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9章 撕黃榜

 # 09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三人前半夜打掃院子,後半夜囫圇睡了個覺,一大早就要起來搬磚了。 雲閒昨夜半夢半醒間,總覺得自己左臂處有點疼痛,像是什麼東西在往裡面鑽,早起一看,又什麼痕跡都沒有。不過這件事很快就被她拋之腦後了,因為她發現她的頭更痛。 果然避世不是長久之計,先不說版本能不能跟上了,就連物價也跟不上啊!打個比方,五百兩,在東界能買一棟小樓了,在眾城,五百兩掰開了也不過十天的花用——還是全拿去買辟穀丹和止血草的前提下。 這□□商看準了是必需品,一鼓作氣開始瘋狂漲價,每當這個時候,便是眾城居民空前團結的時候。 當然,她們仨也可以每天三頓榆樹皮,體驗一下純粹魔教風情。 出門前,雲閒還在小聲逼逼:“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找大師兄。” “找大師兄做什麼?”喬靈珊跟她待了這幾天,竟然也能看出這一臉正氣之下的算盤了,“宿師兄如此冷漠……不是,穩重的一個人,別去打擾他了吧!” 雲閒:“我只是為了轉告蔣長老的話,沒有別的意思。” 喬靈珊:“然後再順便要倆錢花花是不是?” “……想多了,我堂堂劍閣少宗主,怎麼會做出這種事。”雲閒面不改色地把佩劍塞進自己的衣袍裡,捂嚴實,“走吧!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說不定能撿到漏。” 風燁抱著琴睡得正香,二人都沒有去叫他。自然不是出於什麼友善之情,主要是就這麼兩三個人他實在起不到什麼作用——掏琴的時間就夠他被揍個鼻青臉腫了。 其他宗門的弟子們正在絡繹不絕地趕來這個城市,帶來商機的同時,自然也帶來了不少麻煩,有些不願出面的人會在懸寶閣發佈任務,包括但不限於搶劫越貨、保衛護鏢、懸賞人頭等等,只要有能力,誰都可以去揭榜。 雲閒和喬靈珊混跡在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又穿著灰撲撲的藍白色衣袍,唯一能分辨出身份的劍鞘也被藏起來了,看上去特別像兩個平平無奇的路過普通市民。 但很快她們就發現這樣不行了,因為太正常,反而顯得非常不正常,於是又忍痛花了二兩去街邊買了三張魔教特色面具·牛妖版,順便幫風燁也帶上了,終於成功地將自己“大隱隱於市”。 最後,二人站到了懸寶閣內部的高牆下,仰頭看上頭密密麻麻的黃榜。 剛走了幾個刀口舔血的傭兵,懸寶閣裡殘存著一種極細微的血腥味,整個空間浸泡在這鐵鏽氣息裡,人來來去去,卻安靜地出奇。 懸賞被分為三個區域,涇渭分明,等級分別為人、地、天。喬靈珊剛想先從人級開始看,就見雲閒一邁步往最邊上去,口裡還極有禮貌:“讓讓,麻煩讓讓。” 其實二人都算是比較高挑的體型了,但在最前頭那位光頭大哥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下,依舊顯得如此渺小。 光頭大哥面冷心不壞,看雲閒和喬靈珊在他翅膀旁邊奮力拱來拱去,用一種魔族對弱小人類的憐愛眼神道:“小女娃兒看得見不?我送你倆上去?” 片刻後,兩人坐在翅膀尖上,看最上面那張散發著金光的告示。   金榜的右下角有一方屬於懸寶閣的靈氣卦印,代表已經驗實真偽,並且十萬兩已經交與他們。 喬靈珊瞪著眼,小聲道:“有人要殺他??” “這個殺不了。”雲閒也輕聲道:“除去那名暗中保護的長老,這屆的北監察人也是刀宗的,分神期,他是柳世的親爺爺。” 喬靈珊:“……你怎麼不考慮一下除去長老你也打不過他呢。”那天驚鴻一瞥,柳世都快突破金丹踏入元嬰了吧,屁股後邊還跟了那麼多金丹弟子。 雲閒神態自若:“噓。” 視線再往下挪。   喬靈珊:“直接扒衣服?明光大師可是佛修的大前輩,怎能受此之辱……” “其實他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們去偷。”雲閒思索道:“大師沐浴的時候應該不會把法杖一起帶進去吧?” 喬靈珊大驚:“這麼掉份的事情,怎麼可能……若是被人發覺了,你要怎麼逃脫??” 雲閒雙手合十:“我就說我只是突然想看和尚洗澡。” 喬靈珊怒道:“你不如別說!” 這件也不行,佛鄉現在壓根就沒來,低調慣了,根本不知道他們住在哪兒。而且,這麼多門派裡頭,佛修是出了名的攻守兼備內外精通,又異常團結,幾乎不單人行動,她們倆去了都不夠幾下子錘的。 於是繼續往下看。   雲閒:“…………” 喬靈珊:“…………” 兩人一直南轅北轍的腦回路終於在此時驚人地統一了。 這裡為什麼會有仲長堯的名字?? 相比喬靈珊,雲閒堯想的更多一些。仲長堯原本要代表東界參與大戰,現在因為她橫插一腳,錯失機會,但云閒從來也沒覺得這樣就能萬無一失,並仍隱隱覺得仲長堯還是會到達這裡。他如今尚未“大放異彩”,也沒有與命定之女即墨姝相見,眾城內的人不可能知道他的名字。這張懸賞的出現,說明至少在這裡,也有一個人知道仲長堯可能會來。 雖然自稱用的是“老孃”,但云閒怎敢假定她的性別?是混淆視聽的障眼法也不無可能。 那會是誰? 這個先按下不表,再往下看,都是一些什麼“宰了張三”、“搶了李四”、“護送採花大盜”的任務,雲閒竟然還在裡頭髮現了一張“重金懸賞懸寶閣主項上人頭”的告示,當即汗顏。 也不知道神秘的閣主究竟是太心大了還是太自信。 二人看完了天級,對光頭大哥道謝,又跑去看人級。人級就更沒什麼好看的了,最多酬勞的任務是幫青樓老鴇找她心愛的小狗,一共五十兩,剛好能買十分之一棵止血草。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雲閒沉默半天,喬靈珊還不習慣她如此安靜的模樣,正絞盡腦汁想安慰幾句,就看她又慢慢摸起了下巴,“我發現我好像並不知道大師兄到底長什麼樣……” 喬靈珊:“別惦記你那大師兄了!!” 她一下沒控制住,音調驟然提高,眾人詫異看來,小姑娘立馬從脖子紅到耳根,色厲內荏地低下頭道:“就、就算見到了,你也不準找他要錢!” 本來就是代表劍閣出來參戰的,宿遲名聲在外,她就更不想丟臉,倒是雲閒這傢伙好像就沒有丟臉這個概念,怎麼還把師兄當金行使呢? 雲閒尚未順口回幾句“知道知道”,懸寶閣前就突然傳來一陣兵器碰撞聲,清脆作響,緊接著,本來只開了一扇的大門被強行踹開,耀目的光線瞬間湧進。 逆光之中,站著一位張狂男子,背後的彎刀舔血,尚閃著猙獰之意。 刀宗,柳世。 話本中佈下陷阱,趕盡殺絕東界之人,也正是四方大戰後主動帶兵南下,燒燬北東交界處一座城池的“梟雄”,果然與傳言中別無二致,心狠手辣,狂傲不可一世。 他的陷阱屢試不爽,卻壓根不需要多少謀略。大多來參加大戰的弟子不過初出茅廬,還沒在江湖上滾打顛撲出一顆鐵石心腸,把同宗弟子抓來當誘餌便是,再比如重傷喬靈珊之時,他抓不到仲長堯,就把刀宗修為最差的弟子捏碎金丹奄奄一息丟到路邊,自然就會有蠢人來撿。 隨手廢掉喬靈珊的靈根時,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柳世身旁站著位身披黑袍的老者,看不清臉,但從周身的氣息可以看出,這便是那位合體期的長老。 懸寶閣內頓時安靜異常,落針可聞。 “諸位。”柳世似乎很享受這種凝滯的氣氛,裂開嘴角,笑道:“給柳某讓條路,不麻煩吧?” 分明眾人之間的間隙可以容他側身而過,他卻一定要所有人清場似的夾道歡迎。有人皺眉,剛想動作,那黑袍人的威壓便瞬間襲來,一下子壓的他膝蓋往下墜,噗通跪在地上,冷汗瞬間遍佈全身,甚至口角處緩緩溢出鮮血。 合體期強者,竟恐怖如斯! 粗重的呼吸中,眾人默不作聲地往旁走動,更有幾人悄悄轉身離開了。 柳世冷冷目光劃過寂然眾人,終於滿意,帶著一行人向天榜處信步走去。 他應該是得到什麼消息前來的,目標明確,鞋尖一蹬,便輕鬆向上躍去,一看就瞧見了最頂上那張寫著他名字的懸賞單。 字跡溫吞,筆鋒又暗藏銳利。 “呵……你真是夠執著的啊,薛靈秀。”柳世怒極反笑,“以為我認不出你的字跡嗎?十萬兩就想買我柳世的人頭,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黑袍人在他耳邊輕聲道:“少宗主,可以回去了。” “回去什麼?這兒多清淨啊。”柳世沒揭那懸賞單,而是意味不明地盯視著在場諸人,又笑了聲,嗓音粗糲沙啞:“或者說,也太高看別人了吧?” “這懸賞貼了幾天了,還是沒有一個膽大的去撕?” “是不敢,還是沒那能力,隨便找個什麼藉口都好。”柳世竟是將彎刀在地面上一抵,笑道:“要來殺我,就儘早來,柳世奉陪到底。” 眾城消息流傳極快,沒出面的能人異士如過江之鯽,他竟自負狂傲到了這等程度,近乎向所有人公然宣戰! 柳世話音落下,望向眾人,接連看了幾人,都回避開視線,閣內愈發鴉雀無聲。 他膨脹的野心得到了些許滿足,拔刀轉身,準備回程,就在此時,背後突然傳來了清晰無比且緩慢的揭榜聲—— 柳世神色一僵,被忤逆的暴怒感開始一點點往上湧動,直直竄入腦海。 有趣,真有趣。當真有人想找死? 他緩緩轉頭,身後那名戴著牛頭面具的少女正若無其事地手持著剛撕下來的黃榜,墨黑眼瞳清澈地和他對視。 女的? 正好。 柳世殘忍笑意更深,徑直走到那人跟前,冷笑道:“既然你真敢揭榜,那我哪能不幫幫你……” 他話說到一半,就瞥見那張黃榜的內容。   牛頭面具:“呃?真的?” 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