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神明見我

 簡成希入睡的很快。 吃下夢果後他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雖然不知道這次會進入誰的夢,可是他心裡大概是有猜測的。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是一個寬敞的小路。 不遠處是盛大的宴會,來來往往有不少人,隔著牆壁,他聽到有人議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牆的另一頭響起: “聽說了嗎,厲家的大兒子天生的精神力有問題。” “真的是造孽啊。” “這不是等於生了個廢物嗎?” “聽說那孩子很怪的……” 不斷地議論聲傳入耳中。 簡成希頓住了腳步。 他抬頭看向天空中,是一座高聳入雲的神樹,鬱鬱蔥蔥,這是整個帝國的神樹,那樣的繁華,美麗,充滿了神聖的威嚴。 簡成希在剎那間門明白了。 這是還沒有經歷蟲族入侵的帝國,他來到了夢境中,來到了厲凌風的夢境。 正想著—— 不遠處有個女人穿金戴銀的走了出來,是年輕時的厲凌風的母親顧金曼,她一出來,眾人的慶祝聲便響了起來: “顧太太,恭喜啊!” “聽說您的小兒子是純血天使族呢。” “今天他的滿月酒真的豪華啊!” “就是就是……” 顧金曼滿面春風,微笑的說:“謝謝大家來捧場啊。” 周圍的一群貴族們曲意逢迎。 有人走過來,狀似隨意的詢問說:“顧太太,怎麼沒有見到您家的大兒子啊。” 顧金曼的臉扭曲了一瞬,她優雅的模樣似乎在瞬間門破功,笑了笑說:“這種大喜的日子,讓他來做什麼,那個孩子我和家主也商量好了,等他三週歲的時間門到了,可以分配籍貫的時候,就把他扔到地下城去。” 在天空城,一直都有這樣的規矩。 貴族人家如果不幸出現了殘次品的血統,可以發配扔到貧瘠的地下城去。 但是為了讓年幼的孩子至少也能生存的下去,必須要讓在地下城給孩子找到一個合格的領養人,或者滿10歲才能將孩子棄養。 有人說:“哎呀,你們都找好地下城的領養人了?” 顧金曼笑了笑說:“我們家的傭人有在地下城生活的,疏通一下就好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 將自己親生的兒子丟給傭人養。 果然也有人,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聲道:“這是不是不太好啊。” 顧金曼有些不高興了,她瞥了瞥嘴,一臉的不耐煩說:“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孩子真的很怪,他從小就陰陰沉沉的,很嚇人的,每次看到他我就難受!” 正說著,還要開口的時候。 顧金曼忽然“哎喲”了一聲,她捂了捂頭道:“誰打我?” 一個小石頭落在腳邊。 顧金曼左右看了看都沒有找到始作俑者,而站在不遠處的簡成希卻對她冷哼一聲這才解氣。 原來這些人看不到他。 系統的聲音響起:“宿主,這個初始夢境有些脆弱,你不能再和這裡的人有接觸,不然夢境世界會碎掉的。” 簡成希有些遺憾的收手:“好吧。” 越過牆壁朝裡面走去,他想找厲凌風,卻對這個陌生的府邸並不熟悉,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他。 直到—— “厲凌風!” 有些尖銳的孩童音響起。 簡成希的目光落向不遠處的後花園,一群穿著金貴的孩子們三三兩兩的成群圍了起來,僻靜的花園角落,在樹下坐著一個黑頭髮的小男孩。 為首的男孩笑著說: “找到你啦!” “你這個小怪物!” “快點,把我們的球給送過來!” 孩子們在後院玩球,那球剛好滾到了厲凌風的身邊。 一群人趾高氣昂的,可坐在樹下三歲的孩子卻沒有任何的表情,這也是簡成希第一次見到三歲的厲凌風。 和成年後的高大英俊完全不同。 很瘦弱,一張臉蛋五官清秀,但渾身的確有一種很陰沉的感覺。 厲凌風抬起了黑眸目光掃過一群人,他從樹下站起來,卻不是聽話的把球送過去,而是轉身就走。 領頭的孩子覺得沒有面子,氣呼呼的走過去想要拎著他衣領:“我跟你說話呢!” 厲凌風速度很快的閃開。 因為力的作用,那孩子直接一個踉蹌的撲摔到了地上去,直接就摔個狗吃屎。 後面的幾個小公子們看到這一幕樂的笑個不停。 就在這個時候,又人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幹嘛呢!” 眾人側目轉身。 一群大人們走了過來,為首的就是厲家的家主,他聽到動靜率領人走了過來,目光掃過一群人說:“在做什麼?” 摔到的黃毛小子立刻站起身來,有些激動的指著裡凌風說:“他推我!” 惡人先告狀。 這次百歲宴來的貴賓都是帝國有頭有臉的人物。 厲家的家主,目光有些嚴厲的看向瘦弱的男孩,開口說:“凌風,和人家道歉。” 厲凌風站在一旁,男孩抿了抿唇,明明才三歲,可他卻在氣場強大的父親面前很鎮定,低聲說:“我沒有推他。” 黃毛小子激動的說:“就是他推我的,我讓他幫忙撿球,他不幫忙,還推我,不信你問他們!” 是另外一群孩子。 幾個小孩子們紛紛對視一眼,有人帶頭說: “我們看到了。” “就是厲凌風推的。” “是啊是啊!” 幾乎是話音剛落下,甚至都不需要去查證這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厲家的家主在這麼多的客人面前深呼一口氣,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抬起了手,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後花園。 年幼的男孩子摔倒在地。 他的臉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家主開口道:“逆子!這是什麼地方能由著你胡鬧,還不快點給人家道歉!” 厲凌風的嘴角似乎都有殷殷的血痕。 若是換成一般三歲的孩子就已經大哭起來了,可是他沒有,他黑色的眼眸是那樣的平靜,就好像沒有任何的情緒一般。 聽聞這話。厲凌風側目看向自己的父親。 那平淡無波的目光,甚至讓家主的心好像都跟著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怵得慌。 厲凌風緩緩的站起身來,男孩低聲道:“我沒有推他。” 幼小的脊背是那樣的筆直。 瘦弱的男孩直視著所有人,也不屈服:“憑什麼道歉。” 家主氣的有些哆嗦,哪怕他心裡也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那種喜歡挑事的人,可他依舊惱羞成怒的想用最簡單的辦法息事寧人:“他們還是孩子他們能說謊嗎!” 凌厲的聲音和冰冷的話語有時候如同傷人的刀刃。 無數的人冷眼旁觀。 厲凌風終於不再說話,家主立刻道:“把他給我帶回房間門去反省!” 有傭人走了過來將男孩子帶走。 黃毛男孩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說:“怪物,偷偷哭去吧!”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面對這樣的事情,換做一般的小孩子都會崩潰的大哭,只有厲凌風的臉上是那樣的平靜,他的目光落在男孩的身上,讓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刻的恐懼。 就像是被真正的怪物盯上,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寂靜的夜晚。 熱熱鬧鬧的白日宴來來往往的嘉賓們勾籌交錯,只有府邸的最深處,沒有熱鬧的聲音,厲凌風的房間門是最裡面,一個小小的倉庫。 外面被落上了重重的鎖。 他的臉並沒有消腫,冬日的帝國是那樣的冰冷,他躺在床上,縮蜷起小小的身軀,整個身子的溫度並不算很正常。 迷迷糊糊之間門。 有冰冷的手落在他的額頭,是溫潤的聲音:“你發燒了。” 室內黑乎乎的沒有亮光。 厲凌風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只能看到落了一地的月光,在他的不遠處,有人將手中的毛巾用布打溼,覆蓋在他的額頭上,不斷的換水。 坐在桌子旁的人身型勻稱纖瘦。 但是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很寧靜溫和的氣質。 簡成希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柔和。 床上傳來一點點微弱的動靜,簡成希立刻起身,有些意外的看向他,眼睛都亮了亮:“你醒啦!”厲凌風有些愣怔的看著他。 簡成希連忙走過來說:“你再躺一會,你燒還沒退呢。” 頭上的布被換了下來,又被換上了冰涼的新的布。 簡成希纖細白皙的手將布調整了一下,這才收手,他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來,輕聲道:“感覺好一點了嗎?” 他穿著淺綠色的常服。 渡著金絲的錦袍讓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貴氣。 厲凌風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樣的人,平日裡見到他的人都恨不得敬而遠之,要麼就是過來冷嘲熱諷幾句,因為他是低賤的血脈,不得父母的喜歡,就連傭人都不會給他好臉色。 可是面前的這個人卻好像不同。 厲凌風有些警惕的看著他,聲音低低,因為發燒所以有些沙啞,詢問道:“你是誰?” 簡成希愣了愣,他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說:“我……我是來照顧你的人。” 平日裡的厲凌風肯定不信。 可能是這個夜晚太過於安靜了,也可能真的是發燒讓人的警惕性降低了太多,厲凌風的眼眸慢慢的褪去了警惕了冰冷。 面前的人出現的太過奇怪。 可他卻會溫柔的照顧他。 厲凌風的聲音悶悶的說:“你是神嗎?” 簡成希怔住,他沒有想到厲凌風會這麼問。 但是很快的,哪怕他都還沒有回答呢,厲凌風就好像帶著些嘲諷一般的,又將目光移開,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是。” 簡成希奇了怪了,他說:“為什麼?” 厲凌風的面色很平靜,簡成希以為他會說他是個無神論者。 然而—— 厲凌風稚嫩的聲音有些沙啞,黝黑的眸子平靜的讓人無端的有些難過:“如果真的有神的話,為什麼我祈禱了那麼多次,你才來。” 簡成希愣在了原地。 一直以來,自他認識厲凌風的那天起,那個男人就是過於強大的。 他不信鬼神,他堅強獨立,他擁有無堅不摧的信念,他是未來的故事書中最強大的,甚至連主角都不敵的超級大反派。 他好像沒有弱點。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他年幼的時光歲月裡,他也會祈禱: “神啊,你為什麼還不來。”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在生病的時候只是有個人照顧了他,對他施展了那麼一點點的善意。 他就會以為那是心軟的神,他會說: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就像是心臟被什麼重重的錘了一下,那種心酸的疼痛感隨著血液遍佈了全身。 簡成希眼眶莫名紅了,他垂眸看著床上的厲凌風,抿了抿唇才讓情緒沒有外漏,他的指尖有些顫抖,握住了厲凌風有些瘦弱的小手。 黑髮的男孩安靜的側過臉來看他。 那雙眼睛是那樣的明亮,像是在看唯一的光。 窗外的月光灑落在地上。 可他的眼睛卻直直的落在簡成希的身上。 簡成希掩蓋住心頭的思緒,他吸了吸鼻子,溫柔的露出了笑容來,輕聲道:“嗯,我是神。” 他的笑容明亮又皎潔。 厲凌風看到他倚靠著床畔,簡成希的眼睛是那樣的亮,聲音清澈而溫柔:“我就是來拯救你的。” 寂寞的寒冬夜,外面歌舞昇平。 發著燒的孩子和屋內的人在荒涼的小屋子裡依偎著。 簡成希從外面順了幾個果子來,他慢慢的剝皮想要給厲凌風吃,但是因為太著急了,那果子的殼不好開,居然還失敗了幾次。 就在他覺得有些沒面子的時候。 厲凌風的小手抬了起來,他接過了果子,自己剝開了。 簡成希有點小尷尬,不過他習慣了,順口表揚道:“你真厲害。” 厲凌風平靜的看著他,男孩說:“是你太笨了。” “……” 他是被一個小孩子給鄙視了嗎? 這也太離譜了。 為什麼成年後的將軍他比不過,年幼的也不行? 這還有王法嗎!! 簡成希有些憤慨,但是又覺得找到了點熟悉的感覺,他拿著果子笑眯眯的看著厲凌風,逗他說:“行啊你厲害,是我笨,那以後你一直給我剝果子行不行?” 厲凌風沉默了。 簡成希惱羞成怒:“你個小沒良心的,我在照顧你哎,這點要求都不答應?” 厲凌風看著他,拿著果子說:“很多人都會剝果子的。” 簡成希愣住:“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年幼只有三歲的厲凌風還沒有日後的強大和自信,男孩坐在床頭,低聲說:“我只是一個沒什麼用的殘次品,你以後會遇到比我厲害很多……” “呸呸呸!”簡成希打斷他:“你說什麼呢!” 厲凌風有些意外的抬頭看他。 簡成希戳了戳他的腦袋,力道並不大,很認真的說:“誰說你沒用啦!” 厲凌風以為他不知道自己的血統和精神力的事情:“我……” “別跟我說什麼血統不血統的,大家都是人,有什麼不一樣的。”簡成希坦率的說:“還分什麼三六九等的,在我們那,只有路邊的狗才分血統呢,你還小怎麼就沒用啦,要我說的話,你將來肯定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比你那個弟弟,還有那個黃毛可厲害多了。” 厲凌風安靜的聽著他的話,男孩似乎從來都不知道居然還有這種說話,很驚訝。 這給年幼的孩子帶來很大的衝擊。 厲凌風還發著高燒,可他渾身卻是一種抑制不住的激動,緊緊的攥著被子,他低聲道:“我以後,也會很厲害嗎?” 簡成希狠狠點頭:“那當然了!你超厲害的好不好!” 厲凌風抬起頭來看來,那雙黝黑的眸子格外的明亮,就像是受到了鼓勵的小狗狗一般,因為發燒了臉還有些紅暈,看起來格外的可愛。 簡成希的心一下子就被萌化了。 啊啊啊。 這是誰家的崽啊?啊原來是我家的,他好可愛啊! 簡成希手癢的不行,他沒忍住摸了摸厲凌風的腦袋,臉上帶著笑容。 直到對上厲凌風平靜的眸子。 簡成希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說:“我,我看你睡的頭髮有點亂了,所以幫你理一理。”厲凌風沒反駁,他只是拿著手裡的果子,也不吃,只是看著。 簡成希不明白自己的話對這個孩子有多大的激勵,他只是以為小孩子沒有安全感呢:“你別多想啦,再說了,就算你不厲害也沒有關係的,我還找你剝果子!” 我只要你給我剝。 厲凌風意外的抬頭看他,聲音稚嫩又啞啞的詢問道:“為什麼。” “因為……”簡成希想了想,微笑道:“因為我厲害啊。” 月色下,他白皙清秀的臉上滿是自信。 簡成希給他細數說:“我跟你說,我可厲害咯,我不僅會給人治病,我還會種地呢,我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就算你不厲害的話咱們也能活的下去,到時候的話呢,我們可以蓋一個樹屋,兩層樓的就好了,然後最好靠著山,有個小院子,還能種點果樹,也是不愁吃不愁喝!”厲凌風安靜的聽著。 簡成希說完後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他道:“我厲害吧?” 厲凌風抬頭看他,男孩詢問說:“為什麼是我?” 簡成希頓了頓。 他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問題。 只是稍微的想了想,他還是對厲凌風笑了笑說:“我不是說了嘛,我是來拯救你的!” 夜色是那樣的朦朧。 聊著聊著,正在發燒的孩子終於累了,室內又恢復了安靜,睡夢中的男孩好像也不是很清醒,他的眉頭微微的皺著,更是緊緊的攥著簡成希的手。 簡成希幫他試了試額頭的溫度,終於退燒了。 躺在床上的男孩子是那樣的瘦弱,甚至是讓人有些心疼。 他已經很累了,可他還是不肯徹底的睡過去,每次簡成希一動,他就立刻睜開了眼睛,可他生病了,他需要休息。 當窗外有些泛白的天色亮起時。 厲凌風也熬了一晚上,小孩子的身體其實根本就撐不住的,可他卻好像還是如同抓著最後一根浮木一般,看著簡成希,聲音輕輕的:“你要走了嗎?” 簡成希看著他,握在手心的小手有些冰涼。 “我不走。”簡成希幫他把被子掖了掖,溫聲說:“你放心睡吧,我不會走的。” 像是得到了承諾,男孩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睡的很沉。 簡成希一直在床畔坐著,安靜的陪著他,直到太陽徹底的升起,他感覺到這個夢境世界要散了,才俯身輕輕的摸了摸厲凌風年幼的小臉蛋,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對待什麼名貴的珠寶。 終於。 在這個世界徹底的消散前。 簡成希站起身來,他慢慢的彎腰在厲凌風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晚安。” * 周圍的場景慢慢的破碎。 當冰冷的庫房消失後,簡成希閉上了眼睛,他本以為自己可能會清醒過來,卻不想,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居然來到了後花園。 這次的後花園和上次的熱鬧並不同,甚至有些清冷。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有個男孩子從橋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那是個熟悉的身影,即便他依舊很年幼,簡成希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厲凌風,這是接近三歲半的厲凌風。 不遠處的樹下放著一個搖搖椅的床。 裡面有個娃娃在睡覺。 有一隻黃毛狗從牆角跑了進來,那狗似乎發現了在嬰兒床上的孩子,撒歡的跑了過來,野獸是沒有理智的,它拱著嬰兒床想要把小嬰兒叼下來。 睡夢中的嬰兒感受到了晃動,有些不安。 眼看那野狗就要跳起來碰到嬰兒,橋那邊的男孩跑了過來,他的速度很快。 “砰!” 野狗被甩到了樹上,翻了個有些狼狽的跟頭。 厲凌風的身軀擋在嬰兒床前,那被摔飛出去的野狗晃了晃腦袋,又想要撲過來,這狗的體型並不算小,尤其是一嘴的獠牙極具有攻擊性。 換做一般的孩子可能也早就嚇跑了。 可是厲凌風卻依舊站在原地,他沒有挪開,因為他的身後就是幼小的嬰兒。 野獸飛快的撲上來,狠狠地想要咬住他的脖子,卻反被厲凌風撲住,他展現出了與生俱來的格鬥天賦,在力量和技巧方面他像是天生的捕獵者。 野狗被他壓制在地上。 厲凌風緊緊的扼住它的頸脖,他知道這是一場戰鬥,只要稍有懈怠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力量和力量的博弈。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聲尖叫聲響起,是拿東西回來的女傭在驚恐的尖叫:“怎麼回事?” 厲凌風鬆了手,面前是差點嚥氣的野狗。 可是坐在嬰兒車邊的男孩身上卻是一身的狼狽,甚至他的臉上似乎都染上了幾滴血,他側目看向不遠處的女傭,皺了皺眉。 女傭的尖叫聲將嬰兒車裡的孩子嚇到了,小孩子發出了哭喊聲。 整個花園亂作一遭。 顧金曼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看到厲凌風狼狽模樣嚇了一跳,快速的跑過來講嬰兒車裡的孩子抱了起來,有些警惕的退後幾步:“你怎麼在這!” 女傭在旁邊想要來照顧小少爺。 顧金曼皺著眉頭說:“怎麼回事?” 女傭有些著急的說:“夫人,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麼不知道?”顧金曼指了指厲凌風身邊的野狗說:“這個畜生是哪裡來的?” 女傭連忙說:“奴婢也不知道,因為您說要帶少爺外出,所以奴婢就把少爺從育兒坊帶出來了,但是在半路的時候,育兒坊的人說少爺平時要喝的羊奶沒拿,所以奴婢就趕緊回去拿,回來的時候,就看到……” 顧金曼有些凌厲的看向厲凌風:“怎麼回事?” 厲凌風還未開口。 “這隻狗你帶來的?”顧金曼指著地上嚥氣的狗說:“你把它掐死了?” 厲凌風的臉上還有血,是掩蓋不掉的事實。 顧金曼看著年幼的孩子,他站在樹下穿著黑色的衣裳,因為剛剛可能經過一場搏鬥,所以就連目光都好像還染著幾分戾氣,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陰沉,點點殷紅的血落在他的臉上,給他更添加了幾分可怖。 厲凌風面色平靜的看著他,點了點頭:“嗯。” 明明是幾歲的孩子,可她還是感到了害怕。 雖然理智告訴她,應該不是厲凌風做的,可她心底卻依舊瀰漫起了股害怕的情緒來。 顧金曼胸口上下起伏,有些嘆息的說:“怪物……” 沒有人會這樣說的自己的孩子。 可他們卻是那樣的疏離,燦爛的陽光落下來,厲凌風站在樹的陰影下,顧金曼站在陽光中抱著孩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目光像是帶著刀一般。 “自己去領罰。”顧金曼說:“離你弟弟遠一點。” * 整個府邸是那樣的熱鬧。 而這樣的喧鬧與厲凌風無關。 當所有人都離開,厲凌風剛要邁開腳步,他的手就被人拉住了,有些意外的看過去,是一個穿著綠色錦衣的人,簡成希將食指放到唇畔:“噓,跟我來。” 他帶來離開了這裡。 這座浮空島離的最近的地方,就是神樹園。 簡成希帶著他在一處草坪停了下來,輕輕的喘著氣說:“你傻啊,你真的要去領罰嗎?” 厲凌風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簡成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他說:“你還記得我嗎?” 厲凌風沒說話,男孩抿著唇,不答反問:“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簡成希拉住他的手說:“你的手受傷了對不對。” 不待厲凌風回答。 簡成希立刻有些著急的將他的袖子挽了起來,果然在袖子的下面看到了傷口,那是被野獸的爪子給抓傷的,是一道非常長的血痕,這會兒已經在往外面冒殷殷的血了。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簡成希有些著急的說:“也不知道這狗有沒有狂犬病啊!” 厲凌風說:“那是什麼。” 簡成希形容不出來。 厲凌風只是平靜的說:“我是獸人,不會染病的。” 簡成希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厲凌風並不是普通的男孩子,他是獸人,可他還是握著厲凌風的手說:“就算你是獸人又怎麼樣,你又不是鐵人,你受傷也會疼的呀!” 厲凌風有些意外他會這樣說。 簡成希按住他說:“你在這坐著。” 好在神樹的浮空島植物茂盛,這裡什麼都有。 想找點處理傷口的草藥對於簡成希來說輕而易舉,沒一會他就找來了不少的草藥來給厲凌風敷上,動作有些小心翼翼的。 明明厲凌風自己都沒有什麼反應呢。 簡成希卻心疼的不行,他輕聲的詢問道:“痛不痛?” 厲凌風搖了搖頭。 簡成希斬釘截鐵的說:“騙人。” 厲凌風意外的看著他。 “小孩子一點都不誠實。”簡成希輕哼著說:“我知道你的疼覺跟其他人是一樣的,痛就要跟我說哦,我又不會嘲笑你。” 夫妻多年,他對厲凌風當然很瞭解了。 這個人只是情感遲鈍,又不是鐵打的身子沒有知覺,只是習慣忍著痛了而已。 厲凌風的聲音很平靜的說:“說了有什麼用。” 簡成希一愣。 “就算說了,也不會不痛。”厲凌風看著他,黝黑的眸子清晰的倒映著他的身影:“還不如不說。”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沒錯。 可如果哭也沒用呢,那喊痛的意義在哪裡。 空氣沉寂了片刻。 簡成希輕聲說:“有用啊。” 厲凌風抬眸看著他。 簡成希用草藥幫他敷好後,搓了搓手心,然後點了厲凌風身上的某個地方後,這才微笑道:“看,現在是不是不痛了?” 這是他自己的一個小妙招,點了這個地方可以讓人短暫的失去片刻的痛覺。 厲凌風有些意外,他詢問簡成希說:“為什麼。” “這個嘛……”簡成希笑了笑,有些神秘的說:“因為我是神嘛,神有點小法術都是很正常的!” 寂靜的山坡上,厲凌風垂眸沒說話。 簡成希看說:“怎麼樣,厲害吧?” 厲凌風輕輕的點頭。 簡成希看他瘦弱的身軀,想到按照這個時間門線,很快厲凌風就要去地下城了,那邊是很不好生存的,於是連忙說:“我給你療傷的這個草藥很神奇吧,我教你認草藥吧,你可要好好的學啊!” 厲凌風說:“我為什麼要學。” 簡成希輕哼說:“一般人我還不教他呢,” 厲凌風平靜的看著他,男孩抿了抿唇,終於還是開口:“你為什麼要幫我。” 簡成希頓了頓。 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山坡上的風吹拂過來,簡成希最終還是露出了笑容來說:“我說過了啊,我是來拯救你的!” 一天過得很快,簡成希特別有成就感。 因為厲凌風真的太聰明瞭,學什麼立刻就記得住。 直到日落下山。 當太陽要沒入山下的時候,簡成希就知道自己可能該走了,他拍了拍手說:“好啦,你回去吧,我也該走啦。” 要知道今天一整天的相處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孩都不怎麼說話。 可是在最後。 簡成希要離開的時候,他卻拽住了他的手。 這是簡成希沒想到的,他有些意外的回眸,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厲凌風,他平靜的看著他,低垂下腦袋,聲音很低的說:“你去哪?” 簡成希頓了頓,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笑著說:“神都要回天上的啊!” 厲凌風詢問說:“那以後我還能見到你嗎?” 簡成希點了點頭:“嗯!肯定的!” “你發誓。” “我發誓!”簡成希舉起手來,笑著說:“以後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面的!” 似乎這樣,男孩才算滿意了。 當太陽線要完全落下的時候,簡成希聽到他詢問說:“如果我想找你,我要怎麼才能見到你。” 簡成希頓住了。 夢境的世界,他要怎麼樣才能給出承諾呢。 可是很快的,當清風吹拂過他的衣裳,簡成希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神樹,那高聳入雲的大樹佇立在浮空島上,神聖又威嚴。 簡成希微笑了笑,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樹說:“你想我的話,就來找神樹啊。” 綠色錦衣的青年在風中格外的醒目。 最後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明媚的笑容溫暖的好似真正的神明降世。 厲凌風說:“你是神樹孕育出來的神明嗎?” 簡成希頓了頓,卻還是老實的搖了搖頭說:“我現在還不是樹神。” 厲凌風頓了頓。 簡成希卻彎下腰來看著他,在夕陽的餘暉中,他的笑容格外的溫柔明亮,輕聲道:“我是你的神。” * 周圍的場景慢慢的破碎,漸漸地消散。 簡成希記憶中留下的,還是厲凌風年幼時的臉龐和身影,經歷了這麼多,他見到了從沒有見過的厲凌風,只覺得分外的珍貴。 當再次睜眼的時候。 這回的世界卻好像完全的不同了,周圍是破敗的殘垣斷壁,還有昏暗的光線。 簡成希皺了皺眉,有些恍惚的坐起身來,卻只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變了,不再是綠色的錦袍,是有些破敗的白色衣裳。 還沒等他反應呢。 “砰!” 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巨大的聲音,一個渾身帶血的人摔在地上,嘴裡還帶著不斷的求饒。 在他的後面,有人緩緩的走了過來。 昏暗的光線落下,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型高大的男人緩緩踩著廢墟的碎片走了過來,厲凌風的面色冷峻而冰涼,他手裡拿著的劍刃還在往下面滴著血,隨著一聲慘叫,屍首分離。 周圍是地下城難民營一些人驚恐的叫聲:“殺人啦!” 嘈亂一片。 塵土飛揚。 這裡是地下城,是多年前的地下城難民營。 簡成希呆呆的坐在原地看著不遠處逆著光走來的人。 厲凌風將人踹開將手裡的刀刃丟掉,他的耳朵上帶著一個銀色的耳釘,上面有刃的標誌,男人的臉色格外的冷漠,只是慢悠悠的擦掉了手上沾染的血珠。 路過簡成希的時候,他的目光似乎頓了頓,卻依舊沒有停留的轉身要走。 即將擦肩而過的那一刻。 簡成希像是從夢中醒來一般,他有些踉蹌的起身,攥住了厲凌風即將要離開的衣角,甚至因為有些慌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忍住有些激動的呼吸,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厲,厲……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