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189章 讀日記




# 189









雲閒的腦門歷經無數風霜, 現在已經硬如銅牆鐵壁,更何況只是這並無多少力度的甩尾攻擊,但她仍是有些沒來由的頭暈, 重新又坐回了地上。









不對勁,這兒不對勁。









雲閒坐回地上, 發現旁邊一塊破布料, 凝神看了片刻,依稀分辨出這是風燁褲子的大半殘骸,頓時覺得更不對勁了:“……”









那風燁現在穿的什麼??









算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都自身難保了。更何況宿遲現在都變成了劍,二人無法溝通, 雲閒握劍,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 低聲朝靈府中喚道:“太平?”









過了半晌,太平劍才蔫蔫地說:“我在。”









“你怎麼了?”雲閒問:“你知道現在我們在哪兒麼?”









“我知道。”太平說話顛三倒四的,似乎也受到了莫大的影響, “我曾經來過這裡……在很久很久以前, 熔岩將我吞沒, 這是……試煉之地。”









劍神一生用過無數劍,能讓人津津樂道的也就兩把。一把, 是玄鐵長劍, 便是她手裡的宿遲……這麼說真的太奇怪了!另一把,便是魔劍太平了。









太平的身世也相當跌宕起伏, 傳言繁多。有人說, 它是火山內部應運而生的天階寶劍, 還有人說, 它是從魔族手中奪來的長劍,最後隨著劍神一同銷聲匿跡,是一起飛昇了。









但現在看來,劍神飛昇時兩把劍都沒帶。按照常理來說,一個劍修不管去哪兒都不會丟下自己的劍,換個角度想,難道她不是刻意不帶,而是無法帶走,所以才選擇將太平鎮於劍閣之下,免得沒有新主人壓制,興風作浪?









“試煉之地。”雲閒握緊劍柄,沉道:“看來這門後面不是什麼好地方啊。”









太平:“就你這運氣,是好地方輪得到你來?”









“……能閉嘴不?”雲閒被紮了一下心,道:“也是。是好地方,仲長堯早就來過了,現在還輪得到我。”









好久沒見仲長堯了,不知是不是還活著。希望人有事。









長劍在掌心中被熨得溫熱,雲閒再度起身,舉目四望。她彷彿站在火山內部一塊懸浮的孤島之上,四面八方之下都是滾燙的岩漿和不斷落下的碎石,不像是能天然形成的地貌,更像是一道結界,與煉獄無甚差別。









“如果不是會疼,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反正哪裡都沒地方可走,雲閒便朝身前走去,隨著她腳步向前,孤島再度浮現出一道玄奇的火紅色長階,直直通往望不見的天邊。









雲閒腳步微頓,向長階走去。









這長階前後不著,也沒任何支撐,就算連雲閒這個根本不恐高的人,往下一看,都不禁有些目眩。四處都是紅,血紅,豔紅,滾動的岩漿,岩漿內不知什麼動物的殘骸,無數白骨蒙塵,黑石破碎,全都在其中攪動,隨波逐流。









雲閒又往下瞥了眼,確認了,是人骨。









“大師兄。”雲閒面上全是熱氣,她道:“這要是掉下去,我們兩個會變成串串香的。”









宿遲不能說話,只是劍柄又震了一下。即便沒聲音,雲閒大概也能知道他會說什麼。“無事”,“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來來回回就這幾句,宿遲太好猜了。









“試煉之地……試煉什麼呢?”長階遙遙,彷彿永遠走不到盡頭,寂靜的空間中,雲閒的思緒也跟著延伸開來,“我還以為會有一大堆什麼妖怪啊、心魔的,再不濟也有長著親朋好友臉的靈氣虛影,然後我要揮淚劍斬虛影,同時再有人生走馬燈,呼啦呼啦呼啦轉……怎麼什麼都沒有啊,這麼安靜!”









是很安靜,被她唸叨得不安靜了,太平道:“你少看點話本吧!”









“這麼說來,我又想起來一件事了。”雲閒陡然道:“如果當年劍神鎮壓的當真是蚩尤,你這把劍是從蚩尤手上搶過來的,那它看見你不下三次了,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對誰來說,武器被搶奪都是奇恥大辱吧,更何況太平是魔劍,它若是搶奪回去,更是如虎添翼,沒道理就這麼放著太平在自己手上,一點興趣都無。









太平不假思索道:“可是蚩尤的確會用劍。”









“你怎麼知道?”雲閒莫名道:“它從來沒在我們面前用過劍吧。”









太平也嚇了一跳:“我就是感覺……”









“感覺,感覺。到底哪來的感覺?”雲閒繼續爬長階,又琢磨道:“還有那個被抹去的名字。究竟是劍神抹的,還是其他人抹的?”









她隱約有種很荒謬的猜測。









若是被他人抹去,理由便有很多了。有密辛不想後人得知是最有可能的選項,但若是本人抹去的呢?









這其中的情感很讓人難以理解。雲閒想來想去,能幹出這種事,多半有種怒火甚至仇恨的情緒在——我不想與你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與你有關係!但劍神是古往今來唯一飛昇的真神,眾人抱大腿都嫌來不及,因為不屑,幾乎是不可能的,雲閒總覺得,還有些隱約的羞慚。









當然,這也是她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









長階終於到了盡頭,雲閒一腳踏進懸浮的地界,身後的岩漿、階梯都陡然消失不見,只餘下一大片暗黑的虛空。









迎面而來的是濃重到令人難以忍受的血腥味。這與當初在遠古戰場時的氣味不同,其中還摻雜著不少微妙的發酵氣息,屍體在這沒有外界空氣流通的地界中腐爛、變成白骨,但河流一般的血液早已滲入頑石,浸染出湮滅不去的腥味,雲閒握緊了劍,抬眼——









漫天屍首和白骨中,有一條人剛好能通過的小徑。那都不能稱之為路,更像是被人硬生生殺出來的通道,順著那小徑看去,遠處閃著幽暗的紅光。









“看來,不是沒有妖獸,也不是沒有心魔。”雲閒看了眼那依舊栩栩如生的妖獸頭骨,皮肉粘附在上面,餘威仍存,這是一隻最低洞虛期的妖獸,現在的整個劍閣不夠它一口吃的,雲閒摸了摸它,冷道:“只是被先人全都殺光了,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