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97章 梵心逆蓮(十一)

 # 97 下午的例行自由活動時間, 大家都出去了,雲閒在抄經書。 她本來以為笑面佛陀只是說說而已,再不濟晚上她回去讓其他人幫忙也就是了, 結果佛陀說出了令她絕望的一句經典臺詞: “就在殿裡抄, 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走!” “……” 現在她心如死灰地坐在大殿中,旁邊還坐著個看上去是來盯著她的新面孔。這次不是老爺爺老奶奶,而是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少女, 沒有缺胳膊少腿,還挺活潑。 其他人不能留下, 知道佛陀不會殺人,留在殿裡說不定還安全些, 眾人臨走前, 給了她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雲閒更難過了。 她寧願去種紅薯! 雲閒哼哼嗤嗤抄了兩行,就開始覺得渾身不對勁。要麼手痠, 要麼胳膊癢, 要麼腿疼,要麼筋骨不舒暢,總之就是不能安安靜靜坐著, 還試圖跟一旁的少女搭話:“你好啊!能問你的名字嗎,我叫雲三丫。” “不能。”少女板著臉道:“佛陀大人讓我好好看著你,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你快些寫便是了。” “爛筆頭也沒用啊,我抄了我還是記不住。是真的, 沒騙你。”雲閒言之鑿鑿道:“我不是笨, 是更注重活用, 而不是死記硬背, 這樣效率很低的。不過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卻不肯告訴我,這樣是不是太不善良了?” 少女神色一動,卻還是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告訴我我才能叫你啊。不然總是叫‘姑娘’、‘施主’的,很奇怪,很生分。”雲閒手上沒勁,嘴上不停:“你是做什麼工作的?跟佛陀認識多少年了?蓮座除了風花還有什麼土特產,具德上師是女的還是男的?老奶奶老爺爺是什麼關係,對了我要是搶你身上的東西你會不會生氣啊姑娘?” 少女崩潰道:“佛陀大人!!她好吵!!!” 在她轉頭這個瞬間,雲閒看見了少女脖上一道被麻繩勒過的痕跡,泛青泛黑,幾乎要把纖細的脖頸攔腰截斷。 雲閒心頭一凜。 笑面佛陀手下掌管之人,無一不是有所殘缺,這不是巧合,又是為什麼? 這是她意識所構建出的世界,這三人究竟為何能對她造成如此深重的影響? 但是先別想這個,佛陀要來了,雲閒連忙抓住筆頭又寫了幾個字,屏聲靜氣等了片刻。 咦,沒人來。 “佛陀慈悲,不會真讓你抄到晚上,只是你在她面前偷奸耍滑,已是犯戒,總要懲罰。”少女無奈道:“第一卷,你抄到第五十頁便好,努力一點抄早就抄完了,還要在這裡跟我鬥智鬥勇麼?” “你的話好多。”雲閒這句是真實的感嘆,不帶一絲貶義,“那個老奶奶都不太愛搭理我。” “我也不想搭理你!”少女嘟嘟囔囔地走開了,“都說了,佛陀對人很好的……你要是晚上還沒抄完,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快點吧。” 第五十頁,聽起來還好,雲閒的心情好了些,提筆抄寫,只是這字怎麼看怎麼像鬼畫符,抄著抄著,身後突然傳來呼吸聲,她頭也沒回,道:“聖女大人,你也在啊。” 即墨姝抱臂站在她身後,冷嘲熱諷道:“你膽子真夠大的。”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雲閒轉身,手指和袖口都被墨跡沾了,很是埋汰,看得即墨姝眼角抽動,突然理解了薛靈秀成日追在屁股後面收拾的心情,“你身上那把劍都快哭了,你不問問它?” 對了,太平! 大家現在都習慣一把劍會說話了,畢竟雲閒身邊有什麼奇事都很正常。 雲閒還以為它還在陪元嬰小人玩過家家,沉入靈府一看,元嬰小藍人安靜如雞地在角落修煉,絲毫不敢發出聲響,真是欺軟怕硬的可以,太平倒是虛弱道:“嚇死我了。” “你不是魔劍嗎?”雲閒道:“支稜起來啊!我還指望到時候打起來你能幫我呢。” “打個屁!你拿頭打!”太平尖聲尖氣地破口大罵:“誰還不是魔了?!你看她還有一點佛的樣子嗎?!” 雲閒愕然道:“……我看她,還真不像魔啊。” 不論如何說,笑面佛陀目前看上去就是個慈祥奶奶,不,四五十歲,叫姨姨也是可以。僅從表象上看,是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覺得她是魔的。 沉靜一瞬,太平才道:“我看到的不一樣。” 雲閒:“你眼中的她是什麼樣子的?” “說不清。一片混亂,說話時蠕動的血紅色怪物,蓮花,長長的枝條,人臉……兩張人臉。一張笑,一張怒,一張嘴全是白色尖牙。”太平沮喪道:“描述不出來。看不清。就算是祁執業不說,我也不會讓你把名字告訴她的,我看到了,只要一說名字,枝條就會插進那人的耳朵裡。” 雲閒:“……” 太平雖然被鎮壓了這麼久,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笑面佛陀的面目在它眼中是這般模樣? 混亂,太混亂了。如果她真是明仁前輩,誰也不知道她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即墨姝又道:“你那劍,給我看看。” 太平冷哼:“你誰啊?吾乃劍閣鎮派之寶,天階魁首之軀,你一個小小魔教聖女,也敢在吾面前叫囂……” 雲閒:“喏。” “?”太平尖叫:“死雲閒!!!你怎麼敢!!!” 即墨姝看了看太平,那個眼珠子負隅頑抗地對她翻白眼,她冷冷道:“閉嘴!再叫喚小心我把你丟肥料堆裡去。” 太平:“。” 蓮座的肥料堆可都是取之於民,沒有任何處理,相當親近自然的。 “下次見佛陀,最好別帶這把劍。”即墨姝開口道,說了半句又吞了回去,道:“算了。反正都差不多。你帶不帶,都是一樣。” 雲閒:“會怎麼樣?” 即墨姝:“會被繳械,你碰不到她的。” 遠處遙遙有梵音傳來,即墨姝將太平丟還給雲閒,匆匆道:“今夜我會在屋外,若是能回來,到時候隔壁見,不要睡得太死。” 雲閒眉頭一蹙,她緊接著道:“不必擔心,我有保命手法。” 即墨姝說完就風一般出殿了。雲閒尚未來得及開口,只匆匆將宿遲給的劍符點出幾張,塞進即墨姝手裡。下一瞬間,感到身後一股強大氣息襲來,她連忙將太平藏好,硬著頭皮垂頭寫字。 殿內,笑面佛陀再度緩緩而來,慈祥道:“雲三丫,抄了多少了?” 雲閒悶頭道:“很多很多了。” “很多?”笑面佛陀看到潔白宣紙上鬼都認不出的雞爪字,吸了口氣,笑道:“那如今,你生出了什麼新的感觸?” 雲閒:“手很酸。” 佛陀:“?” “但,手痠才是對的。”雲閒補上後面半句,“千錘百煉方能堅守佛心,若是太過舒適,反倒成了阻礙。” 笑面佛陀看著她,半晌才似笑非笑道:“三丫,你明明是個聰明的孩子,但就是不認真,不夠努力。你要是肯使勁一把,讀經肯定比別人讀的都好,你說是不是?” 還是第一次有人誇雲閒聰明,雲閒都快熱淚盈眶了,道:“可是……” “沒有哪個孩子是比誰差的。天分不是問題,只要你肯認真,佛會接納你。” 天色已經晚了,佛陀還想說些什麼,那老奶奶突然出現在角落裡,一副瑟縮樣子,卻還是道:“佛陀,到她休憩的時候了。” 笑面佛陀看向她,沒說話。 老奶奶白髮蒼蒼,雖然眼眶空洞,神色都算得上是哀求了:“讓我帶她走吧!已經快要天黑了,我怕來不及……” “好。”笑面佛陀打斷她,溫和道:“三丫,你且跟著杜娘回去休息。對了,一下午都在這,你餓了沒有?” 原來老奶奶叫杜娘,雲閒起身,心不在焉道:“不餓。” “不。”笑面佛陀徑直道:“你餓了。” - 原來那少女說的“可怕的事情”,就是你明明不餓,但笑面佛陀覺得你餓。 雲閒被迫塞了滿肚子青菜豆腐小黃瓜,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快變成了某種綠色蔬菜,面泛綠光地跟著老奶奶回平房裡去。 她被關了一下午,不知其他人都在做些什麼,路途上,老奶奶走得極快,甚至頭一次開口催促她:“快些!” 轉瞬已至黃昏,天色暗得極快,村裡的那群娃娃又在跳格子,跳著跳著,一個女孩摔了一跤,自己麻利地爬起來一看,膝蓋涓涓流血,沒哭,愣了。 其他孩子立馬停了:“流血了!流血了!!” “啊呀!怎麼弄得這樣?”有人聽到聲音,嚇了一大跳,趕緊把女孩抱起來:“痛不痛?唉喲,真是心疼,趕緊進屋,給你塗藥……” 那女孩本來都沒打算哭,還想繼續浴血奮戰,大人一出來,小眼神一瞟,立馬放聲大嚎:“哇啊啊啊啊啊!!” 雲閒:“……”孩子有時候的小心思也是蠻可愛的。 女孩摔在地上,那隻繡球也咕嚕嚕滾出來好遠,正好滾到兩人腳旁,被丟來丟去,精緻的繡球刮破了一個小口,露出裡頭泛黃的棉絮,流蘇也掉了不少,搖搖欲墜。 老奶奶原本急促的步伐停了下來,下意識彎腰,將繡球拾了起來,翻弄兩下,喃喃說:“得趕緊補一補。” 她往袖袍裡摸針,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什麼似的,默默道:“……唉。” 她早就不再是繡娘了。 雲閒在她身後看得分明,問:“奶奶,這個繡球能給我嗎?我的朋友會一點針線,能幫忙補一補。就是風……那個風子。” “你們補不了的。”老奶奶想都沒想,便拒絕:“法喜針法,你們又如何懂得。” “……” 被緊趕慢趕趕回了屋子裡,老奶奶門一關,臨走之前,還是例行強調:“聽到佛鐘再起身,勿要隨便開門,蓮座晚上不會有人出現。” 眾人道:“明白了。” 門一關,雲閒站起身,道:“快說說今日有何見聞?” 喬靈珊坐在下面拆臺:“你先說你的。抄的累不累?佛陀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其實到最後雲閒也沒抄完,但是她以“每寫幾行就有所感悟沉迷其中所以寫不完”這個理由成功矇混過關,沉思道:“笑面佛陀至少看起來還挺好說話的。” 薛靈秀道:“你也知道是看起來。明光大師都說了她不會當面殺你。” 不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沒有殺意,這不是主觀可以控制的。若是都這麼能控制,官府裡頭就沒有人了。 姬融雪從懷中掏出一顆繡球,“我拿回來了這個。” “……大小姐,你真是好的不學盡學壞的。我只是搶村民,你怎麼連小孩也搶??”難怪她就覺得這繡球壞的是不是太快了,原來新的被搶走了,只能拿舊的出來玩,雲閒慘不忍睹道:“對這繡球,老奶奶好像很熟悉。她說,這是法喜針法繡出來的,法喜,這是個什麼流派?” 角落的祁執業突然道:“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他一直覺得那個圖案有些熟悉,但總想不到在哪兒見到過,方才終於想了起來。 “八十年前,西界有兩個國家,叫宏願和法喜。”祁執業道:“……不如說,原本就是一個國家,後來分裂成了兩個。” 曾有人誇張地說,在西界,十步就有一間佛廟,但其實真正大興廟宇也就是在那段時間。 這個國家原先叫迦藍,但不知是皇嗣爭權還是單純倒黴,十幾個皇子皇女打得不可開交,平分秋色的時候,老皇帝突然嘎嘣一下被饃饃給噎死了。 誰都沒想到皇帝會這麼死,就算要死,那也是被自己的皇子毒死,哪能死的這麼快這麼突然,連個遺囑都沒來得及立。那這下怎麼辦,誰繼位啊? 誰都不肯放棄,誰都不肯吃虧,就這麼混亂地爭了一年多,終於得出了結果。 南北兩邊各自被兩個皇嗣佔據,迦藍就這麼分裂成了兩個不同的國家,中間劃定一條界限,那就是國界,誰若越過,便以外敵入侵論處。 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力,不讓自己的國民跑到對方那兒去,兩個掌權者卯足了勁給自己的民眾洗腦。說對面草菅人命啊,對面不把人當人,多麼可怕多麼恐怖;甚至各自篡改史書,編造了一大通對面是如何如何對不起自己,如何如何喪盡天良。 第一年的時候,民眾看著,還覺得好笑。這麼編,誰會信?完全謊話一通,胡編亂造! 第十年,有人開始信了,但很少,半信半疑,真相還在流傳。 第二十年,史書上荒誕的謊話,就變成了事實,真相反而變成了謊話。 第三十年,剛出生不久的五六歲小孩,學說話沒多久,就會搖著手臂大喊: “混賬宏願/法喜!都該死啦!” 兩個人都想要對面的那半土地,並都真心覺得那本就該屬於自己。 戰爭的開始只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當年的邊界線已經模糊,附近的兩家人起了爭執,誰都不願意往後退一寸。到底是宏願那頭進了一寸,還是法喜那頭進了一寸?現在已經無從考證了,但這並不重要,因為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法喜那頭的人怒而拿起鋤頭打了宏願之人的頭,當場頭破血流,第二天就在家裡的床上沒了氣。 這件事掀起了軒然大波,終於,不知是誰,衝進了對方國境內,殺死了第一個人。 從此之後,戰爭一發不可收拾。 論證誰對誰錯已經沒有必要,這場腥風血雨的戰爭持續了不知多久,期間又死了不知多少人。佛門剛開始還為難民提供庇護,但後來卻一直保持中立,不敢再隨意出手。 迦藍是信佛的,兩個國家都是信佛的,按理來說,佛門應當庇佑兩方,可這種情況下,各自都殺紅了眼,連保全自身都做不到,更何談庇護? 亂世之下,佛寺反倒一間又一間地建起來。戰火燒了越久,普通人就越希望能早些結束,祈福,焚香,點燈,佛像越塑越高,越塑越豪華,現實卻越來越殘酷,越來越血腥。 “……最後,這兩個國家還是合為了一體,重又改回原先的名字,叫迦藍。”祁執業僵硬道:“這段歷史,恐怕他們自己也覺得丟人,幾乎不怎麼書寫,實在要寫,就一筆略過。” 雲閒似乎想到了什麼,抬眼道:“所以,明仁前輩……” 祁執業點頭:“戰爭的第四個月,明仁前輩打傷佛門三十三弟子,叛逃出山。” 寂靜屋內,眾人沉默,只有呼吸聲迴盪。 如果此前還是不確定,現在就幾乎可以認定,笑面佛陀,就是明仁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一個人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夜黑風高,屋外呼嘯聲陣陣,比起前幾日要更加急促,彷彿有什麼人在低低慘叫,姬融雪神色一動,道:“白天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這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六人默默躺下,各自在想事。 雲閒道:“我總感覺,那老奶奶不讓我們半夜出門,是想保護我們。” “可。”喬靈珊迷茫道:“嚴格來說,老奶奶老爺爺不都是明仁前輩自己構建出來的意識體嗎……這二人沒多少修為,若真是法喜國人,早就去世了,也不是靈體。” “是啊。”雲閒枕著腦袋,看向窗外朦朧的圓月:“一邊保護我們,一邊想害我們?” 門外有人在撞,道:“睡了嗎?睡了嗎?不要出來!不要出來!外面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 說話聲音越來越奇怪,越來越非人,仿若什麼怪物嚎泣。 此時此刻,即墨姝躲在大殿之外,看著眼前場景,深深吞嚥了一下。 喉嚨乾澀,不管再怎麼吞嚥也無法濡溼,些微血腥味冒了出來。 ……白日最為莊嚴的大殿之外,乾乾淨淨的院內,潔淨的菩提樹染滿紅色,而樹冠之下,笑面佛陀遮天蔽日—— 如果還能看得出來是她。 如果還能看得出來是個人的話。 明仁那張面上不復任何笑意,冷漠似冰,自頭以下全是顫動的血紅枝條,每一條都接在下方載歌載舞的人群頭上,太陽穴內,耳中,胸前,靈氣如潮水一般湧進她體內,枝條舒展,臨近崩壞的結界又再一次被重新固牢。 之下載歌載舞之人,渺小如螞蟻,早就已經死去多時,面色青白僵硬,如同提線木偶,圍著笑面佛陀,癲狂道:“三界如火宅!” 即墨姝:“三界如火宅……” “煉獄佛陀現!” “煉獄……不!” 即墨姝猛然回神,驚出一身冷汗,再抬頭,恍惚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無論什麼角度,無論背對與否,每張臉都慘白慘白,唇角皮肉被牽引起,固定成笑意盎然的幅度,狂熱道:“天罰!天罰!天罰!天罰!!” 其中一人,穿著和劉簡相同流派的衣服,頸骨半折。 即墨姝瞳孔微縮,下一瞬,看到他們全都沒有臉,再下一瞬,她看到了自己的臉,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各式各樣的死法。扼死、溺死、捅死……視線如萬花筒一般混亂旋轉,她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又驚醒,懷中分神期魔修的頭蓋骨在瘋狂顫抖示意。 快逃!快逃!! 這才寥寥幾眼,她便不能再看了。 在笑面佛陀注意到她的前一瞬,即墨姝一咬牙,捏碎了什麼符咒,整隻魔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符咒循著氣息,找到了雲閒。 雲閒正閉著眼睛裝睡呢,自己和姬融雪中間突然塞了個熱乎乎的大胖魔女,差點把她嚇出魂來,結結巴巴:“聖聖聖聖聖女,外面什麼什麼什麼情況……?” 吵死人了,又模模糊糊聽不清楚在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菜市場限時半價。 即墨姝枕著毛茸茸……嗯?這人什麼時候又嚇成獅子頭了?半晌,終於把呼吸穩定下來,第一句話是:“把那個祁禿驢看好了。” 祁執業暴躁:“我又惹你了??” “佛魔一體,不知道她還能搞出什麼新招。”即墨姝心有餘悸:“當魔二十年,沒見過這種路數,這肯定是佛門功法。” “汲取血肉算哪門子佛門功法?” “魔教還用洗腦,直接殺了一了百了!” “你們先別急著吵,要吵出去……不是,等會再吵。”雲閒制止一人一魔互相甩鍋,問:“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笑面佛陀在外面嗎?真像太平說的那樣??” “在。”即墨姝形容不出來她具體什麼樣子,魔教顯然不教文學課,詞彙量很貧乏:“比樹還高,好多枝幹,一動一動……” 她話音未落,門又被在外狠狠一撞,狂躁版老奶奶又來了,眾人瞬間安詳躺下。 即墨姝躺著躺著,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嗯? 姬融雪從剛才都沒有說話。 她默默一摸。 在眾人說話間隙,大小姐好像悄悄被嚇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