吃了一些,準備洗洗回屋歇著。




……




她打了井水, 在屋裡衝了個涼, 炎炎夏日,沁涼的井水衝下來, 只覺得舒坦又暢快。




再出來時, 屋簷下的廊道里攤著衛平彥表哥。




顧昭抬腳走了過去,也在廊道上坐了下來。




廊道是木頭鋪就的, 上頭上了一層清漆, 漆面有些斑駁, 但這不妨礙老杜氏將它擦拭乾淨。




她是個做事認真又講究的老太太, 就連廊道上的木柵欄,那摸過去也是一塵不染的。




……




顧昭坐了下來,抻了抻手腳,喟嘆。




“舒坦!”




衛平彥攤在地上一動不動。




顧昭失笑。




她伸手推搡了一下, 不客氣道,“表哥,過去一點,我也要躺著。”




“明明旁邊的地方還大著呢,你就是愛欺負人,偏要過來擠我!”




衛平彥不滿的嘟囔,卻也老老實實的為表弟騰了位置。




顧昭學著衛平彥的樣子攤平,她側頭看向旁邊的貓兒表哥,笑道。




“這幾日多謝表哥啦,回頭我給你抓魚吃。”




衛平彥:“哼!表弟你就愛說空話,真有誠意別下一回啊,今兒就給我抓,我現在就挺想吃的。”




“哈哈!”顧昭暢笑,“表哥你都狡猾了。”




這話確實,衛平彥因為命魂流失,貓妖炁填補命魂,他由原來聰穎又有天資的少年郎,逐漸的化貓,性子也和以往大相徑庭。




最近因為修煉,命魂外頭的貓妖炁愈發的濃郁,裡頭的命魂可算是保住了。




他逐漸的掌控體內的妖炁,雖然性子還是獨了一些,卻比剛來的時候好了許多。




衛平彥不滿,“到底成不成啊。”




顧昭:“成成成,等傍晚太陽落山了,我就撐小船去樟靈溪抓魚。”




她看了一眼衛平彥,笑眯眯道。




“去大江外頭抓,那兒的魚兒肉質更嫩更鮮,保準你吃了一條想下一條!”




衛平彥滿足了。




顧昭又是笑了笑。




這一笑,她右邊的臉頰便有一個淺淺的小窩浮現,那張不笑時有些冷然,不好相與的感覺一下便淡去了許多。




衛平彥伸手想要去戳。




顧昭拍下,唬道。




“沒大沒小!”




衛平彥鼓腮,不服氣了。




到底誰大誰小啊?




顧小昭不會算術!




顧昭橫眼過去。




衛平彥立馬蔫耷下來,“你是老大。”




顧昭這才罷休。




“對了表哥,你怎麼不回屋了?”




衛平彥垂眉耷拉著臉,嘆道,“太熱了,還是夜裡舒坦,走在路上風吹來涼涼的,表弟,那頭有什麼,我想白日去那兒待著。”




顧昭順著衛平彥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玉溪鎮的涯石山脈,涯石山外頭植被稀少,山石裸露,是青中帶著一分白的山石。




再往深山裡頭走,卻是茂密的山林,她聽阿爺顧春來說過,翻過那一片地界,深山裡也是有人居住的。




那是很古老很古老的村落。




偶爾,他們也會拿一些山貨出來販賣,只是山林崎嶇,要走很久很久才能見到人煙,顧春來曾經嘆道,山林裡的人自給自足,那是輕易不愛出山的。




顧昭怔楞了片刻。




看著那座山,她便想起阿奶老杜氏說的玉溪真人的故事,那個揹著小娃娃出山看大夫的漢子,是不是走的便是這條山路?亦或者是滄海桑田,他走的只是他們腳下的玉溪鎮。




顧昭坐了起來,託著腮微微失神。




真神奇,月是當年月,人非舊時人。




時光,真是如一道洪流。




顧昭:“那是涯石山。”




衛平彥目露渴望,“表弟,我好想去那兒啊。”




顧昭失笑,“表哥,是不是天兒太熱了?你等著,我給你抓道清涼的風炁過來。”




顧昭說完,五指微斂。




井水裡的涼氣瞬間如水龍一般朝廊道湧來,煩悶的熱意消了消,就連院子那一畦菜地上的絲瓜藤好似都綠了兩分。




顧昭側頭看衛平彥,笑道。




“涼快吧,這就叫做穿堂風!”




衛平彥老實點頭,“是涼快了許多,不過,我還是好想去那兒。”




顧昭原先還笑著,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把抓起衛平彥的手。




顧昭凝神去感知裡頭的貓炁,果然,經過他這段時日的吞吐月華,貓妖之炁愈發的濃郁,如今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了。




此時,貓妖之炁正在淬鍊改變著衛平彥的身體。




顧昭將衛平彥的手放了下來,眉頭微鎖。




衛平彥:“表弟,我怎麼了?”




顧昭遲疑:“表哥,你這是修行有成了。”




聽到這話,衛平彥一下便放下了心來,當下昂起胸膛,自豪道。




“自然,我可是都有好好的爬屋簷,吞吐月華之力,就連跟著趙叔在外頭打更巡夜,我都時不時的張嘴吃上一口月華呢。”




他如此勤奮,修行自然會小有所成。




……




夜裡巡夜,衛平彥拎著燈籠張嘴,偶爾還做那等咀嚼的動作,趙刀還以為他嘴巴里有什麼毛病。




衛平彥:“哼,趙叔偷偷覷我了,還唸叨著要和姥爺說我的牙口有毛病,他要告我小狀,我都聽著了!”




顧昭哈哈大笑了兩聲。




“趙叔也是擔心你。”




......




片刻後。




“你等我一下。”




顧昭左思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匆匆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進了屋子。




衛平彥有些好奇,也爬了起來,跟著顧昭進了屋子。




……




屋裡。




衛平彥左右打量了一下,顧昭住的這間屋子比他的大一些,屋裡擺了張床,角落裡擱一個藤編的衣箱和衣櫃子。




再有就是屋裡擺一張圓桌,旁的也沒有別的東西。




……




顧昭翻出一張黃紙,硃砂塊研磨成粉,就著桌上茶壺中的冷水調了調,提筆略略思索,接著筆鋒在黃紙上游弋。




一時間,筆走龍蛇。




衛平彥瞧了瞧,好奇道。




“表弟,這是什麼?”




顧昭頭也不抬:“尋蹤符。”




……




符籙分符頭,符腳,符竅,都說世人枉費朱與墨,一點靈光即是符,隨著元炁入了那符竅,原先蜿蜒莫名的符文漾過一道瑩光,倏忽又沉寂了下來。




“成了。”顧昭眉眼放鬆。




她思索了片刻,將符籙往衛平彥脖頸處拍去,一瞬間,黃符化作瑩光,不見蹤跡。




衛平彥摸了摸脖子,莫名。




“怎麼了?”




顧昭解釋道,“表哥,你修行有成,所以瞧著涯石山會渴望著入山林,等貓妖之炁凝聚到一定程度,很可能會化貓。”




這化貓,和他原來的化貓不同,倘若說原來的化貓是逐漸失去了人的靈智,這修行有成的化貓,更像是他修成了妖體。




神志應當是在的。




顧昭繼續道:“坊間有云,貓妖吞吐月華成了氣候,日間時候喜愛潛匿深山幽谷,日暮夜半時分,幻化俊俏男女出山,魅惑他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