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33章 四方大戰(二十)

 #33 此時此刻的雲閒,還渾然不覺地坐在地上翻動著亂糟糟的法寶。 當時走得急,看到什麼都一把薅走了塞進儲物戒裡,哪來的閒工夫分門別類,所以現在各種天材地寶都堆疊在這裡,很難分清都有什麼作用。 雲閒先去伸手拿了最耀眼的那個,烏金缽。 上面還留存著刀宗的烙印,她看了半天,提劍,巧奪天工地將刀宗的刀形徽徵改成了一把無鞘小劍。 雖然文化課學的不是特別好,但是手工課成績優異。 “你在掩耳盜鈴?”祁執業不遠不近地道:“就算改了,這一看也不是你們的東西。” 他雖說“自願”留了下來,但一直沒有要融入的意思,總是遠遠看著,似乎對這群小菜鳥很不屑。也就能和雲閒說上一兩句話,應該是上次被削過,讓他覺得此人還算可以。 但祁執業這麼大一隻,坐在哪都讓人忽視不了。而且雲閒總覺得,要不是遇見的時機不對,薛靈秀應該會很滿意他。因為從穿著就能看出,其實祁執業對自己形貌如何還是在意的,鬢邊結著一縷細細的小辮,有時還會用指尖稍微打理一下頭髮。 比臉都不洗的人要好太多了。 雲閒:“怎麼就不是我們的了?” 祁執業嗤之以鼻:“東界那麼窮,你們還是劍修,怎麼可能有這種地階法寶?” 表情好生欠揍,但能看出來,他是真心這麼覺得的,只是一般人不會直接說出來,他會。 雲閒:“?” 劍修沒惹你……好吧,惹了。 聽說烏金缽是對佛門特攻,雲閒久聞大名,現在面前就有一個現成的佛門,又怎麼能不犯一下小賤,於是催動靈力注入烏金缽,朝祁執業丟將過去:“我叫你一聲祁執業你敢不敢應?” 祁執業伸掌將烏金缽一接,彷彿真接了個飯碗,不爽道:“搞什麼?” 一點效用都沒有。 雲閒奇了。這不會是個假缽吧? 算了,這個先放到一邊。喬靈珊和她坐在一起,把東西分為兩堆,自己這邊是各種兵器法寶,藥草花蕊什麼的都堆給薛靈秀,讓他去整理。 看來刀宗也搶了不少門派的東西,雜七雜八的。這堆止血草明顯就不是他們自己帶進來的,上面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雲閒拿起來聞聞,又遞給喬靈珊聞聞,遲疑道:“這是不是合歡宗那群姐姐身上的香味?” 合歡宗雖說也隸屬西界,但實力也就比劍閣好那麼一點,沒想到柳世如此喪心病狂,連合歡宗的人都要搶。 喬靈珊點頭:“好像是。” “實在是太過分了!”雲閒憤慨道:“果然被我雲閒撞見了,就是要替天行道。” 喬靈珊:“……”你倒是又正義上了。 鐵蟾蜍之類的暗器是用不上了,觀此形態,是用來出其不意突破鍛體門功法的。喬靈珊翻了半天,只翻到一個能拉隊友的鉤索,能讓她在雲閒如脫韁野狗一般衝出去時及時將人拉回,懊惱道:“怎麼就沒有能對付刀宗的東西?” “傻孩子。”雲閒笑摸她頭,“刀宗怎麼會放不利於自己的東西啊。” 柳世腦子進水的前提是他還是有腦子的。所幸薛靈秀那邊倒是收穫不少,各種藥材分門別類整整齊齊放在那裡,現在正用巨霖花慢條斯理地擦手。 據薛靈秀之前講的,此花用處頗大,自帶清香,甚至可以用來做肥皂。但云閒問他除了做肥皂還有什麼用,他卻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到底還是沒說。 坐了許久,有些累了,雲閒起身,叉腰到外面去晃悠了一圈。 她出去不只是呼吸新鮮空氣,還打算和太平說說話。只是她想和太平說話,太平卻不大想理會她,開眼便道:“呸!” “又來?”雲閒說,“之前祁執業掐我的時候,你不是也幫忙了嗎?現在怎麼又生氣了。” 太平尖聲喝罵:“你對自己沒有自知之明,就老實點待著,少在那裡攪風弄雨!” 短短几天時間,太平劍長大了一點,但依舊沒生出別的五官,好像是長出了點睫毛,睫毛軟軟白白的,摸起來像小羊的茸毛,襯著血色的瞳孔,看著總感覺更怪了。 要不是對雲閒實在不放心,太平劍是絕不可能承認自己能力不足的:“你以為依仗著吾便可以無所忌憚了?若吾真要盡全力,你全身血液都會被吸乾,當場暴斃。” 這點雲閒當然知道。小打小鬧還好,只要認真點,她渾身的靈力抽乾也就太平出一劍的。 而且,她近期也發現了一件事。太平超負荷出一次劍,大量超過她能接受的靈力就被迫從她的經脈中抽離而出,這才寥寥幾次,經脈就已然出現了一絲蛛網狀的裂痕。 她若是再用,說不定會直接斷裂,少則只廢一條手臂,多則修為盡毀。 魔劍,自然不是什麼良善的東西。 太平見不得人不吭聲:“回話!” 雲閒:“知道知道,你別急嘛。你看我路上撿回來一個佛修,又能扛又能打,這樣用到你的機會不就少了?” “注意你的言辭!”什麼叫用,太平警惕道:“是‘求’!” 雲閒:“知道知道,你別求嘛。” 太平每次都被氣到狂翻白眼:“……滾啊!!!” 逗完太平,雲閒身心舒暢,正準備伸個懶腰回營地,餘光就一頓。 幾個高手還筆直地站在外圍巡邏,神色中沒有任何異樣,甚至因為長久的寧靜有些懈怠。夜空如墨,風聲攜著細沙飛舞,只有她發現,角落玉璽不斷散發的詭異幽光被突然悄無聲息地遮了一角。 僅僅那麼一瞬間,便恢復原樣。 也就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雲閒腦海中一震,寒毛豎起,想都沒想便錚然拔劍:“有東西來了!” 聲音中氣十足,驚雷一般在眾人耳邊炸響,那幾個剛稍微放下了心的高手被這麼一驚,心臟驟然緊縮,也下意識拔出兵器—— 那最外圍的一人抽出匕首,刀柄便陰差陽錯碰上了什麼尖銳的東西,發出令人牙酸的碰撞聲,隨即,眼前空間再次詭異波動,無數複眼在空中出現,沒偷襲成功,惱怒地朝四面八方轉動,嘶嘶鳴叫起來。 只要再遲一步,觸角就已經插進他的耳道了。 “是,是它!”那人聲音都在顫抖,“上次的那隻妖獸!果然來了!!” 聽聞動靜,營地裡的人也匆匆出現了,喬靈珊站在最前面,努力鎮定道:“在哪兒?!” 一如上次所說,是真的看不見。 不是容易忽視的那種看不見,是明明知道它就在自己面前,可就是捕捉不到身形的那種看不見。 一聽有妖獸,祁執業來得比誰都快,差點把後面的薛靈秀擠一個趔趄,他看著眼前空蕩蕩的一片沙石,並未露出疑惑神色,而是迅速打了個響指,金紅火苗如梭般落進中央那堆早已熄滅的木材中,瞬間竄起來熊熊巨火。 明亮火光照亮了整個營地,眾人終於可以通過微微扭曲的空間,隱約窺見了這隻妖獸的形狀。 眾人:“……” 雲閒:“……還真是,不看一天難受,看了難受一天。” 這鬼東西長得也太獵奇了! 比三人加起來還高的身體小如葫蘆,上面挨挨擠擠長滿了不斷轉動的細小瞳仁,自身體以下便是八根碩大粗長的堅硬蟲足,正在緩緩扭動著,拱衛著那堆小眼睛。 本來普通蜘蛛就已經長得不如何美觀了,這隻就已經長到有些不禮貌的地步了。 眾人皆面白如紙,唯有風燁面色紅潤——他早已安詳地往地上一躺了,喬靈珊踢一下他手,“別暈,起來彈琴!” 他安詳地開始扒拉琴絃。戰曲斷斷續續的,但好歹有點用,眾人覺得體內靈力的流轉速度上升了一截。 雲閒就是單純覺得這玩意兒長得好惡心,祁執業估計也是,薛靈秀反倒是臉色最正常的人。 學醫的,蟲草血肉見多了,耐性自然就強了。 她視線牢牢盯視著突然靜止的妖獸,見縫插針往其身後瞟了一眼,所幸沒有其他東西跟著,這個半步元嬰就夠眾人好受了。 妖獸的無數只小眼睛停止轉動,驟然動作,以一種極其詭異的速度向前爬行而來—— 它第一個目標是薛靈秀! “搞什麼?”雲閒拔劍上去,嘴上還不忘說話,“現在妖獸也知道起手先打醫修了?薛兄跑跑跑,離它遠點!這一腳下去你老胳膊老腿受不了啊!” 薛靈秀還用她說,繃著臉閃身而退。 它先針對薛靈秀,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昭然若揭,把醫修給廢了,這隻隊伍後繼無力,離被廢也差不了多遠了;好處也有,薛靈秀不怕蟲子,心理素質好,不會臨陣慌亂,還能配合戰術。 半步元嬰果然強悍,雲閒甚至都沒有和它正面對抗,只是提劍擋住了其中一隻舞動的觸角,欺霜就被壓到半彎,險些斷裂,她手腕一片發麻,只能撤手;祁執業一言不發地從她身前掠過,一拳過去,終於險險將那隻就快要伸到薛靈秀眼前的觸角給打偏了。 觸角蹭著薛靈秀的臉旁過去,扎出來深深的沙坑,想也知道,這一下若是落到人身上,至少扎個對穿。 祁執業的指骨開始流血,那叫一個迅猛,雲閒急急問:“法杖?” “丟了。” “在哪?” “不知。” “手?” “可以。” 雲閒:“……” 沒了法杖可以個毛!一共就十根指頭夠砸。 戰場無眼,交談最多隻能兩個字,雲閒一邊在密不透風的觸角陣中解救薛靈秀,一邊想盡辦法觀察這死蜘蛛的要害,沉痛地想,不論如何,終於到了戰鬥的時刻了。 不斷有人被勁風掃到,吐血而退,妖獸離薛靈秀的距離在拉扯而進,但眾人也開始發覺了不對。既然這妖獸境界如此,想必早已通智,看得出來薛靈秀的修為是一行人中最高的,而且也知道這樣下去拖延對自己不利,但它卻從頭到尾執拗地追著薛靈秀不放,一點目標也沒有轉移,彷彿就是衝著他來的一樣。 雲閒忙亂間問:“薛兄,它跟你有仇啊?” “有什麼仇?”薛靈秀遛蜘蛛遛了半天,氣喘吁吁,盡力讓嗓音平穩:“我第一次見它。” 喬靈珊喘氣道:“是不是、身上有什麼東西?!” 似乎有理,雲閒下意識道:“可他身上能有什麼東西是我沒有的?” 眾人很不適時宜地沉默了一瞬。 “……”雲閒尷了一尬,看見蜘蛛腿上的剛毛正在隨風蠕動,似乎不斷嗅聞著什麼,突然茅塞頓開:“薛兄!那個巨霖花!它是不是想要這個?!” 若是這妖獸憑氣味在認人,那毫無疑問就是這個了。 薛靈秀如此龜毛,每日都要用巨霖花洗手,隨身攜帶,放在袖袍內,讓衣角能聞起來有皂莢氣息。 薛靈秀面色一變,眉頭緩緩蹙了起來。 “把東西給它,它能消停會兒嗎?”有人已經苦不堪言了,實在太累,“那花似乎沒什麼多大作用。” “不行!”薛靈秀矢口否絕,“那玩意可是……” 中計,他當初就該發覺不對的。 巨霖花是珍稀之物,在南界能拍出極高的價格,入藥之後更是用途廣泛,和什麼靈草都能搭配,激發藥性。但薛靈秀家大業大,富得流油,什麼東西沒見過,若不是實在潔癖毛病發作,對這藥草壓根沒什麼興趣。 可除此之外,它最隱秘卻也最流傳廣泛的用法,是針對某些求子無能的男修…… 來不及多想了,觸角再次襲來,薛靈秀側身躲開,可這一次,衣角被不慎掛住,“撕拉”一聲,袖袍從頭到尾被撕裂,露出裡面褻衣和大半白皙胸膛,他一怔,在眾人灼灼視線中立馬捂住了領口。 巨霖花落在地面上,瞬間被捲走了。 半空中傳來了令人牙酸的進食聲,緩慢,卻又讓人無法忽略。 在這轉瞬而逝的一瞬間中,眾人的想法各不相同,都異常精彩。 薛靈秀:‘可惡,被看到了…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巨霖花被奪,難道還能增強這鬼東西的修為?可惡,被看到了……’ 祁執業:‘體格鍛鍊得還不夠,難怪這麼弱。…沒指骨用了,一會兒換腳踹吧。’ 雲閒:‘噫欸,看光光了…要害到底在哪?眼睛?關節處?不管了先砍一砍試試。嘖祁執業沒武器真是個大問題,該怎麼解決?’ 喬靈珊:‘只有我看到了?算了,大家不說我也不說。這妖獸怎麼沒動靜了?’ 風燁:‘打完了沒有?怎麼都不說話,我是不是錯過什麼了,可以睜眼了嗎?’ 一瞬過,進食聲停止。 蜘蛛停住,然後,眾人眼睜睜看著它的腹部開始以驚人的速度隆起,又平坦,白色的卵下雨般掉落在地面上,遇沙即溶,不過呼吸之間,地上就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醜陋小蜘蛛,嘶嘶聲鋪天蓋地,不要命似的噴著粘液,正圍著一行人聚攏而來! 青出於藍勝於藍,一浪更比一浪強,崽長得比娘還不禮貌,這麼泱泱一大群好像要來趕集,頓時強如薛靈秀都快繃不住了。 風燁剛一睜眼就見此慘狀,又嚶嚀一聲暈了回去。 混戰中,才是最考驗隊友默契的時刻,雲閒抽劍,一馬當先:“等什麼,快一起上啊!” 戰場瞬息萬變,戰鬥相當激烈,打鬥異常精彩! 薛靈秀祭出斬情針,俊秀眉眼萬分凝重,無數長針浮在半空,向密密麻麻的蜘蛛暴射而去。 效果立竿見影,雲閒“嗷”了一聲,薛靈秀蹙眉看去:“喊什麼?受傷了?” 雲閒:“你扎我腳了!” 喬靈珊默默:“其實也扎到我了。” 薛靈秀尷尬地不知往哪看:“……少叫!一會兒治就是了。” 沒什麼作戰經驗,治病救人很準,用來打架準頭就不怎麼好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那隻大蜘蛛在下了無數小蜘蛛後似乎短暫地進入了虛弱狀態,擒賊先擒王,雲閒左腳蹬右腳上天,下定主意就要朝蜘蛛的複眼處出劍,結果斜刺裡伸出來雙長腿,雲閒一驚,急急剎車! 很不巧,祁執業也剎車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風似的再次出手! 這次也很不巧,兩人都沒剎車,齊齊撞上,往後一彈,差點摔回地面。 蜘蛛幾百雙複眼就這麼靜靜看著二人:“?” 小蜘蛛蜂湧而上,一口咬不死人,但粘液會讓人行動不斷遲緩,眼看眾人是有點扛不住了,雲閒奮力一邊揮劍一邊指揮:“祁道友,不要藏著掖著了。金鐘罩啊,快開金鐘罩!” “什麼金鐘罩?”祁執業比她還煩:“我不會那個。” “?”雲閒大為震驚,甚至覺得他在開玩笑:“佛修怎麼可能不會金鐘罩??這不是你們的基本功嗎??” 祁執業似乎相當不喜歡人說這個,神色一鬱:“憑什麼是佛修就一定要會?你見過所有佛修了?難道所有琴修都會削蘋果?” “別吵了!”風燁在下面彈琴彈的手快抽筋,無故還要被拉出來開涮,哭喪道:“又、又關我什麼事!” 雞飛狗跳,狗急跳牆,強人所難,難於上青天。 第一次檢驗小隊默契的結果水落石出。 那就是,壓根沒有默契。 “……” 遠遠的另一邊,姬融雪再次聽到了雲閒一行人的聲音。 是巧合,她冷目微凝,朝那頭看去—— 聽聲音也能聽出戰況激烈。還有,她從未見過如此吵鬧之隊伍,彷彿每個人都長了八張嘴,無時不刻在向外放送音波。 姬融雪身後的健壯男人向前一步,問道:“大小姐,在此駐紮麼。” 姬融雪:“嗯。” 令行禁止,鍛體門眾弟子於是沉默地盤腿而坐,只能聽到腳步和細微的布料摩擦聲。 不用說眾人也明白,姬融雪不會趁人之危,現在在此停駐,大概是想了解一下對手的招式路數,下次若是對上,也有幾分優勢。 但眾人在這盤腿坐了半刻,實在被吵得耳朵疼。 ……別人也就算了,看身形,那不是南界的薛靈秀麼?平時最注重風度形象那個?若不是記得臉,他們現在都快認不出人了。 他們知道,那種修為的妖獸的確很難對付,即便是己身對上也要傷一番腦筋,只是這樣吵吵嚷嚷的,聽得見指揮嗎? 健壯男人跟著姬融雪看了一陣,主動問道:“有什麼頭緒?” 姬融雪還是用那種幽幽的眼神盯著雲閒,半晌才吐出一句,“殺性不足,經驗太少。” “說的是。”男人道:“正好與祁執業互補。”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互補。”姬融雪看著那頭的雲閒一劍差點戳到祁執業腳踝上,面無表情地說了個超冷的諧音梗,“應該是互捕。” 男人乾笑:“哈,哈!” 姬融雪:“好笑嗎?” 男人連忙道:“好笑,很好笑的大小姐。” “是嗎?”姬融雪又幽幽道:“可我覺得不好笑。” 男人:“……” 姬小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喜歡說尷尬冷笑話和牽強諧音梗了,這讓他非常痛苦。 姬融雪又坐下來挨個觀察了祁執業和薛靈秀,便又像來時一般,準備帶人離開了。 “大小姐。”男人看著還在暗暗找機會的雲閒,不由好奇道:“最近那叫仲長堯的劍修不是也相當有名麼?若是他與我們交手,有幾分勝算?” “現在判斷不了。”姬融雪答的極快,“那人也差不多快晉入元嬰了,到時候一交手便知。” 在雲閒不知道的角落,鍛體門人馬又像上次一般,悄悄的來,悄悄的走,瞬間消失在了黑夜裡。 而不論如何,這邊的戰鬥也終於將近了尾聲。 之前雲閒說要練,果然一語成讖。眾人在痛毆隊友和被隊友痛毆中跌跌撞撞但迅速地成長了起來,已經受傷中毒的被擋在外圈,努力將一茬又一茬的小蜘蛛限制起來,不讓它們干擾到內圈;雲閒和喬靈珊劍都快砍捲刃了,妖獸那看似細小的身體依舊毫髮無傷,刀槍不入,更別提薛靈秀的針和祁執業的拳了,直到雲閒靈機一動,轉移目標,一劍斬向了其中一條肢節的交界處。 劍艱難深入,越來越緩慢,妖獸嘶嘶狂嚎起來,雲閒尚未開口,喬靈珊的劍便帶著萬鈞之力飛來,精準地擊在反一面的薄弱之處,劍尖相觸,捅穿了相對較為薄韌的關節,雲閒直接將劍丟了,咬牙上手,吭哧一下把那條粗硬的蟲足給掰了下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綠色的鮮血湧溢而出,她的手掌也在涓涓溢血,瞬間反轉蟲足,將閃爍著寒光的尖端對準妖獸軀體正中間的那顆複眼,直直扎進—— 終於破了表面那層妖氣障壁,往內紮了一絲,妖獸察覺到危機,開始前所未有地掙扎顛簸,雲閒差點站不住,仍是牢牢攥著蟲足,祁執業閃身向前,一拳打在首端處,力道得到加強,硬生生再將其沒入了三寸! 掙扎的力度又強盛了一倍,然後,迅速開始減弱。 無數複眼浮上血絲,一顆一顆爆裂開來,這隻妖獸終於軟軟倒伏在地上,障眼法解除,露出了它真正的樣子。 看到它的那一瞬間,雲閒決定收回之前說小蜘蛛比娘還醜的這句話。 怎麼能恁難看呢? “……” 火光被方才的混戰弄得稀稀落落,四處都是小小的火苗,時間其實只過去了不到半柱香,天空依舊漆黑如墨,並沒有應景地露出魚肚白,遠處那不知道膽子從哪借來的妖獸還在躁動狂吼。 一片無言,只能聽見眾人或輕或重的喘息聲。 終於……結束了。 結束了? 喬靈珊一直緊繃著手臂,到現在才覺得痠軟,身上的傷口抽疼。 祁執業坐在石上,將小辮上的血抹掉,結果一抹發現手上的血更多,很煩躁地嘖了一聲。 雲閒坐在地上,臉上被劃拉出兩道血痕,馬尾早就散開了,現在披頭散髮,看上去像個少年瘋子。 她不說話,似乎在沉吟著什麼。 一群殘兵,就找不出幾個不掛彩的。 雖說這種修為的妖獸,誰遇上了都基本是這個情況沒跑,但這畢竟是雲閒一行人入秘境以來第一次出手,看起來就比較觸目驚心了。 薛靈秀上去一把她腳丫子上插的斬情針揪下來了,雲閒脫口而出:“嗷!疼死!” “……是我的錯。”薛靈秀視線落在別處,口氣生硬道:“我若不拿那東西,便沒有這事了。” 現在看來,柳世這套簡直就是下了給他跳的。 他生性如此,道歉就是道歉,再說不出什麼軟話,但仍是忍不住抿唇自責。 本可以不用受傷的。 雲閒仍坐著發呆,突然,握拳一錘地面! 眾人嚇了一跳,都看向她。 “我雲閒一生卑鄙,竟然還能被人揹後算計。”雲閒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然後凝重著臉,無比認真道:“柳昌,你,完蛋了!” “……” “那個,記錯了,柳昌是柳世的親爺爺……不是,你完全就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