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殺
轟隆隆。
天空被無盡的陰雲遮擋著,毀天滅地般的天雷響徹天地,整座人間都開始搖搖欲墜。
隨著秦沐這一句毫無遮掩的向天宣戰之後,猶如最後一根稻草,壓垮整座天地。
山峰全部崩塌。
江河隨之消逝。
人間的一切美好分崩離析,如海潮般的灰霧從未知處瀰漫而來,像是黑暗中的無盡詭異,帶著恐怖而又未知的氣息
吞噬之力開始徹底席捲人間。
秦沐逍遙於天地之間,沖天而起,道:“登天一戰。”
說完消失不見。
象徵著天道意志的金髮男子整個人都被金黃覆蓋,隨之同樣飛入天空。
就在不久前,一位修道僅僅二十餘載便已經修至此間大道巔峰的某位年輕道士剛剛結束了自己的鬥爭。
他天賦異稟,冠絕人間,對於大道的領悟遠遠超出了人間所有人。
但他最終還是敗了。
如今創出了新道的秦沐毫無畏懼,替人間延續上了這次較量。
一位創造出新道的人,開始勇敢挑戰腐朽而醜陋的腐敗秩序。
天空上彷彿開了一個大口子。
所有修士都只是呆呆看著這一幕。
一道威嚴而又詭異。
一道飄渺而又空靈。
兩股截然不同的大道氣息,開始在此方天地角力。
罡風呼嘯而來,刮過天地,人間已經不能再稱為人間,淪為廢墟。
剩餘的修士們,開始躲在殘垣斷壁,高山洞府之中,後來不自覺的又聚集在一起,來到了一處僅存的山巔。
當末日來臨時,抱團取暖是下意識而又唯一的選擇,哪怕修士也不例外。
密密麻麻的修士站在那裡,最前方,仍然是道宗李一石和禪宗慧果領頭。
此刻的他們臉色慘白,顯然亦是身負重傷。
所有人抬起頭看向天空,望向人族最後的希望,所有人內心都充滿著期望。
天空之上,風雲湧動,一場無數人都看不見的大道之戰持續著。
這已經超越了鬥法和境界的概念,兩股截然不同的理念互相抗衡。
已然成道!
老瞎子遙遙看著這一幕,臉色有些感觸,輕聲道:“可惜,可惜。”
身處高處,一眼便能看見江河源頭。
更別提他還身處此方天道之上,哪怕大道戰鬥剛剛開始,卻已經看到了結尾。
他感慨可惜秦沐修道時間太少。
可惜此方天地有吞噬之力加成。
可惜天時地利人和皆無。
若非如此,秦沐可能會成為八千年來,唯一一位悟出新道繼而超脫此方天地的大修行者。
這種傢伙,哪怕去往當年的洪荒,憑藉逍遙二字,都亦有成聖契機。
毀滅小世界不難,超脫自己卻是大難。
自己所創的小世界能出現此等人物,罕見而又可惜。
牧塵點頭輕聲道:“確實可惜。”
老瞎子漠然道:“看來你輸了。”
牧塵不屑,沒有回答。
在曾經某個傍晚,秦沐與他誠懇的請求道。
不要去剝奪眾人修道的樂趣,但同樣的,也請不要剝奪天底下芸芸眾生自娛自樂,甘願平凡的夢想。
那個時候,秦沐便知道老師已是天外來人。
這一世,他跟轉世輪迴的秦沐又閒聊過一次。
他問道:“若是我不干涉,此方世界徹底毀滅,你會甘心?”
秦沐輕聲道:“甘心。”
那個時候,秦沐無比認真的說著既然是這個人間的事,便由這個人間的人來做。
“老師很強。”
“但既然是自己家的事,便由自己家的人來做。”
“自己家的爹孃走了錯路,那麼也應該是自己家的人來說話,老師出手,輕鬆是輕鬆,但我們總不能每次都靠著您。”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修士修道,求得便是大道登頂,若是天地大劫來臨,那麼我希望這個人間的芸芸眾生能認真選擇之後,鼓起勇氣,與我一樣,勇敢出劍。”
“那麼之後,無論是勝是敗,都是這方天地的宿命,我們認了!”
三年。
又三年。
大地仍然是那片殘破廢墟模樣,生靈十無存一。
越來越多的修士,僥倖存活下來,從四面八方匯聚那座山巔,仰頭觀望那場大戰。
吞噬天道運轉此方天地之道,生生不息,磅礴無雙。
而那道飄渺而又空靈的氣息卻如曾經那抹神性一般,緩緩減弱,越來越弱。
精神之力再強,終有疲憊之時。
山巔之上,修士們沉默不語,這一幕其實多年前便看過一次。
期望著那年輕的怪道人能勝,可最後他卻是敗了。
而這一次,似乎又是如出一轍的場面?
每逢滅世之劫,總有豪傑輩出,而這一世,天縱奇才何止一人,卻還是這般慘淡局面?
久違的沉默和死寂之後,一陣哭泣聲傳來。
那是一位年紀輕輕便已至化神的天縱奇才,平日裡堅毅和驕傲,然而在面對此等絕境之下,竟然是哭出了聲。
看著這一幕,卻沒有人嘲笑他,反而一種悲涼的感覺湧入整個人群。
年幼,心性不佳者,泫然欲泣。
年長者,閉目搖頭,輕聲長嘆。
就在這時,一陣冰涼至極的微風拂過。
一位神情淡漠的女子緩緩走來,面無表情穿過他們,走在山巔最高處,雙手負後,凝視著天空。
三千青絲拂面,絕代風華。
看著她的臉,所有人都有些驚訝和畏懼。
琉璃宗宗主,劉櫻。
在許多年前,傳說她便跟那位敢直面天劫的不知名修士一起隕落。
“你為何還能活著”
道宗李一石喃喃問道。
劉櫻沒有回頭,沒有絲毫回答的意思。
於是空氣中又有些安靜。
當年的劉櫻橫行中州,正道和邪道都避之不及,可謂是一位真正意義之上的魔道巨擘。
到了如今,餘威仍在,甚至其中不乏還有無數大修們複雜而又愛慕的目光。
突然,劉櫻問了一句。
“你們在做什麼?”
所有人都愣住了。
劉櫻轉過頭,挨個掃視,再次問道:“在這裡做什麼?”
看著她那冷冽如冰霜的眸子,所有人都下意識低頭移開目光。
他們知道話中的意思,但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們該做什麼?
可我們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