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165章 醫者不自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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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門實在太大, 大到沒有人看見角落裡的小女孩,又實在太小,小到只容得下一個人。









膝蓋上的傷口不大, 只是磨到的地方較大, 看起來有些可怖,青禾費勁地坐起來,想自己先處理一下,剛一低頭, 眼前就傳來了手杖點地的聲音,清脆聲音響起:“有人在這裡嗎?”









青禾抬頭,看見了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小盲女,但對方身著綾羅,這麼昂貴的衣服, 卻也敢大咧咧沾著血跡,她愣了一下,方怯怯道:“……我在這裡。”









“你受傷了?”盲女道:“我聞到血的味道了。”









青禾還沒說話,她便蹲了下來, 伸手掰過青禾的腿,青禾看著她灰白瞳孔倒映著自己的傷口, 下意識往後一縮,盲女便道:“沒事的。我雖然看不見, 但不耽誤治病。”









七八歲的孩童,能有什麼內力, 青禾已經是那塊地方最有天賦的孩子了,但盲女只是伸手揉了揉, 掌心靈氣催動, 那塊流著血的傷口便徐徐癒合, 結疤。









比小田還要厲害個千百倍。









“好了。”盲女起身道:“再見。”









青禾感受著膝蓋上的麻癢,看著她蹦蹦跳跳走遠,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問,稚氣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不合年齡的複雜神情。









這就是……妙手門內的人嗎。好厲害。和她完全不一樣。









她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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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雲閒還在鑽研宣誓臺上的那份“醫者誓言”。









“不對病人懷有任何‘人之情感’,不對自我懷有任何‘高潔之心’……”雲閒道:“薛兄,我怎麼有點看不懂,翻譯一下。”









薛靈秀像是也很久沒進這兒來了,伸手將雕塑之下的浮塵拂去:“不要把病人當人,不要把自己當做救人的神。把求醫問藥當成是一場交易,一定要換取利益方能施治……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喬靈珊默默想,這就是你打斷敵人的腿還要接起來收五千靈石的理由嗎。









妙手門的開山祖師,如今真實名諱已經不為人所知。只知道當時所有人都喚她為醫神,除了留下傳承至今的針法外,便只剩下這一篇聽起來極為冷酷、不近人情的誓詞了。









雲閒若有所思道:“可看起來,沒幾個人能做到啊。”









“自然。”薛靈秀漫不經心道:“入門的時候才幾歲?那麼小的孩子,能記住什麼,掌門說要念,就跟著念罷了,有的連看都看不懂。”









雲閒:“你也是嗎?”









薛靈秀:“我……”









他在宣誓臺前,沒有說什麼,唇角微抿,但眾人都能看出來,他大概不是很苟同。









就像方非,或許踏入門內時,他也覺得自己絕不會後悔。但後來,還不是離開了。









“不論如何。”雲閒熟練地上去上了柱香,也不知道她一個劍修拜什麼醫修,“我想,醫仙留下這些誓詞,定是有其深意。只是,很少有人能參透罷了。”









喬靈珊:“那你說說,有什麼深意。”









雲閒突兀沉默:“……”









喬靈珊掐雲閒下巴:“不許突然睡著!!”









但云閒還是突然睡著了。









走出樓內,來參觀的小孩子們已經漫山遍野跑來跑去,好不容易看到兩個掛著鼻涕的,周圍孩子們都挽起袖子,道:“我來幫你治!”“我來我來!”“誰都別跟我搶!!”,小孩的臉六月的天,本來好好的,幾句之下便要推搡起來,說不定還要哇哇大哭,黎沛便是來維持這個秩序的。









“銷燬藥瓶……”









雲閒一邊走,一邊拎著打包好的飯菜,漫無目的地想。









黎二掌門去靈虛門,若是能一舉搗毀,那她們一行人只需要將市面上還在傳播的藥物給銷燬掉就好。可最怕的便是,靈虛門如今不比往常,即墨姝他們在,絕不會如此輕易地被人將這道鏈條切斷。









不管如何,只能先這麼做了。









“……”









眾人終於在房內找到了祁執業和風燁。









祁執業尚好,風燁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額上搭著祁執業很不走心的冷毛巾,雲閒嚇道:“這是怎麼了??”









“黎祖奶奶要抽我們血,說是有用。”祁執業短促道:“不小心抽太多了,他被自己的血嚇暈到現在。”









雲閒心疼道:“可憐的風燁,還能吃得下東西不?來,我餵你,張嘴。”









風燁氣若游絲:“謝謝……不必了……我還不餓。”









“怎麼可以不餓?”雲閒道:“吃飽了才有力氣。更何況,這都是打包回來的,你不吃掉,明天就變成剩菜了。”









喬靈珊:“所以重點是後面那句吧。”









雲閒:“差不多啦!”









說要銷燬,肯定要走遍各大黑市了。但云閒觀察上次薛靈秀與攤主交易的情況,發現這事兒也不是那麼簡單。這種交易方式,就好像天橋底下賣碟片的,揣兜裡四處遊蕩,都不用攤兒,哪裡都能接上頭。









只能寄希望於現在生產的還不是很多了。









沒有目的的瞎找是找不著的,雲閒將不情不願的江山騎了出來,道:“江山,你聞一下,哪裡最臭,我們就往哪裡走。”









江山指了個地方,然後眾人一路走到公廁。









“不是這種臭。”雲閒比劃,“是上次那種,你非常討厭的味道!”









果不其然,上次那個抄手門的前攤上沒有,後堂裡倒是藏了不少,雲閒事先換了身衣服,把太平交給風燁,潛入進去,一個手刀把後堂的守衛給全劈暈。









“這裡的藥瓶,似乎藥性都不是很強。”雲閒將內中的東西倒出來,沉吟道:“給築基期用用還差不多,再往上一點,便聊勝於無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心神太緊繃,看著過路之人,總感覺眾人神色都有異。









宿遲道:“看那人。”









她順著看過去,那修士腰間露出半個瓶口,竟也是如此大搖大擺走過市井,不由皺眉。









兩人對視一眼,她走過去,攔下那人,笑意盎然道:“這位兄臺,請問,你腰間這瓶藥,是在哪裡買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修士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停步道:“我朋友給的。敢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