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123章 小石鎮[二合一]

 # 123 要是尋常人等說這種話, 難免會讓人詫異。 縱觀天下,能成為門派之主的,都是年少成名, 一方豪強, 哪怕是被眾人戲謔為傀儡宗主的柳斐然,破風刀法也曾名動一時, 他不是不如人, 他唯一的錯處就是還不夠得人心。 不得人心, 頒佈下去的政令無人實施, 陽奉陰違;沒有心腹,便如孤舟,獨木難支。 但至少, 他的實力讓他在被推上掌門之位時,無人異議。 目前大大小小的宗門,除了山腳下那些加上掌門湊不齊一支足球隊的小門小派,是真的沒有開過十九歲為掌門的先例,更何況是北界二大宗之一。 不止是選中醫更器重白鬍子,掌門也是, 至少也要三十歲再說。姬融雪的閱歷和經驗都太少, 修為雖算得年輕一輩中名列前茅, 可宗內勢力又錯綜複雜,此行還當真如她所說,非常麻煩。 姬融雪靜待著,等她的回答。 雲閒將自己翻了個面, 背對窗口, 仰頭道:“大小姐, 此前薛兄說鍛體門內現存三股勢力, 你與鐵蛋算是一股,其他兩股是什麼情況?能否詳細告知?” 姬融雪:“自然。” 果然,家家都有難唸的經。鍛體門看似紀律嚴苛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其實內裡早都是一攤爛賬。早些年,掌門裘漠與另一宗派掌門之女南榮紅結為道侶,兩人雖無感情,但相敬如賓,共育有兩子,一子叫裘卓,次子叫裘丹。兩者皆跟著父親學習鍛體功法,並早先就明爭暗鬥,在門內培養自己的羽翼。而裘漠在某次下山期間,與姬融雪生母姬尚“意外”產生關係,最後丟下一筆靈石,拂袖歸山,十五年後,姬尚帶著姬融雪登鍛體門,要求裘漠認回親女,若否,她就將此事傳揚天下。 其實,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姬尚上門之時,裘漠有私生女一事便會被人得知,但若是不允,這女人光腳不怕穿鞋的,到時候事情再度宣揚開來,仍是給鍛體門面上抹黑。 畢竟對許多人來說,掌門有個把情人不是稀奇的事,搞出子女來大家也最多訝異兩下,大家都樂呵呵過去,心照不宣。但要是將此事擺在檯面上,為了彰顯自己的品德,也要明面上唾棄兩下,呸呸呸,拋妻棄子,始亂終棄,不要臉! 於是,姬融雪就這麼被認回了鍛體門。想也知道,她的身份敏感,當時又才十一二歲年紀,就連親生父親都對她不假辭色,上行下效,她是絕沒有什麼好日子過的。 雲閒道:“裘卓裘丹,修為如何?” 姬融雪道:“廢物兩個。” 雲閒道:“背後有人支持?” “十個長老,五個支持裘卓,五個支持裘丹,不分上下,難分難捨。”姬融雪冷道:“因為他們是‘正統’。” 雲閒嘆息道:“果然很麻煩啊,大小姐。” 這樣一看,年齡都已經不是什麼大問題了。這兩個“兄長”,最多也就比姬融雪大個十歲。姬融雪現在宗內高層無人支持,也無根基,甚至算得上半個外人,唯一優點就是修為比這兩人要高——但在這重重負面因素之下,修為高一些也不能算什麼數了。 “我上回去蓮座,是為了騰出地方讓這兩個廢物好好撕扯。”姬融雪倒是淡定,她道:“結果便出了這種事。” 雲閒道:“要是再過個十幾年,說不準能慢慢蠶食勢力。” “按理來說,我爹也的確能再活十幾年。”姬融雪微微蹙眉,像是奇怪:“誰知道他死的這麼突然,也不提早和我說一聲。” 雲閒:“……” 說什麼。怎麼說。“女兒啊,為父擇日便要昇天,你趕緊的”嗎?! “離喪宴還有半月,彼時眾交好門派都會派人前來。”姬融雪道:“到那時,便能看出裘卓和裘丹背後支持者還有誰了。” 鍛體門鉅變,對某些宗門來說,不插一腳是不可能的。 眾人都在入局買股,猜自己買定的那支股能稱為最後贏家,再從中牟利——如果要這麼形容,姬融雪就是賠率最高的那支股,一不留神就得賠個褲衩底掉。 就目前來看,當真是一點勝算都無。 這般看來,就連四方大戰能這麼輕易地派姬融雪出去,也暗藏險惡之心。她的確是鍛體門年輕一輩最強之人,派她去秘境,若是能替鍛體門爭得榮耀最好,爭不得,甚至重傷隕落,也不是什麼壞事。 “現在如何?”姬融雪將手伸出窗外,接住了一點霜花,霜雪立刻融化在她掌心,變成一攤溫熱的水,“你還想去嗎?” 雲閒沉吟道:“考慮一下。” 姬融雪笑笑,並不催促。 雪仍在飄,大地白芒,四季無情,變天變得極快,很快就連帶著下起雨來,寶船途經小鎮,匆匆忙傳來呼朋喚友的聲音:“下雨了!!收衣服!!” “去啊。”雲閒也朝她笑笑,道:“反正。來都來了!” - 抵達西北交界線時,雲閒將此事告知眾人,並貼心詢問,大夥要不要去。 原本按照計劃,眾人留滯乾坤城,是在為天元武鬥會做準備的,但現在佛門一行,事情生變,武鬥會不知何時方能再開,這般,有些人就沒有要留下的理由了。 魔氣一事非同小可,雖說已然送了信,但不放心要回自己宗門也是正常。 “薛靈秀。你是時候該回南界了吧?”祁執業率先發難:“自四方大戰之後便沒回去看過一眼,你三姐不會擔心你?” “不勞祁道友費心。”下雪了,薛靈秀終於捨得將摺扇收起,道:“我前十幾年都在妙手門待著,如今才遊歷半年多,門中無事,又何必急著回去?” 姬融雪原本就要回鍛體門,喬靈珊是肯定要跟著雲閒一起的。 風燁就算了。他當時被推來參加四方大戰,完全是個巧合——就算他親自回去,琴坊也不一定多把他的話當話。 “大師兄。”雲閒早就想問了,“你這樣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不會耽誤自己的事嗎?” 答案是不會。 整個天下,能算得上是宿遲朋友的大概就兩個。一個是還在東界劍閣奮力掙錢的蔣星搖蔣長老,另一個便是他口中提起過的那個神秘人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奇人。 況且,宿遲似乎沒有“自己的事”這個概念。從前雲琅沒有囑咐他照顧師妹的時候,他也是成日遊歷,遇到什麼妖魔鬼怪、禍亂人間的邪修便斬了完事,和現在並沒有什麼兩樣。 喬靈珊有點耳背,沒聽清楚宿師兄回答的什麼,於是問:“薛道友,方才宿師兄說了什麼?你為什麼這個表情?” 薛靈秀一臉青菜綠,複述道:“我的事就是監督你練劍和……呃,保護你。” 喬靈珊:“……” 風燁:“……” 什麼鬼啊!!這樣說話真的很讓人誤會。真的,非常,相當讓人誤會! 不得不說,宿遲雖說長了一張高嶺之花的臉,眼睛也滿是冷意,但眼睛長得好的人,看誰都彷彿自帶一腔深情。但其實他看土豆也是那個眼神,看小狗隨地拉粑粑都能很深情。反正眾人也分不清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從前雲閒髒兮兮像個土豆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臉長好了反倒看起來更奇怪了! 薛靈秀髮現自己竟開始懷念雲閒髒兮兮的時候,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話說的,雲閒略感害臊,跟太平偷偷摸摸道:“大師兄這麼說,多讓人不好意思。” 倒是渾然不見不好意思的樣,臉皮厚的能當衣穿。 “你下次試試坐他腿上吧。”太平陰陽怪氣道:“看他不把你削成土豆絲,下鍋油炸,隔壁家的柳世都饞哭了。” 雲閒清醒了:“……” 也是。上次就隨口一說,宿遲就記了四天,他應該真的很擔心自己一不小心玷汙了他的清白。 好了雲閒!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大師兄之腹了!不過感覺大師兄應該有腹肌……好了! 唉。罷了罷了。也不知道聖女大人現在在哪?傳音符也傳不過去了。符沒問題,效力並未消失,那傳不過去,只能是因為即墨姝將符丟了。 雲閒只能通過她留下的那塊魔石來看出她的狀況。即墨姝在魔石之上留下魔種,若是她真出事,魔種便會消散,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寶船繼續朝明相住持所給的地點前進。那鎮名為小石鎮,在鍛體門附近,修士居多,不像凡人毫無還手能力。但修士也怕瘋子,那個散修一日未伏誅,街上敢來往的人便一日多不起來,誰也不想自己一出門就被滅了全家。 途徑乾坤城,雲閒還在惦記傻乎乎的舒九尾,便暫時將寶船收起,一行人往拍賣場走去。 短短半月,乾坤城的小報又換了個立場。上次指名道姓說雲閒性情古怪不堪大任的,如今見明光大師一路將她引進佛門,改口改的比誰都快。什麼佛門劍閣破冰,交好指日可待……哪來的冰可破!想太多,單純是離得太遠了不好聯誼好嗎!路費那麼貴,劍閣怎麼出的起。 “又是‘薦’。”薛靈秀從街邊報童那抽了一卷,順手買了一旁小花童的早梅,看上頭天花亂墜的誇讚之詞,蹙眉道:“仲長堯反倒去妖族做客了?公主呢?” 這倒是雲閒意料之中。 不論是妖族還是什麼族,反正都會被他的王霸之氣所征服,哭著喊著要把公主託付給他。虎族王子被攔截了未婚妻,依舊心服口服,兄弟之間兩肋插刀,肝腦塗地,一個女人算什麼,不影響仗義之情,對視一笑,頗多豪氣。 外人看起來相當有病。 只是現在,舒九尾不見蹤影,沒跟仲長堯回妖族。一回生二回熟,雲閒直接去了劉府,敲門道:“劉小姐,在家嗎?” 劉小姐沒應答,一旁的小侍女卻探出頭來,脆生生道:“雲姑娘,劉小姐等你許久啦!她現在正在杏林閣,快去找她吧。” “杏林閣?”雲閒困惑道:“劉小姐生病了麼?” “啊,沒有沒有。”小侍女似乎也不知該怎麼說,道:“你們去看看就知道!” 眾人暈頭轉向,又轉向杏林閣,直接被管事的迎到了二樓。 說起來,眾人第一次聽到劉小姐的名字,也是在此。劉小姐作為光榮的最高級別尊貴客戶,插了雲閒的隊。 雲閒一腳並三個臺階,唰唰上去,道:“劉小姐,舒九尾她——” 她半截話噎在嘴裡。 二樓自己躺過的木桌之上,正躺著一隻周身雪白的狐狸,皮毛毫無雜色,耳際兩簇修長的聰明毛,略略髮捲,與柔順毛髮一般散發著銀絲光澤。小尖臉,粉鼻頭,狐狸眼形狀完美,瞳仁黝黑純澈,如時時刻刻含著水光,額前還有三瓣紅色蓮花印記。 原本雲閒以為那隻公狐妖已經夠漂亮了,現在一對比,瞬間被壓的黯淡無光,看上去靈氣全無。 哦,可能也是因為它又胖了的緣故。不是,怎麼會這麼胖啊?喝的水難道都是油嗎? 喬靈珊跟在雲閒後頭,也愣了一下,然後沒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 ……木桌上的那隻雪狐正四腳朝天,修長的爪子被布條分別綁在四角上,被迫露出粉紅色的柔軟肚皮,方神醫正一臉疲憊地給她按著,道:“毒血擁堵,我給你按開再施針。提前告訴你,會很疼,要忍耐一下。” 雪狐的倔強讓她還在假裝自己是普通狐狸,默不作聲:“……” “哪裡不舒服就開口說,我知道你聽得懂。”方非掛著黑眼圈,又道:“獸型比人型不好治,是因為獸類不懂表達。你沒這個問題,就不要給我增加難度了,舒九尾。” 雪狐矢口否認:“我不是舒九尾!” 雲閒差點沒禮貌地爆笑出聲。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公主大人! 方非見她開口說話,終於放下心來,對樓梯口的一行人敷衍點頭以示招呼,手施巧勁,精準找到穴位,重重按下! 眾所周知,醫修說“不疼”,就是會疼。醫修說“有點疼”,那就是很疼。若是醫修直說“會很疼”,那就是真的疼到難以忍受的程度了,要提前給病人打個預防針。果不其然,雪狐被一按,痛得控制不住劇烈掙扎起來,四肢把布條拽的哐哐作響,就差打滾了,唧唧直叫:“停!停!!疼死了!!停!!你不是說不舒服要開口說的嗎?!” 方非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面無表情道:“我讓你說,又沒說我會停。” 很好,很有素質! 劉小姐正抱臂坐在不遠處看著,見到雲閒,對眾人依次點了點頭:“回來了?去佛門玩得怎麼樣?” “挺好的,菜也好吃。”雲閒在她身邊坐下,見狐狸還在唧唧叫,慘不忍睹道:“……她是被送到拍賣場的?” “嗯。”劉小姐像是也被這狐狸笨到不知說什麼好,嘆息道:“別人說兩句好話,先喂她兩顆甜糖果,她就信了。再喂她毒草,她張口就吃,立馬被麻翻,送到我這的時候,舌頭都收不回去。” 姬融雪唇角彎了彎,簡短道:“挺可愛的。” 祁執業見方非在那揉的辛苦,不解道:“為什麼不用人形?獸形不好掌握穴位吧。” “第一,她中了毒,很難維持人形。”薛靈秀看著綁住爪子防止掙扎滾落的四根布條,難以言喻道:“第二,這要是化成人形,場面會……不太好看。” 眾人可疑地一陣沉默。 確實,綁狐狸還能說是憨態可掬,要是綁的舒九尾人形,那畫面就真的……呃……算了,方神醫辛苦了。 “最近她一直就在你府中嗎?”雲閒見舒九尾沒事,也放鬆下來些,問道:“沒去找誰?” “去了。又回來了。”劉小姐似乎並不怎麼高興,道:“她跟那勞什子雅劍吵了架,又離家出走,就賴到我這裡不走——我要這麼多狐狸幹什麼?搞養殖基地嗎?毛粘得我衣服到處都是,煩死人。” “再治一次,喂點藥,她的傷就差不多好全了。”劉小姐冷漠道:“到時,你將她帶走吧。” “……” 方非將最後一次治療完成,又施了針,封了藥,還難得心善地送了個能容納小寵的包包,管事的殷勤將小包一路拎下樓,舒九尾痛得狠了,還沒緩過來,萎靡不振地趴在裡面。 “這包挺好。”劉小姐見小包製作精巧,還留了氣孔和窗口,滿意地問:“原先是拿來做什麼的?” 舒九尾耳際的聰明毛微微顫動。 管事的瞥她一眼,用氣聲道:“達官貴人們的小貓小狗生了病,也總得送到這裡來看看。我們方神醫,治小狗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雲閒:“……” 狐狸……也算是犬科沒錯。鐵柱兄為了養家餬口,實在是涉獵很廣。 眾人回到劉府,胖狐狸殷勤地滾著身子給眾人推凳子,見大家都坐下了,又乖乖趴在劉小姐腿邊。 劉小姐不客氣道:“別趴下來,去跑步。” 胖狐狸一僵,垂頭喪氣地走到了旁邊去。那裡放著一個龐大的木製巨輪,它一走上去,巨輪就開始向前滾,胖狐狸一顛一顛,跑動起來。 雲閒:“……”這不就是,巨型倉鼠輪? 再往那頭看去。這才短短几月,劉府內已經擺滿了小寵用的東西。喝水盆,貓爬架,棉花玩具,各種零食小糖果在架子上擺的滿滿一排,胖狐狸隨時嘴饞了就可以去拿,拿完了小侍女便立馬補上。 看來這狐狸胖也是有跡可循。這麼養,又正好冬天不愛動彈,不胖成吹氣球才奇怪啊! “公主,你化成人形吧,我們聊聊。”雲閒對舒九尾道:“尋常人可能分不清,但在修士眼裡,你的氣味是一樣的。” 舒九尾怎麼能不知這個道理,她沉著臉慢慢出來,化成了人形,小臉蒼白,視線躲躲閃閃,不敢和眾人對視。 雲閒看她這樣,也知道肯定不想回答什麼“你為什麼要變成獸身去郊外”之類的問題了,不管是人是妖,總有靈光一閃的時候——她有時也覺得在地上爬來爬去挺解壓的,而是徑直問道:“公主,你和仲長堯說了什麼?他如今去妖族做客了。” 但想來,現在這般情況,舒九尾和他的婚事也沒那麼順利了。 畢竟,仲長堯是絕不可能主動提親的。向來都是別人爭著搶著要倒貼,他只能“被迫”“無奈”接受,現在舒九尾竟然想要賴在劉小姐家裡也不肯去找仲長堯,一人一妖之間的感情一定出現了什麼問題。 “……沒什麼。”舒九尾低聲道:“只是,我發現,他好像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 黯然神傷,紅顏落寞。 但面前是雲閒,雲閒摸了摸她腦袋以示安慰,道:“不要太抽象,說具體事件。誰,做了什麼,讓你得出了這一結論呀?” 眾人皆嘴角抽搐,舒九尾倒好像很吃這一套,道:“在他之前,我們狐族其實還進過一個人族,他嘗試在慶典之時刺殺妖族長老……” 原來,是一個不知名諱的刺客,實力高強,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妖族慶典,並重傷了一位長老,還刺傷了狐族族長,全身而退。 這對護短的妖族來說,此人是族人之仇,可她卻見到仲長堯與這個刺客相談甚歡,勾肩搭背,她感到憤憤不平,並告知了仲長堯此事,卻發覺他早就知情——他還說什麼,交朋友不問出處,若是成日拘泥於此,眼界胸襟還是太狹小了些。 舒九尾自然是第一時間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眼界太小了。可這次怎麼反思都覺得,憑什麼啊??那可是差一點就是殺父仇人了!! “說得好。”雲閒拊掌,目露讚賞,“好就好在刺的又不是他爹。” “什麼鬼話?”喬靈珊:“公主,我教你。下次他再說你不想聽的話,你直接撕爛他的嘴。” 風燁感嘆道:“他有病吧!” “……”薛靈秀真是不堪其擾,“你們三個不要再同時說話了!” 吵死了! “我去郊外,也只是想悄悄探聽一些消息。只是,人身太顯眼了,才……”舒九尾扭扭捏捏道:“但我聽說,這個刺客去了小石鎮。我本來打算,總得要吃飽了才能出發的,結果沒想到……嗯。” 言盡於此,接下來丟臉的事她不想說。 “小石鎮?” 雲閒與眾人視線交換,緩緩蹙起了眉。刺客,刺傷妖族長老,又去小石鎮,這是單純的巧合,還是當中有什麼緣故? “我們也正要去小石鎮。”姬融雪冷淡道:“九尾,告訴我刺客有什麼特徵。” 舒九尾其實有點怕這個面目冷峻的女子,之前還沒怎麼說過話呢,被這麼一叫名字,後頸陡然一陣發麻,老實道:“我不知他叫什麼名字。父親說,他蒙面的黑巾之下,繡著白梅,武器是一把三稜短劍……” 姬融雪:“長相如何?” 舒九尾點頭,肯定道:“挺俊的!” “……”姬融雪閉了閉眼,道:“不是問你這個。長相有什麼特徵?” 舒九尾冥思苦想:“面巾蒙著半張臉,只記得眼下有一顆淚痣……紅色的淚痣。” “明白了。”姬融雪道:“我們此去或許會碰見,你就不必去了。” 舒九尾起身,皺眉道:“那怎麼行!我說了這次要自己處理……” 姬融雪淡淡道:“小石鎮盛產狐狸毛髮,這次要是被逮到,可能便不會整隻一起賣了。” 舒九尾:“!!!” 她被嚇得快要炸毛,雲閒小聲傳音問:“大師兄,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宿遲答:“並無。” 雲閒:“……” 大小姐,你欺負笨狐狸,良心大大的壞。 旁邊的胖狐狸仍在奮力奔跑,呼吸已經如同拉風箱,劉小姐坐在那喝茶吃糕點,聽眾人七嘴八舌說話,也樂得開心。 舒九尾終於道:“……好吧。那我就待在這裡,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多謝。” 劉小姐拿糕點的手一動,俏麗的眉毛皺了起來:“我什麼時候同意你待在這裡了?” 毫不客氣。 一行人呼吸一屏,室內鴉雀無聲。 舒九尾慘白著一張小臉,搖搖欲墜,眼中帶有水光,期期艾艾看過去:“劉小姐,我……” “少來這套。”劉小姐壓根不為所動,冷漠道:“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我這不是客棧,誰都能住幾天。” 眼淚說來就來,舒九尾站了一會兒,見劉小姐看都不看她,終於,青煙一揮,地上又出現了那隻銀狐。 銀狐黝黑的大眼睛浸滿淚水,豆豆眉也皺起來了,粉鼻頭一抽一抽的,真可謂梨花帶雨,讓人心都碎了。劉小姐坐在那,心智極為堅定,仍是一動不動。 五秒後,她伸手過去:“嘖,好了好了別哭了……” 鋼鐵般可怖的意志力讓她足足堅持了五秒! 舒九尾被摟到腿上,眼淚收放自如,朝雲閒咧開嘴笑起來,有一種傻傻但心機的美。 旁邊的胖狐狸引狼入室,氣的差點一頭骨碌碌栽倒,敢怒不敢言,也嚶嚶要哭起來。但因為太胖而變成了煤氣罐,所以哭也哭的不夠惹人憐愛,反倒被劉小姐罵:“別偷懶!” 雲閒感嘆道:“養狐狸真好啊……” 姬融雪簡短道:“看看就夠了。” - 告別劉府,一行人再度乘上寶船,前往小石鎮。 愈往北行,天氣就愈來愈乾冷,小石鎮地勢較高,正好處於北界風口,路邊小草都已經開始結霜了。 去佛門時,祁執業當導遊,現在到了姬融雪的地盤,就該輪到她當導遊了。但顯然姬大小姐對這份工作不是特別熱衷,只道:“鎮中奇冷,記得用靈氣護住周身,不要直接暴露在室外,不然就會……” “哇!”雲閒沒見過世面道:“看,街上有冰雕!真是民間有高人,刻得栩栩如生。” “嗯。”姬融雪繼續平淡道:“不然就會變成這樣。” 眾人:“……” 寶船開過去,姬融雪習以為常地伸出手,一爪將那冰雕敲裂,裡頭的修士終於跳出來,張口便道:“謝謝嗷!多謝!我真是日了恁爹,今兒怎麼風這麼冷!” 這個修士出來,便緊接著把後頭的冰雕都敲了,大家臉上都相當習慣,拔腿繼續走。 “平常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往日裡街上行人較多,有一個人成了冰雕,其他人能很快敲出來。”姬融雪淡淡道:“那個散修人還未抓到,眾人心中害怕,路上的人太少了。” 雲閒被風一吹,竟然感覺到了“冷”。 對修士來說,一般情況下是不分寒暑的。能讓她感到寒冷,此地的溫度已經不適宜尋常人生存了,難怪路上行人都有修為。 她調動真氣護體,肩上被披上一件大氅,不知是什麼奇異材質,周身迅速便暖和起來,甚至隱隱發著熱。 雲閒碰到宿遲的手指,竟錯覺自己觸到了一塊冰冷的玄鐵。 “多謝。”雲閒善解人意道:“大師兄,這麼冷的天,就晚些練劍吧,你陪著我也很辛苦。” “冷,就要更早。”宿遲面無表情道:“越冷,就越不想練,越晚,就越想偷懶。” “……”雲閒慘敗,道:“大師兄,你說得對。” 宿遲唇角微不可見地彎了彎。 小石鎮便已經這麼冷了,再往上走的鍛體門還在山巔,那不知得有多麼寒涼。劍閣也在山巔,終年霜雪不化,雲閒也從來沒覺得這麼冷過。 眾人沿著地點,很快便抵達了那個散修的府邸。 原先還算寬敞氣派的大門緊閉,牌匾更是已經被拆掉了,仔細一看,還能看出門前散落的點點暗黑血跡,經過風吹日曬,已經抹不掉了,深深地滲入到了朽木之中。 事出突然,一開始還沒人相信。那個散修雖說天賦不算很好,但人勤勉,肯用功,也是個金丹期的修為,日子不能說萬眾敬仰大富大貴,可在小石鎮裡都算得上是頂頂好的日子了。更何況修士子嗣本就困難,他道侶上個月才方誕下一子,日子越過越好,怎麼會突然發狂呢? 沒有跡象,沒有頭緒。什麼正道魁首,誅九族,又是哪來的瘋話? 雲閒跳下寶船,從懷中取出即墨姝留下的魔石。意料之中,魔石很快便發起熱來。 “若是沒找到抑制的方法,此後這種魔人只會越來越多。此事必須儘快解決,將散修找出來。”姬融雪將門前的血跡用雪蓋過,看不出神情:“此為我鍛體門地界,又正逢掌門喪宴。” 薛靈秀說出她未盡之意:“大小姐,你的意思是,你需要這等功績。” 祁執業皺了皺眉。 “比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的目的確實沒有如此高尚。”姬融雪並不否認,看向遠方,意味不明道:“就算我不需要這等功績,也會有人逼我需要。” 遠方是連綿的冰雪世界,鍛體門冷硬的玄鐵大門沉默屹立於群山之巔,內中風雲變幻。 大家似乎都在想很複雜的東西,只有雲閒在思考,這種氣候,簡直就是天然大冰箱。難怪還要開什麼喪宴,屍體擺兩個月都不怕壞……裘漠掌門,對不住。她這就回去敲木魚攢功德。 忽然,耳畔呼嘯聲響,一道銳器帶著勁風直扎雲閒臉面,惡意明顯,她眉一皺,電光火石之間,被宿遲二指截住,懸停在一尺之外。 那是一隻三稜短匕,上頭懸著一張牛皮紙。   牛皮紙一角,印著淡雅白梅,旁邊還瀟灑寫著名字—— 江蘭催。 雲閒:“…………” 這是在幹什麼。修真界怪盜基德?犯罪就犯罪幹嘛還要把預告貼她臉上,她認識這人嗎?不要裝熟! “江蘭催,哪位?你認識?或者,你們當中有誰認識?”薛靈秀將紙取下,利落地攥成一團丟掉,道:“看這樣子,便是舒九尾口中刺殺妖族長老的那位刺客了,果真來了小石鎮。” 雲閒:“不認識。” 姬融雪也淺淺搖頭。 眾人皆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但云閒雖然確定自己沒見過這人,也沒認識過什麼刺客,可看著“江蘭催”這三字,總覺得有一種冥冥之中的熟悉感翻湧而來,似乎,她曾經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雲閒,那什麼。”風燁遲疑道:“是不是蕭前輩在家信裡有寫到過?就是她說的,在北界調查時遇到了自己少年時代的宿敵,還跟對方打賭,兩人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比對方的要強……還多寄了一個糖葫蘆給你。就是那個吧?” 說到冰糖葫蘆,雲閒立馬便回憶起來了。 “對!對對!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她恍然大悟,一敲腦袋道:“江蘭催,沒錯。就是那個敢吃屎的!” 不遠處的房樑上,某人瞬間腳底一滑,惱怒地咬牙道:“……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