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完結篇:周紅豔(下)
但是她沒有想到，當年那個任她擺佈，任她發洩的碾子，已經不是當年只會眼裡含淚，嚇得哆嗦的他了。
他竟然能狠得下心來，開車去撞自己。
周紅豔罵罵咧咧的往家走，剛到大門口，那副囂張的樣子就消失殆盡。帶著一副討好的笑開了門。
“回來了？怎麼樣啊，你那個便宜孫子給你多少錢養老啊，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吳德躺在椅子上，手裡握著一根菸槍，時不時的塞進嘴裡，砸吧上幾下。
“沒…沒給。”
周紅豔的聲音小極了，彷彿蚊吶。
下一秒，一雙破鞋底就迎面朝她砸來，周紅豔不敢躲，站在原地，生生接下了那一鞋底。
鼻血噴湧而出，落在地上，形成暗紅的一片，周紅豔彷彿回到了之前她打碾子的時候，她記得，當時的那個場景跟現在好像，小小的碾子驚慌失措的站在原地，等著她動手。
“你的本事呢？你的能耐呢？我還指望著你過上點好日子，真他孃的廢物……”
吳德罵罵咧咧的，周紅豔全然沒了之前的神氣。
“既然要不到錢，那就去賣肉吧，你個臭不要臉的老貨，是不是最喜歡被那些老東西玩弄了？”
吳德嘴裡不斷說出些下三濫的話，周紅豔聽的已經沒有感覺了。她知道反抗也沒有用，今天要是她從碾子那裡拿到錢了，就不會這樣了。
歸根結底，還是碾子害了自己，真是個掃把星啊！有錢都不給自己。
吳德一邊罵一邊琢磨，他不願意種地，周紅豔前半輩子被王老三養著，也幾乎沒下過地，就是在家裡看看孩子。
所以他和周紅豔目前根本沒有收入來源，這樣下去只能坐吃等死。
看來只能和上次一樣了，讓周紅豔賣賣肉。這個老騷貨，恐怕也就只有那些老光棍感興趣了，他們也拿不出太多錢。
不過也沒關係，一個人拿不出來太多，就多來幾個。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做飯！晚上記得提前洗洗身上，今晚上有你的好事。”
吳德一臉壞笑的看著周紅豔，周紅豔哆嗦了一下，她明白吳德嘴裡說的那個好事是什麼意思。
她突然間懷念之前的日子了，她在家裡只需要看著碾子，想做飯就做做飯，不想做飯，王老三賺完錢回來就會去做。
下一秒，她又開始憎恨。如果不是碾子，她現在估計會很幸福，兒子不會死，兒媳婦也不會跑，她更不會跟王老三鬧掰。
周紅豔的心情五味雜陳。
晚上到了，家裡突然湧進好幾個老光棍，一臉不懷好意的看著周紅豔。
吳德則是帶著滿臉的笑容走上前，對著幾個人伸出了手。
“這貨色可不行啊，你這不是坑人？”
“就是就是，這是什麼老貨，估計都‖松的不行了吧。”
吳德滿不在意的咂了砸牙花子，“好貨色你們有錢嗎？松‖有松的玩法啊！快掏錢掏錢！”
幾個老光棍不情不願的掏了錢，心想一會一定要玩回本來。
吳德收了錢，高興的離開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幫他們把大門鎖上。
那一天，周紅豔覺得自己像個畜生一樣。這不是第一次這樣子了，她原本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
可被套上栓牲口的繩子，在地上爬來爬去時，她真的想過就這麼死了算了。
接下來的日子更是如煉獄般的難熬，吳德嚐到了甜頭，更是變本加厲。
周紅豔被那些人折磨的奄奄一息，她染上了髒病，整個下身散發著一種，魚死了五天的腥臭味。
再也沒有人願意掏錢了。
眼看著周紅豔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那個叫吳德的老鰥夫，捲了家裡值錢的東西，去投奔了另一個老相好。臨走的時候。把家裡僅剩的一口鍋都給揭走了。
周紅豔病的厲害，那個地方又疼又癢，讓她連路都不敢走。
她趁著中午大家都在午休，偷偷爬出去，爬到人家的菜園子裡偷些菜吃。沒有鍋就撿了一個別人摔壞的瓦盆底，湊合著煮菜吃。
<tt_keyword_ad data-title="配飾服裝" data-tag="精品推薦" data-type="1" data-vae="1904"></tt_keyword_ad>烈日把地面曬透了，周紅豔趴在地上慢慢的爬，地面燙的她生疼，她強忍著痛意，爬進別人家菜園子偷了一些菜，然後再爬回家。
後來，王瑾洺又回來過一次。他來遷戶口，又迴向陽屯看了看王建設夫妻倆。
周紅豔偷菜的時候聽到了這個消息，強忍著痛意來到王瑾洺的面前。
撲騰一聲跪在地上，“碾子！碾子！奶奶知道錯了！奶奶真的知道錯了。好孩子，你原諒奶奶好不好？原諒奶奶。”
“碾子，你給奶奶點錢好不好，讓我去看病。我病的都快不行了，眼看就要死了，你可憐可憐奶奶，好不好？”
王瑾洺靠坐在車頭的位置，看著跪在地上的周紅豔，她頭髮花白，亂糟糟的，還夾雜著幾片菜葉子，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腥臭味，讓人受不了。
王瑾洺想了很多很多，距離上次他回來才過去了一年，周紅豔就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看她的狀態，估計也活不了多久，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次周紅豔沒有再說什麼讓他傷心的話，他剛想開口。
“碾子，做人要有良心，要不是你剋死了你爹你爺，我也不至於輪落到這種下場。我才是你親奶奶，林紹芝那個老孃們不是啊！你把給她花的錢，給我，給我好不好？”
王瑾洺聽到這話，自嘲的笑了笑。看吧，心軟就是容易受到傷害。他剛才竟然還動了想幫她的念頭。
他彈了彈指間夾著的香菸，菸灰四處散開，連同他剛才萌生出來的同情心，消失的乾乾淨淨。
“我這輩子，缺的東西很多，但是還真不缺錢，但是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花一個喪門星的錢，你不怕被剋死嗎？”
王瑾洺又恢復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從後備箱拎出給王建設兩口子準備的禮物，轉身就離開了。
周紅豔想追，但她疼的實在是厲害，不敢走路，只能趴在地上慢慢的爬。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對她指指點點的人也越來越多。
周紅豔羞愧難當，掉頭往家裡爬去。
平生第一次，她生出了後悔的念頭。
她坐在用石頭壘起來的簡易爐灶前，看著那個破瓦盆底裡煮著的豆角，心裡充滿了苦澀。
水咕嘟咕嘟的冒著，豆角煮熟了，周紅豔狼吞虎嚥的吃下那些煮豆角，餓的抽搐的胃被填滿，讓她短暫的感覺到了快樂。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身上舒服了好多，也有力氣了，那裡也不那麼難受了，她像是好了一般。
趁著這個機會，她跑出去，跑到人家的菜園子裡又摘了一些豆角。
今天是八月十六，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的月亮也不例外，又圓又亮，跟銀盤似的。
周紅豔突然覺得自己身上又難受了起來，她趕忙架上火煮豆角。
一定是太餓了，是的，一定是太餓了才會這樣。
周紅豔在心裡安慰自己，她覺得自己身上疼的厲害，難受的厲害，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那一瞬間，她覺得死了才是解脫。
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之前，碾子沒有生病，兒子也沒有去抓藥，兒媳婦也沒有跑，他們一家五口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她天天在家裡看碾子做飯收拾衛生，兒子兒媳和老頭子在地裡上工賺公分，每個月老頭子發了補貼金，家裡就會割肉打打牙祭。
每當這時候，碾子總會墊著小腳，費力的夾起一塊肉，送到她的嘴邊。她則是笑眯眯的摸摸碾子的頭，告訴他奶奶不吃，給碾子吃，碾子吃了長個。
突然間，周紅豔覺得天旋地轉，緊接著就躺下了。
旺盛的火蛇撲出來引燃了她的衣服，她感受到了火苗燒灼在身上的痛意，她張了張口，想喊救命，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喊不出聲，只能生生忍受著火燒的痛苦……
那一刻，她後悔了。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碾子……對不起……”
可惜，一切都晚了。現在是夏天，天乾物燥的，她用石頭壘的爐灶旁邊就是乾柴堆。
她倒下的時候，爐灶裡的火燒了出來，引燃了她的衣服，也引燃了她身下的柴堆，就這樣，在熊熊烈火中，周紅豔結束了她這一生。
“快看，那火好大！”
“哎呦，是不是起火了，看那個位置是周紅豔家。”
“唉呀媽呀，快去瞅瞅，她可是挨著俺家，平日裡她天天中午爬進俺家菜園子偷菜，俺都沒跟她計較。但這次是要燒房子的節奏啊！不行，俺得去看看。”
李月琴也不乘涼了，忙不迭的往家跑，眾人也怕火燒起來殃及到自己家，都拿著拎著水桶，去滅火。火滅後，眾人一陣唏噓。
周紅豔死了，屍體被燒的烏漆嘛黑，如同木炭一般。
“唉！造孽啊！造孽啊！”
王建設感嘆了一句，周紅豔生生把自己給作